第25章 气血衰败

周明拎着夜枭腿肉穿行村巷,五感敏锐之下,四周人家的闲言碎语尽收耳中。

他步履轻捷,却在临近任家时,忽觉身后有脚步声如影随形,随后又故意绕进岔巷,那脚步声却始终不即不离。

周明强忍着回头的冲动,心下暗忖:“何人跟踪?”

他心中念头急转,将可能的人选一一排除。

“此人轻功了得,若非我五感敏锐,怕是难以察觉。”

他暗自思量,渐渐有了判断:“多半是官府派来的探子,至今仍未死心。”

如今平遥村中能与周明为敌的武者屈指可数。

除却新近修炼有成的王长阳,余下几人皆与他无甚过节,断无跟踪之理。

而王家眼下正忙于山中事务,哪得闲来盯梢一个寻常村民。

“婶子,我是周明。”

立于褐漆大门前,听得院内任氏扫洒之声,周明边唤边叩门。

任氏昨夜已从儿子口中听闻周明变化,此刻哪敢怠慢,三步并作两步赶来应门。

“今早喜鹊叫得欢,原来是明哥儿来了!”

任氏嗓音甜得发腻,油亮的脸上堆满笑容,双手不停在围裙上擦拭。

“快进屋坐坐。”

“婶子,我就不进去了,特来归还青山的弓箭,昨日猎了些野味,也带些给你们尝尝。”

任氏眼皮微垂,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明哥儿真是有心了。”

周明刚将夜枭腿肉和弓箭放在院中石桌上,里屋便传来任青山的声音:“娘,是明哥儿来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后,任青山顶着乱蓬蓬的头发走出来,边打哈欠边揉眼睛:“明哥儿,今日还上山不?”

“得晚些去。”周明笑道:“你昨日相亲如何了?”

正想细问,却听身后任氏的笑声如春风拂面,语气里满是掩不住的欢喜。

“那姑娘是向阳村老李家的闺女,刚及笄的年纪。”

任氏眉飞色舞地说道:“她家世代采药为生,家境殷实不说,那姑娘更是生得标致,杏眼樱唇,肤若凝脂,说话也温温柔柔的……”

任氏越说越起劲,周明只得连连点头称是。

眼角余光瞥见任青山早已羞红了脸,低着头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显然已沉浸在未来的美好憧憬中。

寒暄片刻后,周明终于寻机告辞。

令他诧异的是,那跟踪者竟仍尾随其后,锲而不舍。

这般执着,反倒激起周明一探究竟的心思。

今日的韩家闭门谢客,韩永年蜷在火田边的藤椅间,裹着三层泛黄的羊皮袄仍止不住哆嗦,眼窝凹陷处积着两洼阴影。

“爹,药煨好了。”

韩文礼捧着陶碗手在发抖,眼皮一下不敢眨。

“糟践银子!”

韩永年喉咙里滚着破风箱似的喘息,灰败的面容下,每声咳嗽都像要把肺叶撕碎。

“老子当年被假意气功坑了二十多年,临了还要吃这劳什子…”

话音戛然而止,佝偻的身躯猛地前倾,咳出团带着金屑的血沫。

韩文礼急忙上前轻抚其背,脸色凝重。

他心知老爷子是因突破失败,气血逆冲,反而引出了多年积疾。

短短两日,这位昔日硬朗的老人竟已衰弱至此。

恰在此刻,“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韩文礼以为是寻常顾客,隔着门道:“今日家中有事,若要买粮,明日再来吧。”

“岳丈,是我。”

门一开,周明就瞧见韩永年病容憔悴:“阿爷这是怎么了?”

韩文礼叹了口气:“突破新生未成,遭了气血反噬。”

周明闻言默然。

韩永年已年逾花甲,气血衰败本是常理,此番强行突破未果,更是元气大伤。

“翠翠临盆在即,待孩儿出生,我定抱来给阿爷看看。”

他顿了顿,又道:“这两日我倒是有些际遇……”

藤椅上的韩永年听着周明讲述家中近况,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许久未眠的他终于沉沉睡去。

见老人睡熟,周明轻手轻脚地将韩文礼唤进内室。

“岳丈,这是之前阿爷买白云丸的银钱,另加这三十多枚夜银,烦请多备些滋补药材,让阿爷好过些。”

“这如何使得……”

韩文礼见贤婿一片孝心,终是点头收下:“你有心了,只是翠翠即将临盆,家中用度可还宽裕?”

“岳丈放心,我如今修为精进,养家糊口不在话下。”

韩文礼闻言欣慰,这贤婿已能独当一面。

正说着,却不见韩守安踪影。

“守安今日不在家?”

“唉,这孩子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偷偷上山打猎去了。”

周明了然,知道小舅子定是见老爷子身体每况愈下,想为家中分忧。

毕竟在这世道,光会种田没有武力傍身,难免遭人欺侮。

“他才十二岁,对山路不熟,明日让他随我一道上山吧。”

两人正低声交谈,院门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似有重物撞在门上。

紧接着,一声压抑着痛楚的呼喊传来:“爹,快开门!”

这动静惊动了沉睡的韩永年,老人眼皮微微颤动,却因连日病痛疲惫,终究未能醒来。

韩守安踉跄着靠在院门上,瘦小的身躯与门板重重相撞。

他右臂无力垂落,紧咬的下唇已泛白,额前冷汗滑入眼中,却仍死死抱着半截血迹斑斑的山羊腿。

“怎么回事?”

周明一个箭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韩守安,韩文礼见状更是急得双目圆睁。

服下家中备用的伤药后,韩守安总算缓过气来。

他瞥见躺椅上的阿爷和父亲关切的目光,神色一滞,勉强扯出个笑容:“不碍事,就是追山羊时被顶了一下,撞到树上手臂脱臼,歇几天就好。”

“咳咳咳——”

韩永年突然在院中剧烈咳嗽起来,韩文礼顾不得多问,急忙转身照料老人。

“岳丈且安心照顾阿爷,守安交给我来照料,伤势不重,不必忧心。”

“有劳贤婿了。”

周明怕韩文礼分身乏术,小心搀扶韩守安进屋,让他靠坐在床榻上休养。

确认四下无人后,周明沉声问道:“说实话,究竟发生何事?”

“就是…被山羊撞了……”

韩守安面色惨白,眼神飘忽不定,声音越说越低。

闻言,周明目光如炬,突然加重语气:“那这手臂上的剑伤,莫非也是山羊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