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慵懒地斜照进小院,镀上一层琥珀色的暖意。水泥砌的院墙边,几株盆栽耷拉着沉甸甸的脑袋。
电动三轮车停在柿子树下,车斗里还散落着几个红透的柿子,果皮薄得透光,引得蜜蜂围着嗡嗡打转。屋檐下的WiFi路由器亮着蓝灯,信号穿过晾晒的玉米棒子和辣椒串,和隔壁家短视频外放的歌声混在一起。
卧在门口的大黑偶尔甩甩尾巴,赶走贪嘴的麻雀。铁皮屋顶上,太阳能热水器的反光板晃得人睁不开眼,而墙角堆着的快递纸箱和化肥袋子,无声地讲述着这个小院与世界的勾连。
李修崖看着墙角胡乱堆起的快递箱纸壳子,处女座的那些小毛病又上来了。
正当李修崖快要收拾完墙角纸箱子,房间门口出来了一个揉着眼睛,打着哈欠的小孩。
“舅舅,你在做什么?”
“我在收拾垃圾。”
“舅舅,我想撒尿。”
“你姥娘呢?”
“还在睡觉呢!”
“脱下裤子在院子里尿就是。”
“可是,妈妈说我是大孩子,让我去厕所尿。”
“哈哈,你有茅坑大吗?你还去厕所尿?”
“好吧。”
成硕撒完尿,提起裤子蹲在李修崖身旁。
“怎么了?”
“舅舅,你陪我出去玩玩呗。”
“行,你想去哪玩?”
“就小舅舅家旁边的那个地方,拿上小铲子,我想去挖土玩。”
“可以。”
李修崖看着只能够牵起自己无名指的小手,又捏了一下与自己眉眼间有几分相像的小孩的脸。
“跑慢点,舅舅跟不上!”
“哦!”
两人来到一个废弃土坯房,李修崖这才得以仔细查看自己小时候就有的破旧土坯房。
“舅舅,我去玩啦!”
“行,可是,不要去那土墙下边,就在一旁玩。”
“好的。”
李修崖不再管自己的外甥,独自巡视起这个地方。
这间废弃的土坯房蹲在荒草丛里,像被时光啃剩的骨架。土墙早已皲裂,裂缝里钻出几茎枯草,在风中神经质地颤抖。门框歪斜地吊着半扇朽木门,上面的春联残片还死死扒着褪色的红纸——“吉祥“二字已经模糊得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
房梁斜刺向天空,裸露的椽木上挂着蛛网,风一过就簌簌落下细碎的阴影。墙角堆着发霉的玉米秸,下面压着只豁口的搪瓷盆,盆底积着雨水,漂着几粒老鼠屎。灶台塌了半边,铁锅早不知去向,只剩个黑乎乎的灶眼,像张饥饿的嘴。
李修崖不敢太深入,因为那土坯墙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李修崖绕过这破旧的土坯房,见到了有一抱粗的枯树。
只见这枯树上挂满了破旧的丝带,这些丝带早已破败。
随风飘扬,沙沙作响。
就在李修崖愣神之际,他突然听到自己外甥在喊自己,他迅速跑过去。
“喊什么?”
“舅舅,我挖到宝藏了!”
“啊?”
李修崖拿起自己外甥口中的“宝藏”,他擦掉“宝藏”上的泥土,仔细端详了起来。
“傻孩子,这不就是一把半截的破木头梳子吗?”
他还在疑惑,这么久了,这一半木头梳子怎么没有腐败。
李修崖随手扔掉这把破半截木头梳子。
就在梳子着地时,只听见一道声音传出。
“哎呦!”
李修崖一愣,大喊一声:“谁?”
“怎么啦,舅舅?没人呢!”
李修崖看了一眼自己的外甥,并没有声张,而是直直地看着坐在地上的老人。
李修崖看着地上的老人,墨绿色的眼睛变得极为深邃。
李修崖越看越觉得熟悉,好像在哪见过这人。
“小硕,回家啦!”
“可是,舅舅,我还没玩够呢!”
“没玩够一会让你姥姥带你来,我还要出去呢,乖!”
“好吧。”
李修崖牵起外甥的小手,走之前,将木梳握在了手里。
李修崖家中,外甥在玩着遥控坦克,李修崖在自己爷爷房间里翻箱倒柜。
“你在干嘛?在那屋就听见你在这找东西。”
“妈,你记不记得,我爷还有我小爷爷有一个合照来着,里面还有一个老人,你记得吗?”
“记得,咋了?”
“在哪呢,我想看。”
“我知道在哪,我给你找,还有,客厅桌子我刚擦了,你那是捡了个什么东西,泥球吗?”
“您快去找吧。”
“真随你爸,干什么都是着急的。”
知道东西放在哪的李母没一会就找到了。
“妈,这是谁?”
“哦,这不你小爷爷吗?”
“啊?”
“哦,你现在的小爷爷不是最小的,他才是你小爷爷。”
“那我怎么没见过?”
“你当然没见过,你这个爷爷去世的时候,你姐才跟你外甥现在这般大小。”
“没听你们说过啊?”
“说什么,你这个爷爷是个光棍,没有后人,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呗。”
李修崖仔细端详着相片里的人,确定了就是木梳里的人。
“给我讲讲呗!”
“这我还真不知道,你想知道,那就去问你小爷爷,或者问你刘三爷也行。”
“这个爷爷叫什么呢?”
“好像叫李德洪。真搞不懂,你突然问这些干什么?”
“了解家族历史呗。”
“不是,每年过年,咱们家供桌上挂的画上就有这个名字,你不知道?”
“没注意过。”
“行了,收拾收拾去你大姨家吧!”
“好,我去问问我老李家的历史,我就去。”
李修崖说完,就匆匆去了对门。
“三爷,干嘛呢?”
“看不见吗?光废话,喝茶水呢!”
“我这不客气客气嘛?”
“有事?”
“恩呢,我来是想问问,我老李家的情况,您跟我说说。”
“说啥。”
“就比如上一代人的故事什么的。”
“哦,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多长?”
“那能讲一天!”
“那算了,我还有事,我先去我大姨夫家,回来您再讲给我!”
“行。你先说你想问什么,我好给你总结总结。”
“吆喝,您这么专业呢?”
“那必须的。”
“我就想问,我爷爷兄弟几个的情况。”
“好,你先去忙吧,晚上来我这,我好好跟你讲一讲。”
“行!”
李修崖回家,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在自家储物间拿了些礼品,赶往了自己大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