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新朝地皇三年,哦不,按照后来的说法,是公元 23年,二月初一,夜。
地点:南阳郡,舂陵侯府。
【第一节:骤雨夜,侯府惊变】
冷雨如鞭,抽打着舂陵侯府覆着青苔的青瓦,汇成一道道水帘,从飞檐上跌落,砸在庭院里的青石砖上,迸溅起细碎的水花。已是深秋,这雨却带着一股不寻常的腥气,混杂着泥土和某种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弥漫在沉沉的夜色里。
刘秀站在兵器库的暗格前,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饱满的额角。他今年已二十有七,正值壮年,身材高大挺拔,一身粗布短打也难掩其英武之气。此刻,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锐利如鹰,正将最后一捆磨得锃亮的长矛推入石壁的暗格。长矛的矛头在微弱的油灯光晕下反射出冷冽的光,如同他此刻心中燃烧的火焰——那是对新朝王莽苛政的愤怒,是对汉室江山的执念,更是对即将到来的风雨的决绝。
“文叔(刘秀表字,作者注),快些!郡兵的探马已经到了城外十里!”一个略显年轻却沉稳的声音从兵器库门口传来。说话的是他的发小,冯贵。冯贵身材更为魁梧,面容刚毅,此刻眉头紧锁,手按在腰间的环首刀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刘秀没有回头,只是沉声应道:“兄长稍待,这最后一批兵器藏好,我们便走!”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仿佛惊雷在院内炸响!并非天上的雷声,而是侯府的东墙,在一阵沉闷的撞击声中轰然倒塌!
尘土飞扬,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士兵的呼喝声,数十名手持火把、身穿皮甲的新朝郡兵如同潮水般涌入庭院,火把的光芒将雨夜映照得一片通红,也照亮了他们脸上狰狞的表情。
“拿下反贼刘秀、冯贵!勿使走脱一人!”为首的郡尉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他挥舞着手中的长戟,声如洪钟,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恐怖。
箭矢破空的呼啸声几乎在同时响起,数支羽箭带着凌厉的风声,直直射向刘秀的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青影如同鬼魅般从兵器库的梁柱后猛地窜出,快如闪电!
“刘兄,小心!”
来人正是严光。他与刘秀年岁相仿,一身青布长衫早已被雨水打湿,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略显清瘦却挺拔的身形。他的面容清俊,眉宇间带着一股超越年龄的沉静,只是此刻,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思索光芒的眼睛里,却充满了警惕和决绝。
严光出手极快,右手一扬,一道黑影划破雨幕,直飞向那几支羽箭的来向。只听“叮”的几声脆响,那是他情急之下掷出的一枚用来固定兵器架的铁环,精准地撞偏了羽箭的轨迹,羽箭纷纷钉入旁边的木柱,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几乎在同时,严光左手猛地抓住刘秀的手腕,用尽全力将他向旁边拽去。刘秀猝不及防,被拽得一个趔趄,扑倒在地。而几乎就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一支羽箭“噗”地一声钉入了石壁,箭镞没入石中寸许,可见力道之强。
“子陵!”刘秀又惊又怒,看着严光,“你怎么来了?!”
严光没有回答,只是急促地说道:“走!从密道走!”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涌入的郡兵,视网膜上,一层只有他能看见的蓝色光膜悄然展开,上面飞速跳动着一行行冰冷的文字:
【当前能量值:68点。】
【危险预警:新军副将携带“绣衣直指”密令,目标:刘氏核心成员。】
【建议启动“战术推演”,消耗 10点能量,生成最优突围路线。】
严光心中一凛。五年了,他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整整五年。从最初的茫然无措,到逐渐适应,再到利用那个神秘的系统默默布局,他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他知道刘秀必有起兵之日,却没想到会来得如此突然,如此仓促。
“来不及了!”冯贵怒吼一声,拔出腰间的环首刀,迎向冲在最前面的郡兵,刀光在雨夜中划出一道凛冽的弧线,“文叔,子陵,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兄长!”刘秀目眦欲裂。
严光却一把拉住刘秀:“刘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邓禹呢?”
“邓禹带着家兵在西跨院阻击!”刘秀咬牙道,“我们得去汇合他!”
“走!”严光不再犹豫,拽着刘秀,向着兵器库角落里一个隐蔽的暗门冲去。
郡尉见状,怒吼道:“休想走!给我追!”他亲自率领数名精锐士兵,挥舞着长戟追了上来。
严光一边跑,一边迅速在心中做出决定。【启动“战术推演”!】
瞬间,一股信息流涌入他的脑海,兵器库及其周围的地形图在他的意识中展开,无数线条和光点闪烁,标示出敌军的位置、兵力分布以及几条可能的突围路线。其中一条路线显示为绿色,标注着“最优”,正是指向西跨院的方向,但途中有一处必经的狭窄通道,极有可能被敌军堵截。
【推演完成。最优路线:经兵器库暗门→西跨院角门→马厩密道。预计遭遇敌军伏击概率:30%。需消耗能量值:10点。当前能量值:68→58点。】
“走这边!”严光根据推演结果,指向暗门旁一个更不显眼的狗洞大小的通道,“这是当年修建时预留的应急通道,直通西跨院的柴房!”
刘秀虽有疑虑,但此刻生死关头,他选择相信严光。两人猫着腰,迅速钻入那狭窄的通道。
刚一钻出通道,来到西跨院的柴房,就听见外面传来激烈的厮杀声和邓禹的怒吼:“保护主公!杀啊!”
严光和刘秀对视一眼,同时冲出柴房。
只见西跨院的空地上,邓禹正带着十余名刘氏家兵,与数十名郡兵殊死搏斗。邓禹今年二十三岁,比刘秀小四岁,却已是一员猛将。他手持一柄长剑,左劈右砍,剑剑不离要害,虽然身上已带了几处伤,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
“邓禹!”刘秀大喊。
邓禹闻声回头,见是刘秀和严光,精神一振:“主公!严先生!快跟我来,我已让人备好马匹!”
就在此时,一支冷箭从侧面的暗影中射出,目标正是邓禹!
“小心!”严光瞳孔骤缩,想也不想,一个箭步冲上前,挡在邓禹身前。
“噗!”
箭矢穿透了严光的左肩,剧痛瞬间传来,温热的血液瞬间浸透了他的青布长衫。
“严先生!”邓禹大惊失色。
严光却顾不上疼痛,对邓禹喝道:“别管我,快走!”他同时在心中怒吼:【系统!急救!】
【滴!检测到宿主受伤。启动“初级治疗”,消耗能量值:5点。当前能量值:58→53点。治疗效果:止血,缓解疼痛,加速伤口愈合(缓慢)。】
一股微弱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左肩的疼痛稍稍减轻,但那箭矢还插在肉里,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神经。
“严子陵!”郡尉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已率领追兵赶到,看到严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果然也参与了谋反!拿下!”
“主公,严先生,你们先走!我来挡住他们!”邓禹红了眼,挥剑再次迎向郡兵。
刘秀看着严光肩上的箭,又看看浴血奋战的邓禹,心中剧痛。他知道,此刻不能再犹豫。“邓禹,我命你立刻随我走!”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喝道,同时一把扶住严光,“子陵,我们走!”
严光咬着牙,点了点头。三人且战且退,终于来到马厩。早已备好的几匹快马正在那里不安地刨着蹄子。
“上马!”刘秀率先翻身上马。
邓禹护在严光身边,帮他也扶上马背。
就在此时,郡尉带着人追到马厩门口,他狞笑着,张弓搭箭,瞄准了刘秀的背影。
“不好!”严光和邓禹同时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严光眼中寒光一闪,猛地想起了什么。他忍着肩痛,右手飞快地探入怀中,摸出一个用蜡油密封的小布包。这是他五年前用系统能量兑换的“火油囊”,一直舍不得用,没想到今日到了生死关头。
“去!”严光用尽全身力气,将那火油囊朝着郡尉的方向掷去!
“嘭!”
火油囊在郡尉身前炸开,浓稠的火油四溅,沾到了郡尉和他身边几个士兵的身上。旁边的火把瞬间引燃了火油,“轰”的一声,燃起一片熊熊大火!
郡尉和那几个士兵发出凄厉的惨叫,在火中翻滚。
“走!”严光大喊。
刘秀双腿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冲出马厩,消失在茫茫的雨夜之中。邓禹紧随其后,护在严光身侧。
郡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阻了一阻,待他们反应过来,刘秀等人早已远去。
雨还在下,冲刷着侯府的废墟,也冲刷着地上的血迹。舂陵侯府,这座承载了刘氏家族荣耀与梦想的地方,在这个雨夜,化为了一片焦土和瓦砾。
刘秀勒住马缰,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片被火光映照的夜空,眼中闪过一丝悲痛,但很快被坚定所取代。他转过头,看向身旁的严光,只见他脸色苍白,左肩的箭伤虽然被系统初步治疗,但依旧血流不止,浸湿了大片衣襟。
“子陵,你怎么样?”刘秀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关切。
严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无妨,死不了。刘兄,我们现在去哪里?”
邓禹也凑近,担忧地看着严光:“严先生,您得尽快治伤。”
刘秀深吸一口气,雨水打在他的脸上,混合着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他抬头望向远方,眼神坚定:“去淯水,去找绿林兵!我们必须尽快汇合他们,才能有足够的力量对抗王莽的大军!”
严光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一沉。淯水,绿林兵……这正是他五年前就开始布局的一步棋。只是,前路漫漫,危机四伏,谁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的命运。
他的视网膜上,系统面板再次浮现:
【滴!成功突围。历史修正度:+1%。当前修正度:1%。】
【能量值:53点。】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稳定,但左肩伤势需尽快妥善处理。】
【新任务提示:前往淯水,联络绿林新市、平林部,建立反莽联盟。任务奖励:历史修正度+ 5%,能量值+ 10点。】
严光默默关闭了系统面板,感受着肩上的疼痛和身下战马的颠簸。五年隐钓,今日终破局。他知道,从踏出舂陵侯府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无法回头。他的命运,已经和眼前这个名叫刘秀的男人,和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雨还在不停地下着,仿佛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冲刷干净。但严光知道,这只是开始。血与火的序幕,才刚刚在这个深秋的雨夜,轰然拉开。而他,严光,一个来自未来的穿越者,将在这波澜壮阔的历史舞台上,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他不知道,但他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呐喊:活下去,改变它,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驾!”
刘秀再次喝令,战马扬蹄,载着他们三人,向着漆黑的雨夜深处,疾驰而去。身后,是燃烧的家园和逝去的过往;前方,是未知的征途和莫测的命运。血火交织的时代,已经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