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朝地皇三年元月初一，夜。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南阳郡的山峦，碎雪沫子混着寒风拍打在严光的衣襟上，化作冰凉的水渍。此刻已近丑时，三人奔逃的身影在稀疏的槐树林间时隐时现，脚下的冻土被踩得咯吱作响——不同于秋雨的泥泞，元月的大地冻硬如铁，每一步都震得脚踝发麻。
刘秀忽然驻足，撕下腰间布条缠紧右臂的刀伤——那是半个时辰前突围时被绣衣直指的淬毒短刃划伤，此刻伤口周围泛起诡异的青黑。他将黄铜火折子塞进严光手中，呵出的白气在寒夜里瞬间凝结：“子陵，你带菀儿先走，我引开追兵。”
严光推开他的手，目光扫过远处山坳间晃动的火把。他并未受伤，只是连日奔逃让额角沁出冷汗，呼吸间带出的白雾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系统界面突然在视野边缘泛起蓝光，能量条稳定在 37点，中央浮现出地形图：“东北方三里处有废弃猎户屋，可避风寒，无生命迹象。”
“走这边。”严光拽住刘秀的衣袖，指尖因寒冷而微微发颤，“元月冻土难行，他们骑兵追不上我们。”他刻意忽略系统提示中“绣衣直指先锋骑兵距此 1.5里”的红色警告，转而指向一片被雪覆盖的灌木丛，“菀儿，把琉璃盏收进衣襟，别让寒气沁透了。”
万菀点头，将怀中的琉璃盏塞进贴身衣袋，冰晶般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她的裙摆被荆棘划出道道裂口，膝盖处的青紫是昨日滚落雪坡时留下的，但此刻她仍咬牙跟上，发间的银簪在月光下闪过一丝冷光——那是新朝遗臣之女暗藏的防身利器。
身后突然传来马蹄踏碎薄冰的声响，绣衣直指的黑色旌旗在雪幕中若隐若现。万菀猛地停下，从发髻里拔下银簪掷向反方向：“他们追的是我！”银簪插入雪地，发出“叮”的脆响，在寂静的寒夜里格外刺耳。
“万姑娘！”刘秀怒吼着想去阻拦，却被严光按住肩头。系统界面弹出“战术推演：万菀引开追兵概率 61%，三人汇合概率 39%”的提示，严光看着万菀消失在雪雾中的背影，喉结滚动：“主公，她比我们更懂如何在雪地周旋。”
猎户屋的木门被严光用石块抵住，刘秀用火折子点燃炕洞的干柴，火星噼啪作响，驱散了屋内的刺骨寒意。严光从行囊里翻出半块冻硬的麦饼，掰下一半递给刘秀：“元月的绿林残部多在淯水西岸扎营，铜马军去年被莽军打散，如今可能……”
“我知道。”刘秀打断他，盯着跳跃的火苗，“阿兄上月派人送密信，说新市、平林两部因粮草不济，正沿淯水南下。”他摸出阴丽华的“忍”字绢帕，上面的金线凤凰在火光下泛着暖意，“丽华在信里说，宛城粮道已被莽军封锁，我们必须在正月十五前联络上绿林。”
严光点头，系统界面悄然展开，显示“绿林新市部当前坐标：淯水下游三十里”的标记。他指尖划过炕桌的木纹，
“主公，”严光忽然开口，“菀儿的琉璃盏与我古玉有共鸣，或许能探知追兵动向。”他解开衣襟，古玉与琉璃盏的蓝光在寒夜里交织，系统提示“能量共振启动，附近敌意值检测：绣衣直指追兵距此 2里，数量减少至 15人”。
刘秀猛地握紧刀柄：“他们怎么追得这么快？”
“元月雪浅，马蹄印清晰。”严光吹熄烛火，“但他们只剩十五人，说明菀儿已引开主力。我们天亮就去淯水钓台，那里是绿林交易的老地方。”
元月初三的拂晓，霜花覆盖了淯水钓台的青石栏杆。严光踩碎栏杆上的冰棱，系统界面突然剧烈闪烁，琉璃盏与古玉的共鸣催生出一段记忆碎片：多年前的元月，少年严光曾在此处遇见垂钓的刘縯，彼时他说“此水可钓星汉，亦钓天下”。
东方渐白，微光透过营帐的缝隙洒入。刘秀独自坐在篝火旁，手中紧紧攥着阴丽华的绢帕，严光寻来时，见他望着火焰出神。
“主公。”严光轻声开口。
刘秀回过头，月光照亮他通红的眼眶：“子陵，你说阿兄他……是不是死不瞑目？”他展开绢帕，“忍”字在月光下泛着微光，“阿兄常说，‘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如今他连‘执金吾’都没做成，便……”
严光沉默地坐在他身边，溪水潺潺流过，带走几片落叶。他脑海中那层蓝色薄膜再次浮现，中央是一幅模糊的未来画面——洛阳城朱雀大街上，百姓夹道欢呼，身着龙袍的身影与刘秀极为相似。
“主公，”严光收回目光，声音平静却充满力量，“逝者已矣，生者当继其志。刘縯将军若泉下有知，定不愿见主公如此消沉。”
刘秀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好像……总能看到些什么？”
严光避开他的目光，望向溪水中倒映的星辰：“我只是相信，天道酬勤。主公与刘縯将军的志向，绝不会就此埋没。”他顿了顿，想起系统提示中关于“命运线纠缠”的字眼，“至于‘愿为知己者死’，若真有那么一日需要选择，我定选主公，选这天下苍生。”
这番话半真半假，却让刘秀心中一暖。他想起从舂陵起兵至今，严光始终不离不弃，数次在生死关头力挽狂澜，那份信任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君臣关系。
“先生，你看！”万菀突然指向河面，经过两日，她已绕开追兵与两人汇合，鬓角还沾着未化的雪沫，“琉璃盏在发光，像……像小时候见过的星图。”
严光接过琉璃盏，蓝光中浮现出模糊的北斗七星图案，系统提示“时空锚点能量激活，昆阳之战关键变量预警”。他忽然想起刘縯临终前的密信——“若见北斗映淯水，便是举事之时”，此刻星图与水流重叠，竟与信中描述分毫不差。
刘秀抚摸着钓台的石刻纹路，忽然开口：“阿兄说，钓台之下埋着舂陵军的第一批兵器。”他抬脚跺了跺石板，空洞的回声在寒夜里传开，“子陵，你说我们真能像阿兄说的那样，‘钓起这乱世的星汉’吗？”
严光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系统能量条缓缓升至 42点。他想起阴丽华的“忍”字，想起万菀的琉璃盏，想起刘縯的北斗密信，最终握紧刘秀的手：“元月的淯水虽寒，却冻不住星汉的光。主公，我们能成。”
就在此时，钓台西侧传来甲叶摩擦声。严光猛地将刘秀推到石柱后，系统界面弹出“绣衣直指精锐小队突袭，为首者持有‘鸩杀令’，目标：刘氏核心成员”的红色警告。他从靴筒抽出短刃，古玉与琉璃盏的蓝光在掌心汇聚，形成一道能量护盾。
“活捉刘秀，赏千金！”为首的校尉挥刀劈来，刀锋上的剧毒在晨光中泛着黑芒。严光侧身避过，短刃刺入对方肩甲，却听见“当”的脆响——对方穿着内甲。系统提示“能量消耗过快，建议撤退”，他立刻拽住刘秀：“走钓台密道！”
三人撞开钓台底部的石板，落入漆黑的通道。身后传来校尉的怒吼，严光摸出火折子照亮前路，通道两侧刻着模糊的星图，与琉璃盏的蓝光相互呼应。系统界面最后闪过一行字：“历史修正度+ 1%，淯水联盟启动倒计时：12日。”
通道尽头透出微光，严光回头望向钓台方向，元月的寒星正逐一隐没在晨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