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冰莲之邀与地底暗流

安全结界西侧，穆家临时营地。

冰冷的空气仿佛在这里凝结成霜。穆宁雪掀开的帐篷门帘后，透出一股与外界硝烟血腥截然不同的清冽气息，混杂着淡淡的、昂贵的安神熏香味道。她站在门口，银发如瀑，白衣胜雪，清冷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寒冰的利刃，精准地刺穿了莫凡架扶着的、狼狈不堪的我。

那目光里没有鄙夷，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非人的审视和洞悉一切的透彻，仿佛我身上每一处因精神力透支而颤抖的肌肉纤维，每一个因系统烙印而绷紧的神经末梢，都在她的注视下无所遁形。尤其在我空空如也的右手边短暂停留时，那冰封的湖面似乎泛起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那是了然，是对那件“奇怪武器”存在的确认。

“进来。”她的声音如同冰珠滚落玉盘，清冽、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瞬间压过了帐篷外隐约的喧嚣。

护卫无声地让开道路。莫凡深吸一口气，架着我沉重的身体，几乎是拖着我，步履蹒跚地踏入帐篷。沉重的门帘在身后落下，隔绝了外界的混乱与窥探，也将我们置于一个更为安静、却也更为压抑的空间。

帐篷内部比想象中宽敞。地上铺着厚实的、带有穆家徽记的绒毯，隔绝了地面的冰冷。一张简洁的矮几，几把带有软垫的椅子，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个散发着微弱魔法波动的取暖魔具，让帐篷内的温度维持在宜人的范围。但这一切舒适，都无法驱散穆宁雪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无形压力。

她没有立刻坐下，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再次落回我身上，带着一种研究稀有标本般的专注。“林奇。”她准确地叫出了我的名字，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博城林家，三代平民，祖上并无任何高阶法师或特殊传承记录。一个半月前，你因‘意外’昏迷在城外雪原，被巡逻队发现送医，随后转入天澜高中。档案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她顿了顿，冰蓝色的眸子直视着我因虚弱而有些涣散的瞳孔，“那么，告诉我，那张白纸下面，到底藏着什么？那件能瞬间贯穿战将级骨刺狰狼的‘猎枪’，来自哪里？还有你感知地底异常的能力……又是什么？”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精准地扎向我竭力掩饰的秘密。她调查过我！而且调查得如此深入、迅速！在博城陷入如此大乱的时刻，她竟然还有余力和渠道去查一个不起眼转校生的底细！这份心机与掌控力，远超我的预料。

冷汗瞬间浸透了恒温衣下的后背。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大脑因剧痛和她的逼问而一片混乱。继续编造“祖传”？在穆宁雪面前，这比在冷锋面前更像个笑话。坦白系统？那只会死得更快。

“穆宁雪！”莫凡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让小侯传话说东翼地底有掘地妖魔！林奇他确实感觉到了！情况紧急，你……”

“莫凡。”穆宁雪的目光淡淡地扫向他，那股无形的压力让莫凡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你的问题，稍后再说。体内那股混乱暴戾的力量，虽然被强行压制，但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控制不好，第一个死的，可能是你自己，也可能是你身边的人。”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预言，让莫凡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紧握的拳头指节发白。

帐篷内陷入死寂，只剩下我粗重艰难的喘息声。

穆宁雪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似乎对我的沉默并不意外。她缓缓走到矮几旁，优雅地坐下，白皙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哒哒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帐篷里格外刺耳。

“我对你的秘密来源，暂时没有兴趣深究到底。”她终于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转折，“或者说，在博城存亡面前，它的优先级可以后移。”她抬起眼，冰蓝色的眸子如同冻结的星辰，清晰地映出我惊愕的表情。

“我找你，是因为你的‘感知’能力。”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审判会的人，包括唐月老师，他们的精神力虽然强大，但过于依赖元素星子的共鸣，对非元素、非魔法的纯粹物理能量场，或者……某些极其隐晦、带有特殊‘污染’性质的异种能量波动，感知非常迟钝，甚至完全无法察觉。”

“污染？”我捕捉到这个关键词，心头一凛。

“对。”穆宁雪微微颔首，“博城的地底，特别是靠近东翼安全结界核心支撑点的下方，存在着一股极其微弱、但性质极其特殊的能量残留。它冰冷、死寂、带着一种……腐朽衰败的意味，如同跗骨之蛆，在缓慢地侵蚀着结界的地脉根基。更重要的是，”她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这股能量残留的波动模式，与城外那些发狂的妖魔，特别是那些原本性情相对温和、如今却变得极度嗜血狂暴的掘地类妖魔……存在着某种诡异的同步性！我怀疑，正是这股能量在暗中引导、甚至‘催化’了部分妖魔，让它们变得更具攻击性，并精准地找到了结界最脆弱的点！”

我脑中瞬间炸开！系统的提示音【异常能量波动…疑似…（杂音）…】、【充能效率微量提升】、【与数据库部分特征匹配】疯狂回响！原来如此！那股能微弱刺激系统的“怪”能量，竟然是妖魔狂暴化的根源之一？它在侵蚀结界地脉？！

“所以……东翼地底……”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

“没错。”穆宁雪站起身，走到帐篷中央，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土层，看到了地底深处涌动的危机。“普通的法师下去，不仅难以发现那股隐晦的‘污染源’，更可能被其影响心神，甚至被狂暴的掘地妖魔撕碎。我需要一双特殊的‘眼睛’，一双能不受干扰、精准锁定污染源核心位置的眼睛。”她转身，目光再次锁定我，“而你，林奇，你就是那双眼睛。”

她不是在请求，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基于她敏锐观察和精准判断得出的结论。

“你需要我做什么？”我强压下心中的震撼，直接问道。绕弯子没有意义，穆宁雪显然是个目的性极强的行动派。

“找到它。”穆宁雪言简意赅，“找到那股污染源的核心节点！只有找到核心，才有办法尝试净化或封印！否则，结界东翼被突破只是时间问题！一旦妖魔从内部涌出，整个安全结界将瞬间崩溃！”

“怎么找？”莫凡忍不住插话，脸上带着焦急，“林奇现在这状态，站都站不稳！而且地底那么复杂，还有妖魔……”

“我会提供必要的支持和掩护。”穆宁雪打断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晶莹剔透、散发着柔和冰蓝色光晕的菱形晶体。“这是‘凝神冰魄’，能暂时稳定心神，抵御一定程度的精神污染和干扰，并小幅度滋养恢复精神力。虽然无法根治你的透支，但足以让你维持一段时间的清醒和基础感知。”她将晶体抛向我。

我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入手冰凉，一股温和清冽的气息瞬间顺着掌心涌入，如同干涸的河床注入清泉。脑中那撕裂般的剧痛竟然真的减轻了一丝！虽然依旧沉重，但至少意识清醒了许多！【滴…滴…检测到纯净冰系精神能量注入…宿主精神力状态微量稳定…充能效率小幅提升…当前进度：0.15%…】系统的提示也印证了效果！

“至于路线和安全……”穆宁雪看向莫凡，眼神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莫凡，你陪他下去。你的火系魔法对地底常见的畏光、畏热类妖魔有克制作用。更重要的是，”她的目光变得深邃，“你体内那股混乱的力量虽然危险，但在生死关头，或许能爆发出意想不到的破坏力，足以应对一些突发状况。这是命令，也是你为自己体内力量失控可能造成的后果……提前支付的代价。”

莫凡的脸色变了变，显然对穆宁雪如此直白地点破他恶魔系的隐患并加以利用感到一丝屈辱和愤怒，但他看着手中那枚冰魄带来的效果，又想到结界可能崩溃的后果，最终只是狠狠地咬了咬牙，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好！”

“行动必须快，而且要绝对隐秘。”穆宁雪最后强调，“审判会的注意力很快会重新集中到你们身上。我会暂时引开冷锋队长和其他高阶法师的视线，为你们争取最多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后，无论成功与否，必须立刻撤回！否则，后果自负！”

冰冷的话语落下，帐篷内再次陷入沉默。压力如山，但目标明确。我握紧了手中那枚散发着丝丝凉意的“凝神冰魄”，感受着它带来的微弱支撑。莫凡眼中也燃烧起决绝的火焰。潜入危机四伏、妖魔环伺的地底，寻找那神秘的污染源头……一场与时间赛跑的生死冒险，即将在黑暗的土壤深处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