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帝王权术的恐怖，爱护亦是警告，反亦之！

王景弘刚将茶盏稳稳搁在案上，朱元璋突然伸手重重揽住朱棡肩膀，震得朱棡险些泼了茶汤：

“好小子！肚里这点算计，跟咱肚里蛔虫似的！这跟咱想的破夏之策，几乎无二。”

看着儿子慢悠悠吹着茶沫的悠哉样儿，朱元璋越看越乐。

佯攻诱敌、奇兵突袭，这两手玩得比老将还刁钻。

虽然，朱棡眉眼间还透着股子年轻气盛，但排兵布阵的火候，已然有了大将风范。

对此，朱元璋心里，忍不住暗自咂舌：“老大这是有福了，有了这左膀右臂，往后守江山还不是十拿九稳？”

笑意渐渐从眼角漫开，朱元璋目光扫过朱棡随意斜倚的身影，眼底泛起欣慰。

满朝皆知这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在朱标跟前才会收敛起性子，绝不乖张。

这份实打实的兄弟情，可比什么誓言都牢靠。

所以，有朱标镇着，再烈的性子也翻不出天去。

这也是老朱内心所想，老朱家的皇子，就得拧成一股绳，断不能学汉唐，为了皇位，争的头破血流，你死我活！

见此情形，朱棡随手将茶盏重重搁在桌上，整个人前倾而出，双目骤然迸发出炽热的光芒，恰似饿狼嗅到猎物的气息般灼灼发亮：

“爹！既然如今寻对了破敌之策，这一仗，不如就交给孩儿去打！”

“您就放一百个心，儿子保准把明升那小子，捆来给您当酒壶提手！”

相较整日待在京师的沉闷日子，朱棡内心深处对领兵出征有着更为强烈的渴望。

毕竟，这在朱棡看来，身为顶天立地的男儿，就该手持三尺青锋，纵横沙场，建立不朽的功勋，如此方不负此生抱负！

朱元璋听闻，当即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如鹰隼般扫向朱棡：

“小兔崽子！行军打仗可不是儿戏，哪是你想得这般简单？”

“就算你有这份心思，也得沉下心来，花个几年功夫多读些兵书，钻研韬略。”

“待到时机成熟，爹自然会让你领兵出征。”

话音落下，老朱又是顿了顿，语气愈发严肃，字字如重锤般落下：“但眼下不行！这灭夏之战，关系着我大明江山根基，容不得半点闪失。”

“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纵使朱元璋有心磨砺朱棡，盼着儿子能早日领军征战沙场，可权衡再三，还是觉得朱棡暂时留在应天府潜心读书更为稳妥。

其一，朱棡尚未及冠，少年心性，血气方刚，极易冲动行事。

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稍有不慎便可能落败。

而战败或许尚可挽回，但若因此折损了爱子性命，让他尝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锥心之痛，朱元璋实难承受。

况且，一场大败不仅会让军队士气受挫，更会严重损害大明皇室的威严，动摇江山社稷的根基。

其二，朱棡根基尚浅，在朝中既无深厚人脉，也难以驾驭任何一位武将。

如此一来，即便勉强获得兵权，没有亲信部属的支持，也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难以真正施展拳脚、掌控局势。

因此，若想让朱棡在未来有所作为，当务之急是帮他在朝中树立威信。

唯有逐步从淮西勋贵手中接过兵权，日后他镇守太原边疆时，方能成为太子朱标的坚实屏障。

对内震慑朝中心怀不轨之徒，对外抵御边疆外敌侵扰，守护大明江山稳固。

朱棡听闻此言，并未出言反驳，只是轻轻颔首，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您老人家决定就好。”

瞧着朱棡面上那难掩的失落之色，朱元璋抬手捏了捏儿子的脸颊，眼神中泛起一抹慈爱，缓缓开口：“臭小子，莫要心生怨怼，爹并非不信任你，实在是疼惜你。”

“军政大事，关乎朝廷命脉，朝中上下，各有职守，看似独立却又环环相扣。”

“稍有差池，牵一发而动全身，极有可能满盘皆输。”

“更何况，你如今年纪尚轻，根基未稳，在这朝廷、天下，更要懂得藏锋守拙。”

“唯有如此，方能厚积薄发，日后才能有所建树。”

对此，朱棡眼眸微微抬起，皱起眉头，脸上露出几分警惕，摆了摆手：“您教我这些，怕是不妥吧？”

“您就别试探我了，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半分觊觎之心。”

起初，朱元璋的话语还显得波澜不惊，朱棡尚能神色自若地静静聆听。

然而，随着交谈逐步深入，朱棡却愈发觉得脊背发凉。

老朱口中所讲的内容，字字句句皆是治国安邦、统御天下的帝王之道！

这等关乎皇权传承的心术，不跟老大朱标详谈？

偏要与自己这个未来注定要离京就藩的亲王剖析？

朱棡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暗忖：“这老头莫不是又犯了多疑的毛病！”

朱元璋望见朱棡眼中那抹警惕，不由得哑然失笑，眼角笑纹堆叠：“臭小子，咱是在告诉你，即便是你想从军，也有徐徐图之，切忌不能操之过急。”

“咱可不再跟你讲，未来让你就藩以后，藏锋守拙，徐徐图之！”

话音刚落，朱元璋又是目光如炬，狠狠剜了朱棡一眼，这眼神似带着千钧之力，暗藏一丝警告的意味。

这便是高深莫测的帝王权术，在朱元璋的行事准则里，既有着对儿子悉心教导、望子成龙的拳拳之心，又有着对潜在威胁的防备之意。

因为，在老朱的心中，对待儿子的警告与爱护恰似一架天平，必须时刻保持平衡。

倘若给予藩王之子过多爱护，便如同在暗处埋下火种，随时可能点燃觊觎之心，进而动摇太子根基，危及储君之位的稳固。

可一旦对亲子的防备与警惕过了头，日积月累之下，亲情的纽带也会在猜忌与疏离中逐渐断裂，最终导致父子隔阂渐深，生出离心离德之态，让皇家内部陷入分崩离析的危机。

所以，天平的任何一端出现倾斜，都有可能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进而导致朝廷局势的动荡不安，稍有不慎，便会让这来之不易的江山社稷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朱棡本就心思通透，岂会参不透朱元璋话中深意？

当下立即拱手抱拳，言辞恭谨：“儿臣明白父皇教诲。”

朱元璋见状，脸上露出几分欣慰，缓缓点头。

可转瞬之间，老朱又是神色一凛，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咱也该好好说道说道，你在霓裳坊口出的那些狂言了。”

话落，奉天殿的气氛又是微微泛起冷意，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