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的电子钟在凌晨三点五十九分闪烁着幽蓝数字，弥光跪坐在冰灵床前，校服裤脚沾满从星语石碎片剥落的银粉。他的指尖泛着近乎透明的银光，那是能量即将枯竭的征兆，却仍在固执地校准着刻刀的魔力频率——比用马克笔作画时颤抖得更厉害。
“再忍一下。”他对着冰灵手腕内侧的皮肤轻语，碎发垂落遮住左眼的金瞳，“这次不会像食堂捏饭团那样失误了。”星语石碎片在掌心发出蜂鸣，裂痕已蔓延至核心，却仍将最后的能量凝聚成微米级的刻刀——那是他偷学许言冲洗照片时，记住的“人类用锐器留痕”的笨拙方法。
冰灵紧闭双眼，感受着他指尖的低温与魔力的灼热在腕间交织。睫毛上还挂着星光吻时的泪珠，却听见抽屉被轻轻拉开——他在找她常用的薰衣草香薰，想用人类的气味掩盖星界魔力的冷冽。
刻刀落下的瞬间，冰灵的指甲掐进掌心。那不是疼痛，而是某种比星光更古老的震颤，顺着神经末梢爬向心脏——是炽天使在用本源能量，将180天的时光刻进她的血肉。她听见他数着心跳调整力度：“第一次便利店相遇，心跳112次/分；樱花祭触碰后颈，137次/分……”
“够了。”她忽然睁眼，抓住他即将透支的手。星语石碎片的银光在他眼底碎成银河，映出她手腕上已显形的星芒刻痕——那是由180个细小光斑组成的轨迹，起点是便利店监控里的强光坐标，终点是此刻卧室的暖光台灯。
弥光愣住，指尖还悬在她手腕上方，魔力形成的刻刀正勾勒着最后一道羽轴纹路。他后颈的星芒印记比任何时候都明亮，却在她的体温下逐渐柔和，像被人间烟火融化的星界符号。
“一起选吧。”冰灵翻开他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贴着便利贴：“冰灵喜欢的樱花味奶茶，甜度7分；摸头时需先揉发顶，力度0.3N……”她指着“星坠路17号”的坐标记录，“这里，要刻上我们初遇时的星光。”
晨光漫过窗台时，手腕内侧的星芒终于成型。那不是炽天使规整的几何轨迹，而是歪歪扭扭的线条，末端缀着樱花祭发簪的轮廓、图书馆琉璃窗的光斑——是弥光偷藏在相册里的人间碎片。冰灵触碰刻痕的瞬间，星芒发出微光，在天花板投出迷你星轨，正是天台吻别时的“我们的180天”。
“人类的记忆，该藏在最温暖的地方。”弥光将碎片贴在她掌心，那里还留着便利店初遇时的淡淡疤痕，“就像你教会我的，笨拙的印记才不会被星界清除。”他笑时，后颈的黑色裂痕若隐若现——那是刻字时，为了契合她的脉搏频率，主动撕裂的能量回路。
书桌前，弥光对着手机屏幕发呆。“冰灵的星光”相册停在樱桃爆炸现场，她衬衫上的果酱星斑与他翅膀的次级飞羽完全重合。他指尖划过屏幕，将这张照片拖进碎片存储空间，却因魔力不稳导致照片边缘泛起银边——那是星界数据与人间像素的最后共振。
“需要帮忙吗？”冰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鼻音。她看见他正在折叠的纸飞机翅膀上，用炽天使语写着“等我”，墨迹被魔力染成淡金色，“人类的纸飞机，要这样折才能飞更远。”她握住他的手，教他捏住机翼的弧度，像教他撑伞时那样。
弥光望着两人交叠的手，发现她的指甲边缘还留着淡淡金粉。纸飞机成型的瞬间，他偷偷在机翼刻下微型星轨——那是只有他们能看见的，从星坠路17号到便利店的坐标连线。
凌晨，卧室窗帘被夜风掀起一角。弥光将纸飞机轻轻放在她枕边，忽然想起她为他圆场“荧光特效”时的慌张，她对父亲说谎时的温柔。人类的谎言与笨拙，此刻却成为他对抗星界法则的最后武器。
“如果忘记我，”他对着她熟睡的侧脸轻声说，指尖掠过她手腕的刻痕，“就看看纸飞机的翅膀，那里藏着我坠落时，第一眼看见的、你的眼睛。”星语石碎片在抽屉里发出最后的蜂鸣，将“冰灵喜好清单”“樱花味奶茶的购买记录”永远封存在手链的刻痕里。
冰灵听见他起身的声音，听见飘窗边羽毛飘落的窸窣——他在收集坠落的金羽，像收集她的每一个笑容。眼泪终于决堤，却不敢擦拭，怕蹭掉他刚刻好的、比永恒更脆弱的星光。
晨光初绽时，许言在新闻社暗房冲洗胶片。镜头里，弥光卧室的窗帘映出两个交叠的剪影，其中一个指尖泛着银光，正在折叠某种纸制飞行器。相纸显影的瞬间，银光突然模糊成星芒状光斑——那是炽天使在人间留下的，最后的、不可见的吻。
而苏晴的漫画本上，最新分镜停在空白页，边缘用金粉画着歪斜的星芒：“表哥连夜在嫂子手腕刻星星，纸飞机的翅膀会发光哦！”笔尖落下时，画纸边缘浮现出极淡的光痕，与冰灵手腕的刻痕完美重合。
一切在黎明前的寂静中落幕，手链内侧的星芒还带着魔力的余温，纸飞机的翅膀上藏着未说出口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