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悲常泗这致命的一刀,温馨惨叫一声,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能绝望的闭上眼睛。
只听呛啷一声,关键时刻,一把猩红小剑出现,堪堪拦住了悲常泗的金错刀。
悲常泗愣了愣,旋即斜瞥一眼滴血剑的主人虞戈,他收回金错刀,不解地问:“虞大人这是做什么?”
虞戈也反手握着滴血剑负于身后,冲悲常泗拱手道:“天策府需要活口,找出刺驾之人的幕后指使。”
说话间,被方才那一幕吓破胆的温馨,已贴在虞戈身后躲了起来。
悲常泗顿时皱起眉头,他虽不认识温馨,却也看出这俩人的关系似乎有些玄妙…
“此人刺驾,虞大人还是…”
脱开关系四个字还未说出口,远远的便听见车辇中传来陛下的声音:“真是什么人都敢来刺杀朕了,原是温白开的小女儿,你二人还在等什么,还不将其当街正法!”
光是听声音,便可以听出陛下的心情并不好,一连两次突发事件,让她非常生气。
一听到当街正法四个字,躲在虞戈身后的温馨,终于意识到死亡的可怕,再也控制不住颤抖的身子,只能一手紧紧抓住虞戈的衣角。
对于此时的温馨来说,这天下间,虞戈是她最后可以依靠的人了…
悲常泗已经再次将手扣在金错刀上,目光更是绕过虞戈,冷冷的盯着温馨,冷哼道:“原是国贼的孽种,当斩!”
虞戈却急急喊道:“且慢,虽是罪臣之女,可这丫头的确无辜,不如饶她一命,送入内庭,以彰陛下天恩浩荡,他日也能让此女为朝廷效力,替父还债!”
女帝开设内庭,为的并非赦免罪臣子女,而是看中他们之中那些有才德,或其他能力的人。
如果女帝同意让温馨进入内庭,将来服务于朝廷,那么她今日便可免了死罪。
女帝的车辇停了下来,车上的人影沉默片刻后,摇头道:“朕手下人才济济,不需要这一个野丫头。”
一言既出,虞戈顿时心凉半截,同时也他感觉到袖口被人拽的更紧了。
他无奈地侧首看去,只瞥见一双举足无措的眼眸,在女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面前,她是那样的渺小与无助…
“虞大人,请让开。”
悲常泗看出来,虞戈下不去手,便主动抽出金错刀,并催促虞戈闪开。
“吉时,不能错过!”见虞戈迟迟不动,悲常泗又提醒道。
“虞卿,你在等什么?”车辇上的女帝也耗尽了耐心,催促道:“悲统领让开,让虞卿自己来!”
虞戈看了看车辇上隔着青纱的女帝,他总感觉后者正冲他冷笑,又回头望着脸色煞白的温馨,一时不知应该怎样做。
偏偏这时,车辇上的女帝又冷冷地道:“虞卿,你还要犹豫什么,莫非你想包庇此罪女,与朕作对不成?”
此话一出,躲在虞戈身后的温馨顿时一惊,她已经明白自己今天难逃一死,那便不能拖累虞戈,毕竟后者是这个世上最后一个对自己好的人,方才更是替她挡下了悲常泗的金错刀!
虞戈的迟疑不定,令眉头紧锁的悲常泗将手中金错刀缓缓对准前者,只要女帝一声令下,不论挡在他前面的人是谁,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出刀。
这时,虞戈突然感觉手腕被人扼住,猝不及防之间,滴血剑已然脱手,可他身后只有温馨一人。
不等他转过身去,便突然感觉脖子一凉,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滴血剑正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虞戈,你杀我爹爹,我要杀了你,给爹爹报仇!”背后的温馨推了虞戈一掌,虞戈毫无防备向前踉跄数步,紧接着,温馨手持滴血剑直逼他的后心。
这时,悲常泗也动了,后者身形一闪,瞬间绕过虞戈正对温馨刺来的这一剑,手中高高举起的金错刀骤然滑落。
华丽的金色刀芒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骤然落下,无主的滴血剑骤然炸开,与血混合一起,化作满天猩红色的碎片,只留一道凄美残影让见者唏嘘。
一句“不要”仍卡在喉咙里,滴血剑受损给本体带来的反噬,宛若一记重拳狠狠地击中虞戈的小腹,迫使他将所有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一切都太晚了…
虞戈单手匍匐在地,而不远处刀尖上沾血的悲常泗也收回了怜悯的目光,遂又扭头看向虞戈。
天子车辇经过虞戈身旁,短暂停留片刻,车上的女人说道:“虞卿,技艺不精啊,若非悲统领在,你岂不是在一个丫头手里翻了船?”
听女帝这么说,悲常泗这才微微颔首,并收刀回鞘。
虞戈强忍着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悲痛,冲悲常泗抱拳说道:“多谢悲统领了!”
悲常泗没有说话,他斜瞥一眼地上年轻女孩的尸体,脸上的表情无比复杂。
他也知这女孩是无过的,她错就错在姓温,错在她父亲温白开谋逆,错在女帝眼里容不下她,所以她必须死。
可即便悲常泗是陛下的刀,但在完成任务后,内心依旧免不了会被愧疚感蒙蔽,悲常泗也非常清楚,剔除反贼的外衣,那不过就是个小女孩罢了…
天子车辇再次启程,进入城东水港,悲常泗也沉默得跟上。
待他们走后,天策府的官差们这才上前,有人询问:“总监,这具尸体应该如何处置?”
“一并送到仵作那里,等我亲自处置吧。”虞戈抽回目光,缓缓闭上眼睛。
在他身前不远处,一块百步将倒在血泊中的那双无神双眼覆盖…
宝船蜃楼下水仪式,虽说中途发生了一些并不愉快的小插曲,可总算是赶在吉时之前抵达水港。
在女帝的授意下,偌大的宝船终于下水,沿岸观望的百姓俱被宝船蜃楼的模样迷了眼,这可能是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奢侈、同时也是最大的楼船了。
他们仰头眺望着,一时鸦雀无声,宛若在看一座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的高山,分明只隔着一片水,可这其中的距离却是普通人穷极一生也无法逾越的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