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误会,我只是在安排他一些公务。”注意到虞戈一直紧绷着脸,茳杳急忙解释。
“误会?咱俩之间,还有什么可误会的。”虞戈转而看着茳杳,任谁都知道他眼里有火气。
“你别这样说话,徐来现已是武朝官员,这都是陛下的决定。”茳杳蹙眉道。
“陛下的决定…”虞戈笑了笑,又与茳杳说道:“我有事要跟你说,单独说。”
“偏要现在吗?李承恩一会就到。”茳杳回回道。
“那我在内务府等你。”虞戈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乘车辗转内务府,此时正临近官员放班时间,不少女官已经开始提前收拾。
虞戈来的突然,让本是喧嚣的内务府瞬间一片哗然,目送着虞戈气冲冲地走进内务府主管的办公房内。
顾及天策府总监就在办公房内,女官们放轻手脚,就连说话也小心翼翼。她们仍然记得,虞戈离开永安城那天与九皇孙不欢而散。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虞戈独自一人坐在办公房内,他能听到外面细微的窃窃私语声,也能听到故意放缓的脚步声。
直到天色渐渐昏沉,放班时间已至,房间外响起一阵似逃离般的杂乱脚步声,然后四周的一切终于安静下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人轻轻推开,眉角上带着几分疲倦的茳杳缓缓走进来。
她径直来到虞戈对桌坐下,扫了一眼桌案,主动开口问道:“等了这么久,也不吩咐她们给你斟一杯茶解解乏。”
“不渴!”虞戈回她两个大字,语气中仍带着几分怨气。
“你心里有怨,说吧,我听着。”茳杳垂下眸子,开门见山地说道。
“卓姆的事,算怎么一回事?”虞戈重重地拍了拍桌面,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打折他心中的委屈。
“你要把我推给别的女人?你还不了解我想要的是什么吗?”虞戈质问。
“我知你想要的是什么,但是…”声色一顿,茳杳抬眼看着他,目光中同样存着某种复杂之色,“但是虞戈,我们还不够格…陛下她时间不多了,可能近一两年就会…
我很害怕,倘若那一天到来,这天下之大,这朝堂之凶险,真的能有我们的存身之地吗?”
“所以,你便把我推给卓姆,就为了能稳住回纥国这个盟友。”虞戈点了点头,冷笑道:“的确,回纥人的表现超乎意料之外,更有强者坐镇,帝国需要这样的盟友,可因为这个,你茳杳就把我推给别人?你忘了当初咱们说好的承诺吗?”
“我没忘…可是,陛下说的没错,只有身居其位时,你才会发现,即便你是圣人,即便你是君王,也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茳杳面露悲色,继续道:“我们俩的事还是暂缓吧,我跟你说过,迟早有一天,我也会变得…
你要是愿意等你便等,你若是不愿意等,回纥圣女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你若选跟她走,我不怨你…”
“你说的是人话吗?”虞戈瞬感全身的力气在这一刻被抽干,他伸出抖个不停地手,指向茳杳,问道:“你说你也会变,那倘若将来有一天,你会不会为了巩固朝堂,或稳定局势,把自己的终身大事也推做可以交易的筹码?”
茳杳沉默了,她将脑袋暼向一侧,不敢接触来自虞戈的目光。
这是默认,也有可能是不知道,毕竟未来的事又有谁能说得准呢?
然而,此时茳杳没有表明立场,对于虞戈来说,便是致命的。
他不怕刀山火海,更不怕看不到一点光的未来,他只怕这几年的所有努力,吃过的所有苦,到头来化作一场空。
茳杳的沉默令虞戈紧咬唇齿,直至嘴巴里泛起一股铁锈味,他方才点头道:“我记着你今天的态度。”
虞戈刚欲离开,却又想到了什么,在与茳杳即将错身而过时,转过头来看着她:“对了,之前说过,这次回来我便好好跟你解释一直以来瞒着你,不敢跟你说的那件事…”
不等虞戈说完,茳杳再次打断了他:“不必了,我已经知道了,这些年来,真是苦了你了…虽说是你瞒我那么久,但我不气你,恰恰相反,是我们茳家欠你的…”
虞戈张了张口,想要多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问。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茳杳这对苦命鸳鸯,也落到今日这般无话可讲的地步呢?
虞戈想不出,也猜不出,这情只一字终究是避不开俗世,红丝缠绕,难解,难解…
回纥圣女与车迟国君到来,永安城一番隆重招待自然是免不了的。
当天夜里,仍是监国的李承恩于皇宫中举办宴会,宴请这两位在帝国最危机之时雪中送炭的客人。
三日后,又凑巧赶上宝船蜃楼竣工。
说起这宝船蜃楼,虞戈可谓是触及颇深,而按原计划,宝船蜃楼本应在一个月前完工,因这场内乱耽搁了一月之久。
叛军失败之后,李承恩再次启动宝船收尾工作,新上任的工部侍郎能力不错,短短数日之间便完成了最后的尾巴。
戈晓寒当初与虞戈提过一嘴,建造宝船蜃楼是为了陛下南巡用的,而陛下之所以南巡,目的就是为了加强帝国内部的统治,顺势敲打南方三洲。
虞戈也渐渐想明白,道尊等人为何会急于动手,南北两派积怨已久,这一仗即便昨日不打,明天也会打的。
现在宝船竣工,可与道尊斗法后受伤的女帝已经无力乘坐宝船南巡了…
即便如此,李承恩还是于早朝时向众臣宣布,宝船竣工下水之日,陛下会亲临现场,受万民瞻仰。
至于届时治安维护工作,李承恩分别指派天策府与京城卫协同合作。
前脚安排好具体事宜,宝船下水之日后脚便紧跟着到来,让皇宫内外的官员忙的不可开交,也让京城卫与天策府的官差身心俱疲。
从永安皇城外到永安东城水港,路边站满了人群,名义上说是膜拜陛下,可大多数土生土长生活在天子脚下的永安人,可能穷极一生也难以窥见皇帝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