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合上折扇摆了摆手,虽然没有说话,但虞戈已经懂得,他是想即刻启程。
虞戈拍了拍手,冲茶楼里喊了一声:“有王爷在,已经没事了,都出来吧!”
屠从六这才拉着高万钧一起从桌子底下爬出来,逍遥王茳天赐此时已经走出茶楼了,正转过身来望着虞戈,不耐烦的问:“船在哪里?”
虞戈冲纪剑青使了个眼色,后者意会,主动上前引路:“王爷,您这边请。”
纪剑青带茳天赐先一步离开,虞戈等三人则跟在后头。
之前与那老和尚交手时,让虞戈受了伤,眼下只能靠着屠从六和高万钧俩人扶着,才能勉强跟上逍遥王的脚步。
途中,虞戈也在心中暗自回忆不久之前的事…那老和尚究竟是穿了刀枪不入的甲衣,还是练就一身类似传闻中金钟罩的本事?这是个难解之谜…
不过,直觉告诉虞戈,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倘若如此,那就麻烦了…
通过方才老和尚的一言一行可以听出来,他应该是为温白开做事的。
虞戈没有想到,温白开手底下竟也藏龙卧虎,眼下只碰到一个刀枪不入的老和尚,还有那个全身裹满铁甲的男人,那下一次又会出现什么高手呢?
虞戈不禁感到压力,同时他也非常担心永安城的安危。
虽说永安城有三万御林军,还有像京城卫统领悲常泗这样的高手,以及一些极少露面却个个深藏不露的内侍护着。
但虞戈就是隐隐感到不安,同道尊一样韬光养晦几十年的温白开,此时一经出手,必处处是杀招…虞戈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敌人啊…
同时,他也好奇温白开派人送刘探花去新安城的目的…
只可惜,天策府在镇江的人已被虞戈分派出去传递消息,此时要追显然是追不回来了,等到离开镇江驶向下一座港口,在派人通知温州刺史纪呈蕴拦截刘探花等人,估计为时已晚。
思来想去,也只能做罢,就连茳天赐都没能杀了刘探花,只能说这人的命确不错…
就是不知道,逍遥王茳天赐陪同自己一路折回永安,这究竟是福气,还是祸事…
毕竟,当年陛下为稳定局势,清算茳氏皇族成员时,李家没少出力…
希望茳天赐能和自己一样,与李承恩以及其背后的李氏一党化干戈为玉帛吧…
众人登船时,已是临近晌午,小型商船上象征性的装了一点米粮,然后驶离港口,朝东航行…
数天后的夜里,远在温州城的纪呈蕴徐徐起身,他来到一处取暖用的火炉前,将手中的一封信丢进火炉里。
火焰未吞噬信纸以前,隐约可辨,写封信上只有短短两个字:死守!
看着火炉里的火焰将信纸燃烧成灰,一身简袍的纪呈蕴长叹一口气,旋即叫来几名军士,陪同自己一同出门,登上温州城的南城墙。
城墙之上,强劲的夜风吹的旗帜噼啪作响,也鼓动他的衣袍,让他不得不以两手裹紧。
纪呈蕴眯着眼眺望温州城以南,肉眼可见那尚阳湖对面的新安城港口外,正陆续停靠了几十辆灯火通明的大型军舰…
从镇江往返永安,坐船走水路不过两三日光景,虞戈命人放缓船速,同时让人放飞船上信鸽,将逍遥王茳天赐同程的消息告知永安方面。
虞戈的确看不上李承恩昔日的做派,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时局刻不容缓,需要永安内部保持绝对的团结,才能一同跨过这道难关。
若逍遥王回京后,因旧怨不肯听从李承恩的安排,甚至反对他监国,要以皇子的身份夺取监国大权,那势必会在永安内部再掀一股狂风。
而现在的永安朝堂,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所以虞戈认为,即便茳天赐不是敌人,却是比敌人还恐怖的存在。
一天光景在摇晃颠簸中度过,夜里船速继续放缓,只有一两个负责值夜的人来操控船只,以保证商船继续向永安驶进。
到了歇息的时间,虞戈却睡意全无,他毕竟是北方人,即便做过几天的船,却依旧无法适应这种颠簸的生活。
更何况,这艘小型商船上除了让船员休息的大通铺,和甲板下方储藏货物的仓库以外,只有一间独立船舱。
逍遥王没有同行以前,这间独立船舱是属于虞戈一个人的,逍遥王同行以后,碍于对方的身份,虞戈自然要“割爱”,将这间船舱让给逍遥王。
大通铺里的几乎是密不透风的,白天还好一些,可一到了夜里,船员们将靴子一脱,那味道着实辣眼睛,虞戈即便是想睡也睡不着。
他所幸走到甲板上,回头望了一眼独立船舱,见船舱内一片黑暗,想来是逍遥王已经睡下了。
虞戈收回羡慕的目光,长吐一口气,来到一侧船舷吹吹夜风。
哪知他刚走到船舷,便见一道人影负手站在船体一侧的栏杆后面,看样子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了。
单看背影,虞戈便认出这是逍遥王茳天赐,原来他没有进船舱休息…
虞戈顿时打退堂鼓,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觉得对方应该还没有发现自己,踮起脚尖试图原路折返回去。
偏偏这时,茳天赐忽而微微侧首,道:“既然来了,那便过来陪本王聊聊。”
虞戈身子一僵,急忙讪讪地说:“下官还是不打扰王爷雅兴了。”
“本王让你过来,你便过来。”茳天赐扭头继续望着夜幕下的洛河水,没好气地说:“堂堂天策府总监,莫非连这点胆气都没有?”
听他这么一激,虞戈也顿时没了顾虑,三两步来到茳天赐身旁从容大度地站好。
茳天赐斜瞥了他一眼,道:“本王想知道,茳杳大婚之日被人当街抢亲,让皇室颜面荡然无存,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不跟本王说。”
虞戈顿时身子一个趔趄,幸亏两手抓稳栏杆,这才没有多露丑态,哪里还有方才的从容淡定。
他总不能告诉茳天赐,这截亲的人是自己吧?
虞戈不了解茳天赐,而茳天赐也不欠虞戈的,万一他听后为之恼怒,说不定立刻一掌就将自己拍进这洛河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