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尊说完,转身欲走,却听女帝叫道:“那件事,朕现在就可以给你答复。”
“哦?”道尊脚步一顿,徐徐转过身来,望着女帝:“那陛下,你的决定是什么?”
闻声,虞戈和茳杳的目光不住地在道尊与女帝之间徘徊,他们很好奇道尊究竟要陛下考虑什么。
虽说女帝表面并无异常,但俩人都看得出,她现在非常不高兴…
“此事…”女帝沉思片刻,目光坚定的答道:“绝无可能!”
道尊扬了扬花白的眉头,他点了点头,无奈道:“好吧,这是陛下你的决定,期望你不要后悔。”
“如此,贫道告辞了。”道尊转身,从容离开。
待他走远了,虞戈和茳杳这才收回目光,互看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疑惑。
“你们两个,来找朕是有什么紧急事?”女帝的声音一改先前的威严,听上去多了几分疲乏。
茳杳并未回话,而是反问:“这老道士来找陛下您,又是为了什么事?”
女帝沉默片刻,而后说道:“朕猜测,你二人要跟朕说的事,和太虚方才跟朕所提之事息息相关。”
太虚便是那道尊的道号,只是已经很少有人敢这么称呼他了…
一旁默不作声的虞戈,不住瞥了一眼茳杳,只见后者脸色苍白地道:“陛下,您也收到了江南有异动的消息?”
女帝扬了扬眉头,然后长叹一口气,似是非常疲倦,她没有回答,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茳杳所猜不错。
“那他想让陛下您考虑什么事?”茳杳紧张地问。
女帝徐徐抬眼,扫向下方茳杳,只面无表情的说了两个字:“禅让”!
茳杳的脸色顿时更加苍白,就连虞戈听了也不住吃惊,显然俩人都没有想到,道尊会如此直白的触及君王大忌。
“禅让…给谁?”茳杳唇角微颤,再次鼓足勇气追问。
女帝直白道:“太子,茳澈。”
听到这一答案,茳杳瞬间如遭雷噬,那儿时挥之不去的噩梦,再次浮现眼前,让她身子不住发颤。
当年林浦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兵谏,利用的也是太子茳澈的名义,也就是茳杳的生父。
随着林浦兵败被杀,为了巩固局面,连同茳澈在内的绝大多数茳氏皇嗣,都因此受到牵连,或发配边疆冻死在苦寒之地,或流放吴地、岭南等环境恶劣之地自生自灭。
整整十年,陛下刚刚恢复了茳澈储君的地位,茳氏皇族好不容易盼到一点复兴的可能,却在这种关键时刻,再遇这番身不由己之事。
虽说以茳澈平日软糯的性子,他只会逆来顺受,是断然不敢反抗陛下的。
可如果一个人在同样的地方跌倒两次,换做任何人都会重新权衡其中利弊,毕竟对于陛下来说,茳氏皇族并非继承她亲手打造的帝国的唯一继承人。
除了茳氏皇族之外,陛下她还有同族同宗,且在永安朝堂中权势滔天的李氏…
茳杳扑通一下跪下,说道:“陛下,这定是那老道居心叵测之计,太子他绝无可能背叛陛下您的!”
“你这是做什么,朕还没说什么呢,你反而先替茳澈求情?”女帝挑眉道。
她说话的口吻依旧没有任何波动,看似心平气和,可陛下越是这样,茳杳的内心便越是不安。
生在帝王家,那被权欲一点一点磨平的亲情,已经不足以抵消顾虑,哪怕世人都知茳澈的品行,陛下也断然容不得这种事发生。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正是这个道理…
“起来吧。”女帝冲台下摆了摆手,说道。
茳杳没有起身,最后还是虞戈将她搀扶起来的,后者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何不妥。
女帝看在眼里,不住笑道:“虞卿消息得到的很快嘛,看来,你那个什么三组也并非摆设。”
“天策府三组不是臣的,而是陛下的。”虞戈扶着茳杳,支撑着她的身体,回道。
“哦?虞卿还真是百年不得一见的大忠臣啊…”女帝又冷笑一声,须臾,她正色道:“江南有兵马调动,届时南派那些顽固的宗门世家也会派出宗门弟子合入军队中…
你二人既然来了,那朕便问问你们,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茳杳没有搭话,显然她的心思仍停留在方才女帝所说被道尊胁迫禅让一事。
虞戈暗中拍了拍茳杳的香肩,后者这才晃过神来,注意到虞戈那温柔却有力的眼神,仿佛再说:别怕,有我陪你一起面对。
茳杳这才长舒一口气,一颗慌乱的心没由来的安稳了许多…
虞戈抬头望着女帝,回答她上一个问题:“臣知道…几十年的休养生息,让南派宗门世家涌现大量修行者,其中也不乏像徐来这样的天才。
虽说南派在短时间内集结的兵马,在正面战场上肯定不是骁勇善战的帝国将士的对手,但…”
虞戈眉头紧皱,忧心忡忡道:“北方修行者多以练体习剑为主,而南派修行者多以御器飞剑为主流。
早在太宗皇帝时期,北方鞑靼蛮族意图染指帝国北疆,正是这御剑之术,让蛮族吃了不少苦头…
如果说,好的剑术是杀人技,那么御剑之术便是在战场上收割生命的恐怖存在,而据三组可靠统计,南派有御剑师多达三百人…”
“一但南派不臣之心坐实,帝国内部生乱,那对于帝国数十万将士来说,将是一场自高祖皇帝建国以来,最惨烈的战斗。”虞戈语气沉重的收尾。
“说的不错。”女帝点头,又补充道:“不过,虞卿你说的还是太委婉了,既然太虚敢在朕的金殿里逼朕禅让,那他已经是赤裸裸的反贼了!”
“是,陛下所言极是。”虞戈不住垂下脑袋。
“而且,一但江南宗门世家举起反旗,那三洲十郡之地,易主只是时间问题。”说话间,女帝伸手揉了揉额头,似是说了这么多,让她更加疲乏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虞戈想了想,沉声道:“谁敢背负这千古骂名,与陛下为敌,与帝国为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