茳杳听后,眉头这才渐渐舒展,反正她今天有的是时间,被耽搁了一时半刻也无所谓。
更何况,和尚也是人,是人都会有犯错的时候,而中年和尚的态度也很好,茳杳便没有理由追究了。
她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闭上眼睛,缓缓摇动经桶。
站在她面前的中年僧人,却是忽而皱起一双浓眉,他那只藏在背后的手暗中发力,将那根被折断的签碾成细沫,然后松开手,任由这些细沫散落。
这根签不应该还在这签筒里的…中年僧人在心中默念:上次见到这根签,是多久之前的事来着?好像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吧?
虽然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但中年僧人没有忘记,当年他就站在千缘庙门后低声诵经,悄悄看了一眼那个侧颜惊人的女子,摇动签筒抽到了这一根签…
一切的一切,仍历历在目,恍若隔日…
而当年抽到这根签的女人,现如今也变成了不能提及名讳的存在…
我记得,这根签已经被上一任解此签的主持去掉了才对,为何又会出现在这签筒里,为何别人抽不到,偏偏让一个年轻女子抽到了呢?
一定是巧合,必定是巧合,阿弥陀佛!
中年僧人默念着,同时眼睛也在盯着茳杳摇动签筒的双手,一下、两下、三下…
签筒里几十根金柄签随茳杳手上的动作上下拨动着,中年僧人不住屏住呼吸,总感觉时间似乎过得格外漫长。
终于,在第七下时,有一根金柄签从签筒中飞出,啪嗒一声落在地上,而中年僧人紧张的心也随着这一落地声而缓缓平复。
他松了口气,然后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金柄签,和往常一样,眼睛不住的瞥向标在签头的签文。
下一刻,他蓦地愣住了,一双眼睛彻底没有了先前的深沉睿智,反而多出一丝惊慌和不敢置信。
“这…这…”中年僧人仍盯着前端的签文,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完整呢话。
“大师,怎么了?莫非,此签有不祥之兆?”茳杳也顿时紧张起来。
俗话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当一个人迷茫的时候,他当然会期望能够抽到上上签。
“哦,不是…”中年僧人晃过神来,他伸手擦去额头上的一丝冷汗,强装镇定地道:“非也,非也,只是这签文有些模糊,实在抱歉…”
茳杳再次蹙眉,她哪能注意不到中年僧人脸上的慌张之色,更何况,这种理由实在是有些牵强了。
许是注意到茳杳已经生疑了,中年僧人急忙改口道:“可能是贫僧道行不够,实在是无法解此签,不如…不如女施主稍作片刻,待贫僧去请主持过来。”
“也好。”茳杳点了点头。
中年僧人走之前,对站在门后的年轻和尚嘱咐了几句,然后便拿着这根金柄签急匆匆的离开了。
他走之后,站在门后的年轻和尚为茳杳斟了一杯香茶,间接表明中年僧人可能会出去很久。
茳杳倒是不在意,毕竟很多人解签的时候,快则几句话的功夫,慢些的可能会耗上小半个时辰,这些都是见怪不怪的事。
另一边,中年僧人手里紧紧的攥着那根金柄签,一路急匆匆的走着,恨不得迈开步子跑起来,就连路过的一些小和尚向他打招呼,也不闻不顾,哪里还有往日的从容与稳重。
他径直走入寺内一间偏僻幽静的小院,推开门的同时,喊道:“师兄,大事不好了!”
门内院里木屋前坐于蒲团上的老和尚,缓缓睁开眼,似是早就料到他会来一般,不急不慢的笑道:“师弟,说了多少遍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遇到点事情便耐不住性子。”
“大师兄…”中年僧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一个光头小和尚屁颠屁颠的端着茶走出来,便立马改口:“主持…怎么小师弟也在啊。”
中年僧人见到那孩童年纪的小和尚,脸色明显有些不自然,并且,他一个成人竟称呼这小孩为小师弟,这本就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事。
“师弟,走了一路口渴了吧,过来喝口茶,歇一歇再说事。”老和尚笑眯眯的说。
中年僧人这才注意到,小和尚只上了一杯茶,明显就是给自己的,仿佛提前知道自己要来似的。
中年僧人按老和尚所说,吃了一口茶,定了定神后,把那根金柄签放在小桌上,并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尽数说给老和尚听。
老和尚全程眯着眼听完,让中年僧人出乎意料的是,他似乎并不意外,就跟知道自己要来似的,也算到了这一结果…
莫非,师兄功力见长了?中年僧人急忙摇了摇头,压低声音,一脸郑重的提醒:“师兄,当年有人抽中了这根签,结果…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总之,这根签就不该出现。
我分明已经将它捏碎,没想到,那签筒里竟还有第二根,究竟是个人所谓,实在是居心不良啊!”
“那便是证明,这根签是命中注定要被那九皇孙抽走的呀。”老和尚扭头看了一眼中年僧人,笑道:“拦是拦不住的。”
中年僧人顿时吃了一惊,又暗自咂舌嘀咕道:“原来是九皇孙…我早就该想到的…”
他又猛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有些发白,扭头看向老和尚,询问道:“那这签…师兄,您觉得应该怎样处理,最为妥当?”
“放下吧,就由我亲自去说明。”老和尚回道。
与此同时,虞戈推门而入,正好瞅见茳杳仍跪坐在蒲团上,却不见那负责解签的和尚。
茳杳抬头望了他一眼,问:“怎么进来了?”
“哦…这么久没动静,有点担心,就进来看一眼。”虞戈摸了摸头,又推开房门。
“瞧你这话说的,这是承天寺,能有什么事儿。”茳杳见虞戈要离开,便急忙将他喊住:“哎,既然进来了,就过来陪我坐一会吧。”
既然茳杳都应允了,虞戈便大大方方的走进来,坐在茳杳旁边的蒲团上。
不等他坐稳,茳杳便出声问:“你就不好奇,我方才求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