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骑士的依旧是一根细细的血色长鞭,这一次长鞭抽在他的盔甲,让他整个人再次倒飞出去,甲胄上也留下一片龟裂。
分明是一根纤细的长鞭,却能将一名魁梧的骑士抽飞。
骑士再次坐起身,红色甲面下渗出一道血痕,他以枪撑起身体,即便输了两次,可身为骑士的尊严不允许他躺着苟且偷生。
另外三名骑士也注意到棺椁上的蓑帽少年,没有任何犹豫,三把长枪已对准虞戈,骑士胯下的战马也在摩擦着前蹄,只待主人一声令下。
“你只是败给了真气,气势上是你赢了,退下吧,你们不应该死在这里。”虞戈掀开蓑帽,目光一一扫过四名骑士,“天策府总监虞戈,反对这门婚事!
今日谁敢拦我,上元境以下,必死!”
他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所有人都能听得到。
虞戈这个名字众人倒是有些耳熟,但天策府总监可谓是人人皆知,当年王简还在的时候,提及王简的名字,可止小二夜啼。
“是那个传闻与九皇孙有染的天策府总监?”
“就是他,不过好像是叫虞弋,不叫虞戈啊,我看多半是江湖妖道假冒的!”
“看这架势是来抢亲的啊,这帮官兵也不知是不是对手,这要是被抢了,那可就热闹了!”
围观人群你一言,我一语,听的一众官差头大,只得连声喝斥道:“滚滚滚,谁在放肆,在多嘴我先拔了你的舌头!”
徐来则眯起了双眼,他的修为也在上元境之下…
此时,徐来忽然有些后悔答应虞戈不会动手,因为他很想看看,虞戈方才所说的那句“上元境之下,必死”,究竟是他在借着死人的仗势吓唬人,还是真的有那个实力。
迎亲队马车里的茳杳,已经伸手掀开了盖头,正挑开一角窗帘,偷偷望向南街的虞戈。
她忽然傻傻一笑,又撇了撇嘴,喃喃自语道:“到头来还是个傻子,哪有用这么恶心的方式来接人的…”
“内侍被我尽数支开,我不会动手,你可以选择跟他走。”徐来不知何时靠近马车,压低声音与茳杳说道。
茳杳听的一愣,慌忙放下窗帘,什么也没有说。
徐来又说:“殿下放心便是,我答应过虞戈,只要他能破尸解阵,我便不会出手。”
车内沉默良久,方才响起一道幽幽怯语:“走?往哪里走…”
“随便你们去哪里,亡命天涯,隐姓埋名。”徐来瞥了一眼南街的状况,又说:“或者,你也可以选择留下。”
“徐道长为何这么做?”车内茳杳反问。
“不知道。”徐来耸了耸肩膀,又说:“虞大人修邪术,若非他是朝廷命官,我早就一剑斩之。
可我仔细想了一夜,若把我换成他,说不准也会走上这条路。”
“后来我才想明白,他是为你修的邪术呀…”徐来抽回目光,隔着窗帘看向茳杳,“或许他修错了路,但有一句话虞大人说的很对。
为了家国大义牺牲一个女子一生的幸福,这不叫正义,当然,还要加上我。
或许在大多数人眼中,你是可以换来利益的筹码,但在虞大人眼里,我只看到了两样东西,尊重和喜欢。”
车内茳杳再次沉默片刻,而后又问:“那不知在徐道长眼中,我是筹码,还是妻子?”
“都不是。”徐来摇了摇头,又说:“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你是要跟虞大人亡命天涯做一对苦命鸳鸯,还是说你并没有那么喜欢虞大人,愿意留下做青史留名的那个九皇孙?”
茳杳没有回复徐来,后者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两手抱胸继续关注南街,并自言自语道:“不说?还是没决定好?好吧…就让虞大人来亲自揭晓答案吧。”
虞戈话音刚落,四名红甲骑士无一人退缩,受伤的骑士也挺紧牙关,开口道:“永安的骑士,只知前进,不懂后退,没有苟且偷生之辈!”
“既然如此,那便放马过来。”虞戈站在棺椁之上,俯瞰四名骑士。
三名红甲骑士纷纷向后三十步开外,然后勒停战马,进而调转马头,端起长枪催马冲阵,直奔虞戈而来。
虞戈眸光微敛,眼中有寒芒乍现,伸手抖落血色长鞭,长鞭破空横扫即将冲至眼前的三名红甲骑士。
可没等长鞭命中三名骑士,虞戈手腕翻转,那根细长的血鞭顿时散落成数十根肉眼难辨的红线,宛若一张铺开的大网,一网将三名骑士罩入其中。
扑通扑通数声闷响,无主的战马从死人队伍前穿过,三名落马的骑士则被一根根纤细的红线缠住手脚,任凭他们如此反抗也无法挣脱这些红丝线。
分明这些红线看上去是那么纤细脆弱,似乎只要轻轻一挣便会断开,可事实对骑士们来说却是残酷的。
这红线看上去纤细,质地却极为坚韧,任凭刀劈斧砍也奈其不得。
三名魁梧的骑士,就像三只误闯蛛网的果蝇,用尽浑身解数挣扎,也只是徒劳一场。
见同伴受困,那名受伤的落地骑士再次挺紧牙关,持枪欲冲上前来与虞戈死战。
后者无奈摇头,随后勾了勾右手无名指上的一缕红丝线。
下一刻,那些被红甲骑士们戳翻在地的尸体,竟再次站立起来,一个个挺直了青色手臂,一蹦一跳的冲向落单的红甲骑士。
红甲骑士持枪将其中戳翻在地,想要抽枪继续对付其他死尸时,却忽然发现无法抽动长枪。
低头一看,原来是地上的尸体两手死死的抓住枪头,锋利的枪头将那两只手割的皮肉翻卷,甚至露出里面的白骨,可任凭红甲骑士用尽力气,也无法从死尸的手中挣脱枪头。
在虞戈的操作下,周围的死尸一股脑儿的扑向红甲骑士,然后将其压倒在地动弹不得。
压制这四名红甲骑士实属无奈之举,如果不设法困住他们,骑士们会死战到底,一如他们手中的长枪那般宁折不弯。
虞戈并未取他们的性命,因为他打心底里尊敬这些永安的骑士,他们是真正的军人。
做完这一切后,虞戈又将目光投向北街的迎亲队伍,今时不同往日,这一次他距离茳杳不过一条街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