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虞戈只觉眼前一晃,下一刻,他已被戈晓寒伸手扼住了喉咙。
砰的一声,戈晓寒暗中发力,将虞戈推靠在殿前的一根圆柱上,然后凑近一张冰冷的脸,沉声道:“我宁肯死,也不会便宜了你!”
“我知道。”虞戈平静的回道。
戈晓寒虽然扼住了他的喉咙,却并未下死手,想来她也只是心中不平罢了。
“可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虞戈露出一抹苦笑,无奈道:“你放心,我清楚咱们只能是表面夫妻,我是不会碰你的。”
戈晓寒挑了挑眉头,不屑道:“听虞大人这话里的意思,最委屈的反而是你了?”
不等虞戈回话,戈晓寒抽回扼住他喉咙的手,转身离开的同时,只撂下一句:“你放心,我是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戈晓寒不会遵循圣意,那她要怎么做?
去找陛下求情?应该不会,陛下向来金口玉言,又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来的,想要她收回成命,怕是比登天还难,戈晓寒可没有自己那时的运气…
虞戈抬头看了一眼悬挂夜空的残月,月势渐有变圆的迹象,料想再过几个时辰便会圆满。
可不论月的阴晴圆缺,他与茳杳的缘分,算是彻底到头了…
他踉踉跄跄的离开大明宫,淡淡的月光照亮离时的路,让那一抹瘦弱背影更显苍白。
戈晓寒将这一幕收进眼底,待虞戈走远后,她才从阴影中走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很同情虞戈的遭遇,可怜悯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首先要保证自己活下去。
戈晓寒不想将来的某一天,自己也会走上信王茳天詹的路子,被无情的刽子手砍下血淋淋的脑袋。
“虞戈啊,虞戈,你就甘心看着茳杳离开吗?”戈晓寒嘴边喃喃自语,又勾起一抹冷笑,“让我来帮一帮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吧,这可是您逼我的,陛下!”
戈晓寒徐徐转身,目光穿过层层建筑,眺望远处烽火通明的长乐宫。
长乐宫金殿内,女帝正站在殿前,俯瞰整个皇宫。
“陛下将戈晓寒许配给虞弋那小子…”李承恩的声音在女帝身旁响起。
“怎么,你觉得不妥?”女帝徐徐收回目光,看着一旁的李承恩,反问。
“直接杀了便是,怎需这么麻烦?”李承恩阴恻恻的回道。
“一干老臣设局要杀虞弋,背后是你在推动的吧?”女帝故而话锋一转,问道。
李承恩嘴角抽了抽,笑道:“陛下说笑了,我哪能指使动那帮老家伙?”
“是你泄露的婚书吧?”女帝冷哼一声,一甩袖袍,转过身去,于殿内踱步,“虞弋还不能死。”
“为什么不能死?”李承恩面色一沉,追问:“若这小子死了,那份婚书也就废了,任凭太虚老贼说破了口舌,难不成还能让茳杳跟一个死人履行婚约?”
话音刚落,女帝忽然转身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这一眼冷若冰霜,是君臣有别不容篡越!
李承恩原地错愣片刻,然后晃过神来,慌忙跪下。
“那毕竟是朕的孙女,朕不许你这么说,太过晦气!”女帝不满的说道。
李承恩跪地扣首以示明白,又抬起头来,继续问道:“那…为何不能杀?”
女帝背过身去,沉默良久,方才长叹一口气,道:“朕说过,朕已经老了,时日无多,而太虚老道活了百岁,照这样下去,朕是肯定熬不过他的。
若是朕走在太虚前面,承恩,你觉得这天下即便不姓李,还能姓茳吗?”
李承恩顿时感觉脖子凉嗖嗖的,仿佛有一股从脚跟向上途径脊梁骨一路蹿到后脑勺。
“他敢?”即便李承恩也有些拿不准,但他还是冷哼一声,说道:“百年的好名声,若是敢打王座的主意,那他就等着遗臭万年吧!”
“可你别忘了,历史一向是赢家来写的。”女帝徐徐转过身,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承恩,又感慨道:“当初,就因为要掩盖一些东西,朕才改朝换元,才有了如今的武新书啊!”
李承恩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因为他也明白,一个活着的天元境至强对一个帝国到底意味着什么。
因为陛下是天元境至强,是在世传奇,所以四海皆臣,万国来朝。即便凉国有控弦之士百万,也不敢真刀真枪的与武朝翻脸!
可武朝不止女帝一位在世至强,还有一个据守南方的道尊,倘若女帝走在道尊前面,那后者会不会持有不臣之心以下犯上,懂的人自然心知肚明…
“之所以不杀他,并非朕真的怕了太虚…”女帝忽而眯起一双凤眼,冷冷的说道:“朕要留着他的小命,看看太虚那老东西,到底要做什么。
朕也是最近才想明白,有一场架,是必须要打的,不能再拖了!”
李承恩听后,沉默良久,最后朝女帝磕头三下,什么也没有说。
又一场闹剧看似已落下帷幕,李承恩在背后推波助澜,促使保王派设局囚杀虞戈。
倘若虞戈死了,那一纸婚约作废,李承恩便没了顾忌,能运用其他手段,阻止茳杳与徐来的婚事。
倘若虞戈为了保命写下悔婚书,那李承恩既达到了目的,也让虞戈和保王派之间生出间隙,可谓是一石二鸟。
可现在,虞戈没有死,也没有写下悔婚书…长跪在地上的李承恩,心中隐隐泛起一抹不安,直觉告诉他,更大的风波仍在后面。
是被潮水淹没,还是扬帆起航御舟而行,就看谁的手段更硬了…
李承恩不由眯了眯眼睛,一双拳头暗中攥的死紧,而这一幕尽被女帝收入眼中。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长乐宫偏殿茳杳的住处。
茳杳刚刚洗漱完毕,准备在看一些书,然后便就寝。
就在这时,她贴身的小丫鬟忽然敲门三下,于门外叫道:“殿下,内务府主管来访。”
“戈晓寒?”听到这个名字,茳杳的眉头顿时拧在一起,一些好不容易被抛之脑后的不愉快,再次浮上心头。
茳杳知道,中秋宴赐婚这事不怪戈晓寒,只能怪虞戈在做作,结果反被陛下将了一军。
她说不清对虞戈到底抱有怎样的感情,但她很清楚当亲耳听到陛下赐婚虞戈和戈晓寒的消息时,她心中便打翻了醋坛子,泛起一抹浓浓酸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