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长乐宫金殿,此时距离上朝还有半个时辰。
虞戈两手交叉于身前,侯在白玉台下方,不时偷偷暼一眼白玉台上的陛下。
女帝正在批阅一份文书,正是虞戈三天三夜不休不眠的成果。
时间一点一点流失,女帝不时伸手翻动一页,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
又过了片刻,女帝翻阅完正本文书,随手合上文书,对台下的虞戈说:“虞卿啊,总结的很不错,字也越来越端正了。”
虞戈颔首低眉,以示尊敬,就在这时,陛下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这落凰楼一事,虞卿认为背后另有其人?”
“是的。”虞戈拱手答道:“茳天詹曾对臣说过,落凰楼与他没有关系。”
提及茳天詹,女帝脸上闪过一丝悲痛,又正色道:“你相信一个反贼说的话?”
“恕臣直言。”虞戈躬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回道:“茳天詹虽然谋逆已久,但他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欺骗臣。”
女帝听后沉默有顷,而后似感慨般说道:“是啊,他没那个必要…”
“虞卿!”女帝将目光投向台下的虞戈,她一手抓起那本文书,冲虞戈道:“朕说是茳天詹是幕后指使,那他便是,至于这落凰楼幕后主使到底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虞戈愣了愣,抬头看向女帝,欲言又止。
女帝就像是早就料到他想问什么,冲他摆手道:“朕的意思是,这件事不要在追查了,懂了吗?”
即便陛下开了尊口,那虞戈只能低头称是。
帝王权术不是他能够轻易揣摩的,陛下会放过落凰楼的幕后主使,多半是因为她已经猜到是谁了…
“是臣多心了,那臣先行告退。”虞戈拱手后退,准备离开。
“留步。”女帝放下文书,又说:“你做的不错,继续保持,朕还有重任委与你…已经过了三天了,杳儿的婚事,虞卿筹备的如何了?”
虞戈顿时面色一僵,不知如何作答,这三天他一直在善后这几件案子,并有意无意的将茳杳的婚宴抛之脑后。
如今陛下亲口问起,虞戈只能随口敷衍道:“近日阴雨连绵,实在不适合为殿下举办婚事。
臣也找人看过了,最近没有适合嫁娶的良辰吉日,所以…殿下的婚事可能要延后一些…”
女帝听后,微微眯起眼睛,笑问:“是嘛…这下雨不假,可朕怎么听说,七天后就是个良辰吉日,最适合嫁娶呢?”
“呃…这…”虞戈咽了口唾沫,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直接说下雨不能举办婚事不就行了,非要嘴贱提一句黄历的事,这下好了,等同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见虞戈一副捉襟见肘的模样,女帝便知道,这小子撒谎了。
她笑了笑,没有责怪虞戈,而是罕见的打趣一句:“虞卿这是从谁那里打听来的?怕不是个专门唬人的神棍,还是赶紧将他打发了吧。
有机会,去承天寺走一走,问问悟空大师最近的良辰吉日是哪一天,顺便替朕好好探望悟空大师。”
“是,臣遵旨,臣告退。”虞戈匆忙点头答应,又仓惶离开长乐宫。
听陛下方才的话便知道,她也是随口一说,并不知道哪一天是良辰吉日,却把自己吓破了胆,简直是不打自招。
待虞戈走后,女帝伸手拿起那份文书,随后冷笑一声,一把火将其付之一炬。
朝会议事,阴雨一连下了三天,就连殿内也混合着一股泥土的潮腥味,三日的阴霾更是让绝大多数人无精打采。
这几日没有任何大事发生,上朝会也就是走个过场,眼看着朝会即将进入尾声,不少人已经在思考今个回府应该吃些什么。
虞戈也不例外,他一连三天都没有休息好,心中不免祈祷着陛下能快些散了朝会,自己也趁着雨天偷个懒,回府上好好补一觉。
“若无其他事…”女帝起身准备起来,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殿内有人喊了一嗓子。
“臣有本万一揍!”话音刚落,一个瘦高身影举着箶牌出列。
光是听这声音,女帝便皱起了眉头,显然对此人极为反感。
“说!”女帝没好气的说道,又在太监宫女的服侍下重新坐好。
“嘿嘿,陛下、诸位同僚,说起来,这事还是跟虞大人有关!”李承平嘿嘿一笑,又暗中瞥了一眼李承恩。
李承恩正眯着眼睛,同样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就跟睡着了似的。
注意到李承平的模样,他睁开半只眼,给了李承平一个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承平抽回目光,回忆起昨晚的雨夜,李承恩忽然造访他的狗窝…不,是府邸,而后所发生的事…
时间回到昨晚的雨夜,李承平向往常一样,逛完明月楼,回到府上卧房准备休息。
哪知道,他刚一推开门,便见一道黑影立在房间里,正转身目不暇接的盯着他。
李承平吃了酒,所以感知难免有所下降,瞬间被这黑影给吓的原地打哆嗦。
不等他问黑影是谁,那人于黑暗中摘下兜帽,捏着鼻子走到他面前,怒道:“看看你这德行,好好的一栋房子,交到你手上才几年啊?就成现在这幅鸟样?简直跟狗窝没啥区别!”
听声音,李承平就觉得熟悉,又仔细一瞧,这才认出,原来是他亲哥哥李承恩。
“三哥啊,我当是谁呢,你这要干嘛啊,吓死我…呕!”李承平一句话没说完,忽然感觉小腹一阵收缩,有种想吐的冲动。
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一股脑儿的低头吐了一地,幸亏李承恩躲得快,不然指定要被吐一身。
“你啊你啊!这什么味啊。”李承恩捏着鼻子闪身到一旁,一脸嫌弃的说道。
“我没醉,我就是…嗝、撑了而已。”说话间,李承平打了个大大的酒嗝。
“你快醒醒酒,今天来找你,有正事说!”李承恩说道。
“诶…”李承平不情不愿的运用自身真元驱散体内酒气,待他酒醒后,又向李承恩埋怨道:“三哥你也是,大半夜的不睡觉,有啥事不能明天说嘛?”
“明天,明天就晚了!”李承恩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不是说要报复那小子吗?好,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