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崔白这么说,虞戈和肖峰二人不约而同的仔细看了一眼他手指所圈的范围。
虞戈抬头瞥了一眼肖峰,虽然没有明示,却是在暗中询问他的意见。
肖峰仔细看过一眼后,这才点了点头说:“崔校尉所画范围,与我推测的范围大致相同,我同意这一想法。”
“好,既然两位都觉得没有问题,那就再麻烦肖主办辛苦辛苦,天黑之前我们便要混进这只商队离开蓟楼。”虞戈轻扣桌面,定下决议。
敲定下行程,崔白与肖峰便要各自忙活去了,崔白说要去做一些准备,而肖峰慢了半拍后脚离开。
肖峰刚走不久,便又折了回来,而房间中的虞戈也没有走,仍坐在桌前,明摆着是在等他。
肖峰来到虞戈身旁,伸手入怀掏出一张折纸,递给虞戈,同时压低声音道:“虞大人,这便是你想要的东西,我已让人整理清楚,事情发生的始末都在这上面了。”
虞戈接过折纸,打开扫了一眼,又收入怀中,伸手揉了揉额头,说:“辛苦肖大哥了。”
肖峰一愣,这还是他头一次被虞戈如此称呼,自然有些不适应。
紧接着,虞戈缓缓睁开眼睛,向肖峰问:“肖大哥,你有没有觉得,当初狭谷关守军一夜被屠一事,实在是有些蹊跷?
那可是边关重地,又占据险要之地,即便是凉国十万铁骑亲至,也不至于…”
话没说完,但说到这个份上,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狭谷关作为边防重地,即便部署兵力不满一千,但肯定要配备多名修行者的,再加上驻守关隘的大多是经验丰富的老兵…
虞戈很难想象到,那一天晚上,狭谷关究竟发生了什么。即便遭到了敌袭,难道以狭谷关的险要,守城将士就连点烽火台警示后方的时间都没有吗?
“此事却有蹊跷,肖某回到幽州后,又马不停蹄带人复勘了一遍现场。”肖峰伸手搓了搓下巴上的胡茬子,目光逐渐变得凌厉起来,他说:“现场并没有发生大规模拼杀后留下的惨烈痕迹,那场面应该如何形容呢…
就像是半夜有狼群跳进了羊圈里,羊根本来不及反抗,就被狼群咬死了。”
“那…”虞戈眯了眯眼睛,又问:“肖主办,你觉得杀死狭谷关守军的那只神秘军队,这跳进羊圈里的狼,会是凉国潜入武朝的士兵吗?”
“大人的意思是…”肖峰短暂错愣了一下,没敢挑明。
但虞戈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便是暗喻了某种可能性:狭谷关守军不是死在敌人手里的,而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这种结论肖峰不是没想过,只是他不敢上报,因为这里是幽州,是信王的封地,而信王深受陛下的信任。
“没啥意思。”虞戈忽然改口,然后笑了笑,又感慨道:“只是突然有些怀疑,我们的对手到底是凉人,还是其他什么人呢?”
肖峰听后沉默片刻,须臾,他开口接道:“不管是谁,信王给出的结论就是凉人神秘军队屠杀狭谷关守军后动向不明,最近一次出现,便是…”
肖峰又一次打住,因为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就写在方才他交到虞戈手中的那张纸上面。
“我知道了,回头我会详细看一看的。”虞戈点头,他知道肖峰不敢说下去的原因。
“如果没有其他事,肖某便先退下,着手安排商队名额一事了。”肖峰冲虞戈拱手告退。
他走到门口,一只脚刚迈出去,便忽听虞戈冷不丁问道:“肖大哥,如果,我是说如果…屠杀狭谷关守军、袭击内务府主管车队的神秘部队,都不是凉国士兵。
那么,依你之建,还剩下谁最有可能,或者说,在幽州还有谁有实力来做这两件事?”
肖峰犹豫良久,最后摇头道:“万分抱歉,虞大人,下官实在想不出。”
听他看似模棱两可的回复,虞戈已经知道了肖峰的意思。
“好,我知道了,肖大哥下去忙吧,辛苦你了。”虞戈点头说道。
肖峰长舒一口气,关上房门后离开。
房间内的虞戈缓缓抽出那张纸,打开后又仔细看了一遍,这张纸上详细记录了内务府主管的车队从进入幽州、到被袭击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纸上最终得出的结论,也是信王麾下所总结的,说是袭击车队的神秘势力,可能正是当初屠杀了狭谷关守军的那只神秘军队。
可虞戈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似乎哪里出了问题,又似乎哪里太过正常。
茫然之际,他忽然想到一句话,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个答案即便再怎么荒谬,那也很有可能是真相。
一念及此,虞戈又自我否定,因为信王实在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从他刚到蓟楼,崔校尉来接他入城,到信王私下找他诉苦这几段经历来看,信王的确是愁的火烧眉毛了,他的表现也很正常,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虞戈又仔细端详那张纸一眼,再次将其揣进怀里,既然想不通,那便只能暂且将这件事放下。
不过戈晓寒也帮过他不少,虞戈绝对不允许她出什么意外,就算她真的已经遭遇不测,虞戈也希望能尽最大的努力,还所有人一个真相。
他徐徐闭上双眼,这一刻,感受着被黑暗包裹住的感觉。
虞戈有种直觉,蓟楼城…不,应该说是整个幽州的天空一直被一层看不见却又真实存在的阴霾笼罩着。
这层阴霾就是幕后黑手撒下的一张大网,分明庞大到肉眼可及的地步,可他就是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把柄。
只能说,是站在幕后的那个人隐藏的太好了…
虞戈更不知道,他这次北上秘密潜入异邦之地,对于笼罩着整个幽州的大网来说,究竟是一颗意料之中待吃的棋子,还是一步让其措手不及的险招呢?
这一切,都将在此次行动中揭晓的,直觉如此告诉虞戈。
虞戈徐徐睁开眼,看着窗外斜挤进来的一丝慵懒的阳光,他选择相信信王,因为信王是最没有理由反叛陛下的人。
如果他真有二心,早在十年前的那场血腥清算里,他手里的刀不会对准同宗亲族,而是从背后刺向那个有实名却无血缘关系的母亲,也就是当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