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司?哪个李总司,李承平吗?”虞戈一愣,反问。
悲常泗没有回答他,而是缓缓点了点头,又说:“事不宜迟,咱们快些走吧,别让陛下她等久了。”
虞戈点了点脑袋,心想既然悲常泗都这么说了,那么李承平这次八成是冲着他来的。
毕竟他这个位置早就让不少人为之眼红了,眼下他又主动将了自己一军,难免会有人坐不住趁机跳出来落井下石。
不过,自虞戈做出这个外人看来无比荒唐的决定时,他便已经看淡了生死。
眼下,他倒是颇为好奇李承平又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
走一步看一步吧,虞戈如此想到。
他起身想要跟上悲常泗,可刚刚站起身来,两腿却不听使唤,顿时身子向前倾斜,鼻尖正对着下方。
若非悲常泗所有察觉,及时一把拉住了虞戈,恐怕他等不到去见女帝,就要再次晕死在这宫殿里了。
悲常泗将虞戈扶稳,后者一脸歉意,苦笑着打趣道:“对不住了,悲统领,好长时间没动弹,好像忘了怎么走路似的,两条腿都有各自的想法啊…”
悲常泗不由佩服虞戈,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悲统领你放开我吧,我慢慢来,适应一下。”虞戈道。
“还是我扶着你吧,不要逞能。”悲常泗没有松手,扶着虞戈一步步向外走,“你跪了整整三天三夜,不沾半点油水,是昨天晚上才晕倒的,若非…算了,我就不多嘴了。”
虞戈听后,顿时长叹一口气,说:“原来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啊…”
不知为何,悲常泗突然觉得,年前这个年轻人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似乎,方才那声长叹并非在感慨自己的遭遇,而是另有所叹…
悲常泗虽然好奇虞戈到底有什么心事,但他并没有去问,而是扶着虞戈从大明宫走进了长乐宫。
好在两座宫殿之间相隔不远,寻常人一个来回用不上一盏茶的功夫。
但即便如此,虞戈也走的极为费力,就仿佛新生婴儿蹒跚学步时那般笨拙。一通路走下来,他已是满脸虚汗,只感觉本就空虚的身子已被彻底掏空抹净。
悲常泗扶着虞戈原地歇了一会,等后者喘了几口粗气后,俩人又继续往金殿方向走。
穿过那条阴森森的长廊,刚行至殿门口,还没来得及扫一眼里面是啥情况,便听见女帝那愤怒到近乎咆哮的声音:“你给我滚!”
虞戈和悲常泗都被吓得一惊,紧接着,又听咣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高处抛落,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陛下又在发火了,联想悲常泗之前所说,估计又是李承平捅的这马蜂窝…
二人互看一眼,都从此次的眼神中看出了犹豫,然而不等他二人商量要不要此时进去面圣,便见一跑路夹着劲风的人影与他二人擦肩而过,直冲着殿外而去。
在仔细一瞧那人狼狈的背影,倒是与李总司有几分相像,也不知这次李承平又说错了什么,才惹的陛下发此龙颜大怒。
悲常泗轻轻推了推虞戈,说:“咱们也进去吧。”
说完,他便不容分说的架着虞戈往金殿里走,后者没法拒绝,只能任由悲常泗架着自己往殿内走。
虞戈边走边在心中念叨李承平,你丫好好在家里躺着睡懒觉不香吗?非要跑到长乐宫把陛下惹出一身火气,最后自己拍拍屁股走的干脆利落,却苦了他与悲常泗只能硬着头皮面圣。
走进殿内,负责通报的小黄门正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哪里还顾得上通报。
白玉台上,金案之后,女帝负手而立背对着他们,但光是从那微微颤抖的两肩来看,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陛下此时仍在气头上。
白玉台下方,有一块砚台倒扣在地上,撒了一地的墨水,隐约还能嗅到一股淡淡的墨香味。
虞戈又打量一眼四周,竟意外的发现向来跟在陛下身后,照顾她日常起居,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的苏公公并不在这金殿里。
苏公公不在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陛下让他出去办事,二是陛下有非常重要的机密要讲,即便是苏公公也听不得。
虞戈没有细想,事实早已证明,坐臣子的没事不要瞎猜君王的心思,否则容易短命…
俩人来到白玉台下,悲常泗放开虞戈,后者一个没站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声音很大,正好吸引了女帝的注意力,后者徐徐转过身,看到虞戈的刹那,眼中的怒火变得更加浓稠。
虞戈与悲常泗一道儿跪在地上,异口同声说:“臣悲常泗、罪臣虞戈,叩见陛下!”
“哦,是虞卿啊,你可真是本事见长啊!”女帝冷哼一声,摆了摆手说:“平身吧。”
悲常泗起身,刚想帮扶虞戈一把,却又听女帝冷声道:“让你起来没让他起来,既然虞卿喜欢跪,就让他跪着!”
悲常泗两手一颤,又缩了回去,忙垂首称是。
女帝又扫了虞戈一眼,这才徐徐坐下,用似问非问的语气,说:“跪了三天三夜,差点死在大明宫,你还真是言出必行啊。”
“怎么样啊,虞卿,如果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劝朕收回成命吗?”女帝问道。
跪在下方的虞戈没有回话,直到女帝等的不耐烦了,伸手敲了敲金案,他这才晃过神来,轻声道:“陛下,臣已经死过一次了,是您授意他人救了我。
陛下对臣有两次再造之恩,虽没齿难忘、无以为报,但如果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
一旁的站着的悲常泗听了也不禁挑眉,没有任何犹豫,又悄没声息的跪下。
虞戈抬起头,看着女帝,目光坚定语气从容,说道:“臣还会在大明宫,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向陛下死谏,恳请陛下调回使团。
因为凉国是狼又居心窥测,并非只有图谋我武朝幽云十六州之野心,故而陛下需要从长计议。”
女帝听后,深吸一口气,虽然看不出她此时的心情究竟有没有变得更坏,但大殿内隐约有一股燥意在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