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女帝听完,伸手猛地拍了拍金案,愤然大怒道:“虞大人,你可知道,仅凭你方才这些话,朕就能以扰乱朝堂军心两罪,诛你九族?”
虞戈原地打了个激灵,本能的想起了信王对陛下的姿态,连忙整个人趴在地上,脑袋贴着地板,颤声道:“臣知道,故而不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提出!
臣更知道,事关帝国根基,容不得半点闪失,所以哪怕只是推测,也要向陛下您禀告!
臣死不足惜,可信王买走的那个风月女子,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盘为之,不得不防,还请陛下判夺!”
女帝冷眼看向趴在地上发抖的虞戈,就连悲常泗也识趣的低下了脑袋,整个金殿内安静的可怕,诡异的气氛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让人愈发感到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是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可虞戈却感觉双臂又疼又麻,膝盖更是酸涩,仿佛过了一个时辰那般漫长。
女帝终于打破沉寂,她先是冷笑一声,随后又说:“好一个死不足惜啊,虞大人,朕不需要你现在就死,给朕好好活着。”
虞戈的脑袋顿时摆的更低了,恨不得钻进地板缝隙里,他明白陛下这是明示他,若是猜错了便等着秋后算账吧!
“此事不可对外张扬,不能让第六个人知道!”陛下看着虞戈,说道。
苏公公缓缓闭上眼睛,他身后的两名小太监,早就抖得就跟筛糠似的。
“不能召集群臣,不然那帮老家伙又好借机指责朕没有派温白开,而是让李俊成带兵北上。”女帝起身,徘徊两步后,扭头看着上官婉儿,问:“必须派个人去幽州,杀了那个贱人,查明此事!
婉儿你觉得,朕应该派谁去才会放心。”
虞戈顿时一惊,心里竟没有来的一阵激动,仔细想想,似乎这个人非自己莫属!
若是陛下能指派自己北上去幽州,说不定,他还能有见到茳杳的机会…
上官婉儿则是一愣,茫然抬起头,又瞥了一眼虞戈。
天策府总监这不在这里吗?又知情此事,手里也掌握着武朝最大的情报网。
若是论派谁去最合适,虞戈无疑是最佳的人选…可上官婉儿侍奉女帝多年,虽从不敢议论朝政,但在女帝身边也多少受了点政治熏陶。
既然陛下这么问了,那潜台词便是说:朕不想让虞戈去,你再给朕举荐一个人出来!
至于,陛下不想派虞戈北上查证此事,究竟是出于不信任,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那上官婉儿便不知道了。
她稍作思索,一个人名便在心中悄然浮现,于是上官婉儿开口道:“虞大人有两桩案情缠身,不便离京,内务府主管戈晓寒或许是最佳人选。”
一句话,直接堵死了虞戈心中刚刚萌生的那点希望,后者心脏一缩,绝望大于遗憾。
女帝思索片刻,坐回金案前,瞥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虞戈,朱唇微微勾起,淡然道:“嗯,不错,婉儿推举的人甚合朕的心意!
那便这么办吧,虞大人留京与京城卫一起继续查案,北上幽州一事,就交给内务府主管去做吧。
如无其他事,你二人便退下吧,朕乏了!”
虞戈与悲常泗行叩首礼,缓步退出金殿。
“苏公公,你们也退下吧,朕想歇一会。”女帝再度闭上双眼,轻声唤道:“婉儿,那首新词唱来听听吧。”
“是。”上官婉儿微微颔首,斜着瞥了一眼离开金殿的两个背影,只感觉其中一个瘦弱狭长的影子,即萧瑟又落寞。
她打开嗓子,徐徐唱来,声音如泉涓涓细流,又似清风拂柳,吹响一片铃铛儿。
即便虞戈和悲常泗已经走远了,却还是隐约听到其中一句:几经明月表相思,西风不解愁与情…
虽然虞戈不懂曲中境、词中意,可这略显哀怨的语气,竟引起虞戈心中的共鸣。
不知曲中意,却是曲中人…
出了长乐宫,悲常泗见虞戈有些失魂落魄,便与他在此地道别了。
目送着一身戎装的悲常泗离开,虞戈也长呼一口气,踏上返程天策府的路。
青楼女素鹅被信王买走,究竟是意外巧合,还是背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这一切随着陛下一句话敲定,都与他没有关系了。
细细想来,他似乎从未真正拥有过茳杳,可为何方才在金殿内,亲耳听陛下决定派遣戈晓寒北上查证此事时,虞戈竟会有种意难平的感觉。
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就像是走在海边捡起一块好看的贝壳,还没来得及带回家,便被自己弄丢了。
找遍了来时路,也找不到那块独一无二的贝壳。最后屈于现实,然后灰溜溜的离开。
虞戈忽然觉得,自己虽是能让人闻之色变的天策府总监,却比丧家野犬好不到哪去。
回到天策府后,他心情不好一直把自己关在办公房中,桌面上摆放着一份报告,是辛记药房老头的供词。
老东西承认自己的确给余欢带过路,这也更加坐实了余欢的死的确与落凰楼有关。
只是此时,虞戈却无暇去分析,他趴在桌上,精力体力都在这一刻抽空,然后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与此同时,天策府地牢中的阎胖子也在睡梦中被人叫醒。
自那晚审讯他突然改口以后,虞戈便暂时放弃了对他的审问,因为综合王简的罗织经所说,犯人在刚刚经历过一次审讯后,心理已经有了防备,若此时急于求成只会适得其反。
推醒阎胖子的是一名天策府小吏,他单手掐着一碗水,另一只手拍了拍阎胖子的脸,喝斥道:“喂,醒醒,吃药了!”
这是解元散冲泡的水,阎胖子是修行者,若不定期服用解元散,万一让他恢复了真元,那便非常危险了。
“有完没完,一天天的…咕噜咕噜…”阎胖子一句牢骚没说完,就让那小吏一手掐开嘴巴,一股脑灌了下去。
干了个底朝天之后,小吏松开手,冷哼一声:“哪那么多废话,让你喝你就喝!”
阎胖子一连咳嗽数声,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对方,若非手脚束缚,肩头脊骨都有铁钩固定,他早就扑上去将这人撕成八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