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在终结到来之前

“天意......呵。”

夜无心眯起眼睛，看着被纯净白光笼罩的花无咎，舌尖轻轻舔过尖牙。

她的身形如鬼魅般急速后撤，迫不及待想要离那光芒远一点。

花无咎此刻无暇他顾。

浩瀚的天道意志如潮水般涌入灵台，洗涤着每一寸经脉，那些晦涩难明的道法真意，那些困住她多年的修行瓶颈，此刻全都豁然开朗。灵气自发汇聚而来，在她周身形成璀璨的星璇。

明心宗对天意之子的研究从未停止。

藏书阁最深处，那些泛黄的典籍里记载着历代先贤的推演，星象、命格、灵根属性，所有征兆都指向同一个人：明玄度。那个惊才绝艳的大师兄，那个注定要引领修真界走向新纪元的骄阳。

可如今呢？

花无咎的指尖微微颤抖，师父死了，大师兄死了，二师姐死了，所有能承载天意的天才们都死了。

天意没有做出选择，它是没得选了。

夜无心的笑声从远处传来，带着嘲笑的意味：“天道已死，想不到这天意，居然也会讲究。”

她可惜似的摇了摇头：“看来是杀不了你了。”

随着啪嗒一声黏腻的响动，那团扭曲的肉块滚落在花无咎脚边。

花无咎的呼吸瞬间凝滞。

那团不断蠕动的血肉上，依稀可辨师父的眉眼、大师兄的唇形、二师姐的......它们被强行糅合在一起，形成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共生体，发出似哭似笑的呜咽声。

“守着这些残渣......”夜无心的身影渐渐融入黑暗，唯有声音如毒蛇般钻入耳膜，“继续做你的美梦吧。”

花无咎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面绽开妖艳的红梅。

那一刻，某种比深渊更黑暗的东西在她心底破土而出。

恨意。

纯粹的、沸腾的、足以焚尽理智的恨意。

天意的白光与这漆黑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在她瞳孔中形成诡异的漩涡。曾经坚守的道心出现裂痕，而那些被压抑多年的阴暗面，正如潮水般从裂缝中涌出。

可现实却给了她最残酷的答案，她什么都做不了。

当深渊之主的阴影笼罩明心宗时，那份强加于身的契约就像最恶毒的诅咒，将她永远禁锢在旁观者的位置上。

三百个春秋轮回，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精心栽培的弟子前赴后继地赴死，看着他们在夜无心手中化作血雾。

最初她还会痛哭，会嘶吼，会整夜整夜地跪在祖师殿前祈求。渐渐地，那些鲜活的情感都褪了色。她开始像个精致的傀儡，日复一日地授业、解惑、送别......然后在下一个月夜，迎接又一具冰冷的尸骸。

“人类就是这样可笑。”夜无心每次都会踩着弟子们的残肢轻笑，“能笑得多么灿烂，就能哭得多么凄惨。”

花无咎终于懂了。

那些欢声笑语，那些温情脉脉，不过是命运准备好的诱饵。当你尝过最甜的蜜糖，它就会端上最苦的毒药。

疯狂本该是最好的解脱。

可天意连这点仁慈都不愿施舍。它赐予她钢铁般的理智，让她清醒地品尝每一分痛苦，记住每一张死去弟子的脸。

“无咎......”

她对着铜镜喃喃自语，镜中人的外貌永远定格在了那天，清冷无双，却苍白如鬼。

“无咎......”

指尖在案几上划出深深的血痕。

“无咎！！”

突然的嘶吼惊飞了洞府外的灵雀。

到底要怎样......

才能不负这个承载了太多期许的名字？

现在，她看着陆守道的剑意如龙一般升空，麻木的心得到了安宁。

一定要赢啊，陆守道。

如果连你都赢不了，连你都活不下去，那我也没有坚持的理由了。

她觉得累了。

那片墓林，也该有她的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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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晚风很大。

陆守道深深呼出一口气，一如既往的用神念做个假相留在房间，随后出门。

系统能量包裹着他，轻车熟路的直奔夜无心方位。

“这次见完夜无心，后面打完，便结束了吧？”

“嗯。”

“还在守道你的计划内吗？”

“算是在吧。”

算是在？系统疑惑，在就是在，不在就是不在，算是在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希望能按照我的步调走。”陆守道笑了笑，他下意识哼着小曲，看起来心情不错。

就像烹制一道绝世佳肴，从选材、火候到调味，每个环节都至关重要。稍有不慎，便会毁掉整道菜的灵魂。

迄今为止，所有食材都在他的掌控中完美发酵。唯独明玄度......那个早已化作白骨的大师兄，仍是盘中最不稳定的香料。

他本可以选择更稳妥的配方。

但陆守道偏偏要赌这一把。

反正这次吃的不好，下个世界再吃好点便是了。

夜无心看见那光人又来了，哀叹一声，直接举手投降，做出挨打的姿态。

“这次不是来打你的。”

陆守道笑着，让系统撤去能量。

“你来看看我长得怎么样。”

“属下不敢！”

夜无心吓得连忙伏地低头。

三百年前，深渊之主降临，她就是好奇抬头看了一眼，那一眼差点没把她吓得魂飞魄散，从那以后她便知道，深渊的任何东西，都不能直视得太久。

深渊之主是这样，那祂的特使肯定也是这样。

“看看嘛。”

“我不我不。”

“来，就看一眼。”

“不敢不敢。”

“我给你脸了？”

啪。

狠狠的抽了一下，夜无心疼得倒吸一口冷气，随后就被陆守道抓着头发提起来。

“来，看着我。”

夜无心不得不看见了这位深渊特使的真容。

“......”

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相反，是很清秀的少年。

但少年开口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对了，我现在是花无咎的徒弟。”

“.......啊？”

“也就是说，要和你决斗的人是我哦。”

“.......”

她觉得自己已经跟不上陆守道的脑回路了，只记得自己以前好像跟这位特使说过要狠狠虐杀花无咎新收的弟子来着。

“大人，我，我......”

“没关系，不用紧张，不用害怕。”

陆守道笑了笑，温柔道：“还是和我们说好的计划那样去做，事成之后，分你一半天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