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
“是的。”
保卢斯的脸色瞬间凝固。其实来雷丁之前，他根本没想过会被拒绝。他知道赫拉德对李山忠诚度很高，但慕尼黑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诱人了。更何况，现在李山降级到乙级联赛，这简直是跳槽的绝佳机会。
“请问能告诉我原因吗？我实在无法理解。”
轻笑一声。
赫拉德笑了。
他也完全理解保卢斯的立场。单从未来发展来看，他的提议确实很有吸引力。
但世上的价值并非只有物质层面。赫拉德与李山的关系，源于一种情感的羁绊。
“十年前，我还是个普通的公司职员。我业余时间会在博客上发布英超联赛的分析文章，有一天，有人联系了我。他说非常需要我的分析能力，问我愿不愿意为他效力。”
“是李山吗？”
“是的。一开始听说是什么‘个人信息团队’，我还觉得这简直是疯了。但了解到李山的热情后，我莫名其妙地产生了兴趣。世上竟然有人如此需要我，试一试也未尝不可。然后，那件事就发生了。”
那件事。
在个人信息团队尚未稳定的时候，李山遭遇了恶意犯规，受了重伤。
当时的医生断言李山以后无法继续踢球。旁边还有俱乐部官员，一开始他们还焦急地询问李山恢复的可能性，但听到医生的诊断后，脸色都变了。
那时赫拉德明白了，李山在这个俱乐部已经没有位置了。从那些躲避李山目光的俱乐部管理人员身上，他看到了辉煌时刻的终结。
接下来的情况正如预料的那样。
曾经身披9号球衣意气风发加盟的李山，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冬窗转会期新签来的前锋接过了9号球衣。
李山得到了类似的19号，但没有人认为，这位已经走到职业生涯尽头的射手还能重返赛场。
职业生涯在一瞬间结束。
那种打击难以言喻。如果他只是个普通的球员，或许还能接受现状。
但李山从踏上足球之路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是顶级球员，9号球衣为他而存在。所以，失去9号球衣的残酷现实让他陷入了绝望。
“人们轻描淡写地形容李山的复出：他刻苦训练了一年，虽然还不够完美，但最终恢复到足以在英超赛场上踢球的状态。
但事实并非如此。
他下定决心进行康复训练，足足花了三个月。你知道那段时间李山是什么状态吗？他曾经闪闪发光的、渴望帮助的眼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绝望的废人。”
废人。
再没有比这个词更贴切的了。
那时的李山几乎每天都在哭泣。膝盖的剧痛让他在病房的一角度过了一段痛苦的日子。
当时李山没有希望，对自己能否重新成为一名足球运动员也没有信心，看到曼联凭借新前锋的出色发挥争夺冠军，他更是无比厌恶。
然后，李山改变了主意。
没有特别的契机，只是他无法忘记足球，内心深处重返赛场的渴望熊熊燃烧。
他不愿放弃。即使无法像以前那样一直被评为最佳球员，他也想作为众多球员中的一员留在球场上。
那时，李山找到了赫拉德，请求他帮忙，让他能够在英超生存下去，提供更多信息。
赫拉德知道他的心情有多么迫切，所以无法拒绝他。于是，李山重返赛场，赫拉德在每场比赛前都会提供大量的资料。
赫拉德觉得即使只记住50%就能成功，但李山却拼命地把所有信息都塞进脑子里。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代替李山的那名前锋因伤退役了，而李山依然还在球场上。
“多面手替补。说起来容易，为了获得这个称号，李山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世上或许有比李山更优秀的球员，但没有谁比他更热爱足球。
我敬佩李山，所以我想在他足球生涯结束之前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金钱和荣誉，当然重要。
但人生漫长。
如果很多俱乐部都认可赫拉德的能力并想签下他，那么即使再过十年，机会依然存在。
所以，在那之前，至少我想和李山一起奋斗。
我知道他为足球付出了多少，在他选择退役之前，我不想离开他。
我和我的团队成员在一个良好的环境下为优秀的球员服务。
这就是我拒绝的原因。”
保卢斯默默地喝着咖啡。
他原本打算尝试劝说，但看到赫拉德的眼神，他知道这是徒劳的。
“明白了。衷心祝愿李山和赫拉德先生拥有光明未来。如果将来李山退役了，请记住我曾经的提议。”
谈话就这样结束了。
但保卢斯并没有放弃对赫拉德的念想。回到俱乐部后，他可能会说，即使十年后，也一定要签下赫拉德。因为他所认识的赫拉德，真是个了不起的男人。
离开咖啡馆后，赫拉德直接去了李山的家。
他简单地带了一些吃的，走进屋内，不出所料，李山正在查看资料。
“吃点东西再弄吧。”
“谢谢。”
李山甚至没有看赫拉德一眼。和哈德斯菲尔德的比赛还有几天时间，为了把这些海量的资料都记在脑子里，他必须利用除训练之外的所有时间。
“悠着点儿，不像在曼联的时候，没必要为其他位置做准备吧。”
“不行，十年如一日地钻研资料，现在如果不做好万全准备，我就无法上场。”
轻笑一声。
赫拉德忍不住笑了。十年过去了，李山还是没有变。现在即使少努力一些，在雷丁也能稳坐主力，但他依然保持着同样的热情。
所以，他无法离开李山。他的资料如此珍贵，他又怎么能离开呢？
赫拉德问道：
“你未来的目标是什么？回到英超后，就能实现你的目标了吗？”
李山看向赫拉德。
赫拉德平时不会问这种问题。面对赫拉德不同寻常的态度，李山靠在沙发上，仔细琢磨着这个问题。
事实上，他从未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他重新开始踢足球的原因，以及现在如此努力的原因，归根结底是因为太热爱足球了。
明确的目标。
当他试图整理自己的人生时，脑海中浮现出许多想法。
“不，仅此而已还不够。”
以前的李山或许会满足于踢球。但今天仔细想想，他的内心并非如此。自从遇到阿德里安之后，他一度遗忘的梦想重新燃起了。
“听起来可能很可笑，但我希望自己能成为世界上最好的球员。我不是一个因为实力下降而降级到乙级联赛的过气球员，我要让大家重新认可我。”
32岁。
可以说，重新回到顶级联赛已经晚了。
但他不想放弃。就像当初所有人都说他无法复出时，他依然重返赛场一样，他一定要登上顶峰。
这是李山真正的目标。
他不想在这个赛场上仅仅做一个照亮别人的配角，他要作为主角，堂堂正正地闪耀。
咧嘴一笑。
赫拉德开心地笑了。李山的回答让他更加激动。
“这才对嘛！我的球员，至少要有这样的雄心壮志。”
人们知道吗？
李山为了在这个残酷的职业赛场上生存，付出了多少努力。
今晚大概睡不着了。一直说着生存的李山，第一次说要站在顶峰。
仅仅是想象那美好的未来，赫拉德看着李山的双眼，温柔地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