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衣店出来，赫尔曼和约翰在集市分开。
约翰自己回了住处，他还要劈柴生火，给马库打下手。
赫尔曼则是沿着道路左转右转，将城镇摸索了个大概，也顺便完成了秘银商会的踩点。
天色渐暗，哪怕是白日里最热闹的集市，此刻也渐渐沉寂下来。
嘈杂的人声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木板和铁钉敲击的声音，以及偶尔传来的马车轱辘滚动的声响。
冬日的晚祷钟声，会提前一些时间到来，此时距离钟声敲响，大概还剩下一两个小时。
这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打探一番消息。
要说有什么地方，鱼龙混杂，汇聚着各方势力，而当下最新的消息频繁在此流通，那便是酒馆了。
……
酒馆里的光线昏黄温暖，巨大的壁炉照亮了整个屋子。
火光在粗糙的木制桌椅上跳跃，投下斑驳的影子。
推门而入，一股浓烈的酒香，混合着人声与热浪扑面而来。
一众佣兵围坐在圆桌周围，桌上的食物叠了一层又一层，只留下酒杯的落脚处。
赫尔曼穿梭在酒客之间，没想到酒馆生意火爆，竟暂时没有空出来的座位。
就这样站在过道上，不断有着不修边幅的酒客一旁经过，不光碍了别人的事，也会影响自己的心情。
他干脆来到一处角落，这里光线差了些，但也安静了不少。
赫尔曼也是一时兴起，若说有什么交换消息的场所，酒馆当然是最合适的地方。
然而初次来到这个平民的社交场所，也略感到无从下手。
目光扫过四周，临近那一桌，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正定定地望着他。
对方轻轻放下酒杯，目光中带着几分打量与审视。
“年轻人，你看起来有点面生，应该不是这里的常客，第一次来吗？“
那人一开口就主动搭话。
赫尔曼微微挑眉，随意地将手臂搭在八字胡对面的椅子背上。
“我从东边来到镇子上，此行是为了投靠亲戚，闲来无事就到酒馆里坐一坐。”
八字胡瞥了一眼赫尔曼腰间的佩剑。
他的语气中，带上若有若无的试探：
“阁下的亲戚一定是哪位尊贵的大人。”
赫尔曼摸不清对方的目的，也不知这中年人的底细，便保守地摇了摇头。
八字胡喝了口酒，宽大的木质酒杯遮住面庞，后面一双小眼睛转来转去，不知到底在计划着什么。
他放下酒杯，示意赫尔曼坐到对面，接着说道：
“我要是没看错的话，阁下是一位正式骑士。”
赫尔曼被八字胡说的一愣，实力距离正式骑士，应该还差两个小阶段才对。
调动气力环游自身，在脑海中勾勒出生命之种的模样，这才发现，种子的状态已接近凝实。
散发出的气息，更是与成型的生命之种别无二致。
虽然仍旧没能跨进正式骑士，但距离突破也只差一步之遥。
生命之种成长的过程悄无声息，要不是外人提醒，赫尔曼也没能察觉到身体的变化。
他暗自收起心中的惊奇。
被人高看一眼算不上坏事，实力强大也就意味着地位和话语权。
不过，对方上来问这问那，肯定不是闲聊那么简单。
周围一桌桌酒客聊得火热，看来暂时还空不出位置。赫尔曼索性耐下性子陪这八字胡玩一玩，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也是到了镇子上，才知道自己是正式骑士。”
他很快就编造了一个出身，面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巧妙地掩饰住心中的猜疑。
“以前在村子里也没人跟我提起，只知道村里的邻居都没有我能打。”
八字胡眼前一亮，看向赫尔曼的目光，就好像在看待一头待宰的肥猪。
他咳嗽了一声，道：
“阁下有这样的实力，比起投靠那位亲戚，不如去做贵族手下的护卫，说不定还能得到赏识赐予封地。”
赫尔曼配合着惊叹道，“还有这种好事！”
同时，心中提起防备。
总感觉这八字胡的路数有点眼熟。
八字胡捋了捋胡子，再次抛出了一个诱惑：
“你说巧不巧，我正好有一位兄弟，是北边泽莱卡男爵手下的骑士。听我那兄弟说，男爵大人正在招募亲随，我可以帮阁下写一封推荐信。”
赫尔曼眨了眨眼睛，心中更是警觉。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他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倒是麻烦接连不断。
甚至让他怀疑，身体原主是不是招惹过强大的法师，遭到了诅咒。
和面前这八字胡初次见面，对方哪可能这么好心帮忙，天上可不会掉馅饼。
赫尔曼装出一副犹豫的样子：
“北边……可是我身上的路费不够了，在路上还遭遇了狼群，随身携带的银币都得差不多了。”
“这个好说。”
八字胡大气地一挥手，从怀里掏出钱袋。
“这里是八枚银币，男爵领距离镇子五天的路程，这些银币足够阁下雇一位车夫。等见到了男爵，一定要提我的名……”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改口道：
“等见到男爵之后，我的推荐信一定能帮到你。”
赫尔曼心中轻蔑一笑，提你的名字好拿提成是吧。
什么原始版缅北电诈。
他当然不打算改变计划，跑去什么男爵手下。
既然八字胡主动上套，赫尔曼也不愿拒绝这送到嘴边的银币。
面上仍旧不动声色，还在和八字胡虚伪地客套：
“那就谢过兄弟，等我成了男爵手下的骑士，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帮助。”
他刚要接过钱袋，却听到一旁传来一声冷喝。
“够了！”
另一位倒着眉毛的酒客，“砰”地一声拍了下桌子，朝着八字胡质问道：
“你是要把这年轻人推到火坑里去吗？”
八字胡面红耳赤地反驳道：
“胡说八道，我好心给这年轻人指点前途！”
赫尔曼怔怔地看着钱袋，眼看就要落入掌心，在即将抓住的一刻却不翼而飞。
一厘米，十厘米，直到八字胡把钱袋抽回怀里。
只剩下他的手尴尬地悬在空中，无处安放。
有什么东西好像碎了……原来是自己的心啊。
竖眉毛也是丝毫不惧，他冷笑一声：
“还好心指点，这年轻人去了泽莱卡男爵手下，立马就要被送上北境驻守边疆。像他这样骑士，兽人一棒子就能敲死五个。”
他又看向赫尔曼，道：
“年轻人，别听这家伙的，这八字胡就是男爵的手下，打算把你骗过去凑动员令的人数。”
本想着年轻人会感激他的好意，谁知赫尔曼却是一脸阴沉。
八字胡和赫尔曼都觉得被这不速之客搅了局，自然没给他好脸色。
面对两人冷冷的目光，竖眉毛只是困惑地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