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天际被夕阳的余晖晕染成一片橙红,约摸三十里的路程,在杨巨的脚下,仿佛转瞬即至。他步履匆匆,身影矫健,很快便抵达了那座寺庙所在的小山。
小山的海拔并不高,山顶地势平缓,像是被岁月温柔摩挲过一般。山上大多生长着低矮的灌木,一丛丛、一簇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寺庙稳稳地坐落于小山之巅,一条三尺来宽的石梯蜿蜒而上,石梯上的石板历经风雨侵蚀,纹理斑驳,成为通往寺庙的唯一路径。
山脚处,三亩农田与一亩菜地错落分布,田垄整齐,菜苗青青,由此看来,这寺庙中的僧人数量应该并不多。
杨巨沿着石梯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爬,每一步都踏得沉稳而坚定,手中紧紧捏着一张金刚符,符纸微微颤动,似在回应他内心的警惕。
他一边稳步前行,一边将神识向外扩散,那无形的神识如细密的蛛网,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仔细窥探着四周的动静,然而,一切都显得极为平静,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没有任何异常。
待来到寺庙附近,便能清晰地看出,这座寺庙的布局像是一个古朴的合院,里面大概有十多间屋舍。虽说规模不大,但每一间屋子皆是用石头砌成,石头与石头之间严丝合缝,历经岁月而不倒,显得格外牢固。
杨巨走到寺庙的正门,只见门上挂着一块陈旧的门匾,门匾上的红漆早已剥落,露出斑驳的木质纹理。匾上的字迹虽历经岁月的侵蚀,已然模糊不清,但仔细辨认,仍能依稀看出“竹山寺”三个字。看到这寺庙的名字,杨巨心中顿时明白,估计距离那竹山镇已经不远了。
他将神识缓缓探入寺庙之中,那感觉就像是一缕清风,轻轻拂过每一个角落。然而,让他惊讶的是,偌大的寺庙里竟然只有一个老僧,再无其他任何人。
杨巨的神识在老僧身上来回扫了两遍,那感觉就像是用放大镜细细观察,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他身上有灵力波动。杨巨心中暗自思量,不禁点了点头,随后便朝着庙门走去,上前轻轻敲响了门。
在这皎洁的皓月之下,只听“砰、砰”两声清脆的轻响,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杨巨敲完门后,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退后两步,毕恭毕敬地站在庙门外等候。
他的目光望向远处的山峦,月光洒在山上,像是给山峦披上了一层银纱。没过多久,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脚步声,那脚步声不紧不慢,沉稳有力。很快,伴随着“吱呀”一声开门声,右侧的庙门缓缓被打开,一个白须老僧出现在门中。
老僧看上去年龄在七八十岁上下,身子骨颇为硬朗,脸上的皱纹里透着岁月的沉淀,脸色也十分和顺。杨巨见状,立刻向前躬身行礼,双手抱拳,恭敬地说道:
“见过大师,在下姓杨名巨,是沈国颖州府人士。远行至此,途中偶遇贵宝刹,敢问大师,竹山镇距离此地还有多远?”
老僧听闻杨巨的话后,也朝着杨巨躬身回礼,双手合十,缓缓说道: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缘见,见过杨施主。贫寺虽名为竹山寺,但距离那竹山镇,还有两千里之遥啊。”
杨巨点了点头,眉头微微皱起,心中对这路途的遥远感到一丝惊讶。老僧接着解释道:
“这山乃是邹国和蔡国的界山,从北向南,共可分为三段,分别是松山、竹山、柏山。贫寺恰好位于这松山和竹山的交界之处,而竹山镇,已经在竹山的中南部了。”
杨巨再次点了点头,然后再次躬身,恭敬地说道:
“多谢师父,如此一来,在下便知晓后面的路途了。”说完,杨巨便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老僧手持佛珠,说道:
“杨施主,此时夜色已深,山中多有虎狼出没,实在不便赶路,山风也极为凛冽,在外野宿,极易染上风寒。若不嫌弃,便在贫寺中留宿一晚吧。”
听到此话,杨巨转头正面看向老僧,仔细观察他的面相,只见老僧慈眉善目,眼神清明,透着一股祥和之气,确实有得道高僧的风范。但杨巨思索片刻后,回答道:
“谢大师好意。只因我此行还有一位兄长,就不敢叨扰师父了。”
老僧微微一笑,说道:
“多一位兄长又有何妨呢,不过是多准备两片草席,两张草被,两副碗筷便可安顿。还请施主唤贵兄前来,明日再上路,也为时不晚。”
杨巨心中轻轻一叹,看着老僧,又回道:
“不敢瞒大师,我这位兄长,被奸人所害,客死他乡。我这次,是来送其遗身返回故里的。”
老僧听到此话,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双手合十,念出一声硬朗的佛号:
“南无阿弥陀佛!”紧接着,老僧往里面退了一步,将左侧的庙门也打开了。两扇庙门同时敞开,一股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老僧站在正中间,对着杨巨躬身说道:
“佛渡有缘人。”
杨巨见状,也赶忙躬身回拜,说道:
“我兄弟二人,来到这山中,遇到贵宝刹,得见大师,当真是有缘。请大师稍等片刻,我去将兄长请来。”
老僧右手伸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杨巨便转身快步下山,朝着安置青棺的地方奔去。他的身影在月光下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穿梭在山林之间。
三十里的山路,一个来回,对于杨巨来说,不过片刻功夫。等杨巨背着那具青棺返回竹山寺时,缘见老僧已经在庙中点起了不少火烛。烛火摇曳,将寺庙照得通明,他自己也披上了袈裟,神情肃穆地站在庙门外面等待着。
当看到杨巨直接背着青棺上来时,缘见心中不禁大为震撼,对杨巨的神力惊叹不已。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恢复平静,缘见提着一盏佛灯,走在前面为杨巨引路,将他带到了寺庙的正堂之中。
佛堂的空间还算宽敞,长约三丈有余,宽约二十余步,正中央供奉着一尊佛像。佛像慈眉低垂,俯瞰着世间万物,似在普度众生。佛堂的西半部分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可以放下杨巨背上的青棺。
进入佛堂后,杨巨不便使用灵力,只能凭借手臂之力,将青棺稳稳地摆正放好。他的肌肉紧绷,每一块都蕴含着力量,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丝毫不显吃力。他这一系列动作,看得缘见不时挑眉,如此偌大的青棺,在杨巨手中竟如此轻松自如,实在令人称奇。
青棺安置妥当之后,缘见取来一个香炉,放置在棺木正前方。香炉上刻满了繁复的花纹,似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又拿出一个蒲团,放在香炉前一尺多远的地方。随后,他点起三根佛香,插入香炉之中。
缘见身体向后退了几步,在棺木前站定,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袈裟,然后极为肃穆地对着棺木轻轻拜了三拜。接着,他拿出木鱼,又从怀中取出一本泛黄的经书,盘坐在蒲团上,开始念起了经文。
随着佛香袅袅升起,香气弥漫在整个佛堂,缘见很快便沉浸其中,仿佛进入了无我之境。悠长不绝的经文声,伴随着有规律的敲木鱼声,似在构建一个宁静的世界,竟让杨巨的内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杨巨在佛堂中站了一会儿之后,便走到了佛堂外面。他在佛堂前的四阶青石台阶上盘坐下来,开始调息打坐。他的呼吸平稳而悠长,如同一股潺潺的溪流。在老僧的经文声中,杨巨不知不觉地慢慢低下头,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杨巨的身体突然微微抽动了一下。此刻,在他的精神识海中,正经历着一场奇异的梦境。在梦中,他被一团黄金烈火团团包围,那黄金烈火熊熊燃烧,每一个火苗都像是一个跳跃的精灵,不断炙烤着他,让他感觉越来越热。
突然,杨巨猛地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醒来之后,周围一切照旧,但他却真切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热得厉害。他迅速闭眼凝神,先用神识之力内视丹田。丹田之处,一片宁静,并无任何异样。他又查看全身经脉,经脉如一条条河流,同样没有发现异常。
然而,当杨巨睁开眼睛时,却忽然察觉到乾坤袋里有动静。他的神识刚一进入乾坤袋,只看了一眼,心中便震惊不已。只见乾坤袋内,正是从怀水遗物中得到的那块不明红布。
此时,这块红布上面正散发着微弱的金光。但这金光并非连成一片,而是一个一个的光点,每个光点的大小,似乎都和一个字差不多。可金光实在太过微弱,根本看不清楚上面究竟是什么字。
自从得到这块神秘红布以来,它从未出现过任何变化。可此刻,红布不仅亮了起来,还滚烫发热。只见杨巨猛地从地上站起身,将神识之力快速向四周扫去,试图搜寻任何可能存在的危险。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但过了好一会儿,杨巨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究竟是什么引动了这块红布?”杨巨紧皱眉头,全神贯注地思索着,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可能的原因,却始终没有一个合理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