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贺老六

我叫贺诚,三十二岁时还在浪迹在壁垒之外的荒野猎人,直到探索到一处古代文明遗迹时,我的命运齿轮开始发生了改变。

我在这处遗迹意外捡到一个灰黑色石头,我一开始以为这是一块“觉醒石”。

因为觉醒石是一种能触发人身体潜能的特殊石头,而且是没有特定样貌特征的,有可能是某一块石头,也有可能是其他东西,总之没有固定的明显特征,但是当你看到后就会感觉这东西明显的不同。

当使用者和觉醒石产生共鸣,人体可以觉醒各种不可思议的异能,比如火焰,强化身体,冰冻等等。

但很可惜这块灰黑色的石头不是觉醒石,但这不重要。

因为在这块灰黑色石头旁边我发现了真正的“觉醒石”,通身金色,犹如黄金,说来可笑,本来我以为这就是黄金,直到掌心触到它的瞬间,像被烙铁烫了下,那道金光顺着血管爬进骨头缝时,我才知道这是块觉醒石。。

我觉醒了最普通的强化身体的异能,但是我更感觉庆幸,因为现在的世界到处被充满核辐射的厚重层积云笼罩,到处都是变异的生物以及致命的病毒、辐射。

有了这个异能我可以正常的活到人类该有的寿命。

在核尘漫天的年月里,强化身体的异能算不上稀罕,但足够让我这个在垃圾场刨食的流浪者,有了敲开壁垒大门的筹码。

壁垒考核场的能量屏障炸开时,评审席有人撇嘴说“野种运气”。

我没抬头,只盯着自己掌心跳动的蓝光,纳米装甲注入身体那晚,机械臂将液态合金灌进脊椎,我闻到焊锡烧焦的味道,右肩旧伤突然灼痛,那是被变异犬撕开的口子,此刻在装甲内衬下像枚烧红的钉子。

我“光荣”的成为了壁垒内为那些“大人物”守护的巡逻者级别纳米装甲士兵。

巡逻队从不派我去核心区,只让我在壁垒外的流浪者营地巡逻。

锈蚀区的断壁残垣里,拾荒者看我的眼神跟看敌人一样,带着锈迹般的敌意。

搭档李昂踹翻偷运芯片的少年时,我听见骨头碎裂的轻响。

他甩着军靴上的血说:“跟这些人客气什么?”

他是壁垒人,他都没有获得觉醒石觉醒力量就获得了纳米装甲。

“这世道何其的不公啊!”

我弯腰捡芯片,指尖沾到温热的血,突然想起十四岁那年,母亲在闸门外被声波武器震碎头骨,我躲在管道里,看青苔渗出的汁液像眼泪。

十年里我从巡逻者小兵升到巡逻者小队长,装甲换了三次,肩甲内侧刻满任务代码。

但食堂里总有人碰掉我的餐盘,合成肉沫滚在地上时,他们低声说“看那漏网之鱼”。

副司令在表彰会上拍我肩膀:“荒野野草也能成钢材”,镁光灯下我看见装甲面罩里的自己,脸被金属映得扭曲,像块被锤扁的废铁。

四十岁生日前,我在军械库拆掉了曾经引以为傲的纳米装甲,最后一块胸甲卸下时,内侧焊点露出行刻痕。

那是是刚来时装甲还没捂热,我用匕首刻的“活下去”,如今锈成暗褐色。

老周递来杯劣酒:“想清楚了?外面风沙比空调硬。”

我灌下酒,想起上周督导官把过期营养膏倒进焚化炉,对墙外瘦骨嶙峋的孩子看都不看。

那些孩子眼里的渴望的光,和我当年躲在管道里时一样,都是快灭的火星。

离开那天没什么仪式。

我只带了把改装弩和半袋饼干,闸口扫描仪响着“流浪者”,检查官头都没抬。

合金门在身后关上时,阳光突然刺眼,远处荒原上秃鹫盘旋在信号塔,翅膀划过天空的声音,像极了纳米装甲启动时的电流声。

后来在荒野讨生活,我总穿打补丁的防尘服,腰间挂着变异兽牙磨的哨子。

接活前必绕营地爬三圈,用弩镜扫每块石头缝。商队里的年轻人笑我胆子小到就像一个女人,直到变异沙虫伏击那天,我提前埋的声呐诱饵把虫群引开。

刀疤拍着我满是沙尘的肩:“你真是老六,你这胆子比兔子小,心思比狐狸精。”

我没说话,只是拧紧了弩箭上的螺丝。

荒原的风常年刮着,把人吹得像块被打磨的石头。

掌心那道觉醒时留下的金纹,早淡成浅褐,只有阴雨天还隐隐发烫,像块嵌在肉里的碎玻璃,提醒我铁壁里的日子和荒原的风一样,从不会轻易放过谁。

他们开始叫我贺老六,说我谨慎得过分,却没人知道,我最大的信念就是“活着。”

但是悲惨的命运仿佛和我开玩笑一样,我一直保留的灰黑色石头竟然成为了我的催命符!

在一次同其他荒野猎人出去探索古遗迹的时候,竟然被同行一个一直带面罩的暗中偷袭,我被注射了一个不知名药剂。

虽然我凭借强化身体的异能逃了出去,但在我逃跑的瞬间我眼睛的余光看到这个面罩人袍子下若隐若现的金属光泽!

不会错的!那是壁垒内巡逻者士兵所用的纳米装甲!

为了活命以及躲过壁垒某个势力的追杀,我一直东躲西藏,毕竟壁垒横贯几百公里,其围绕的流浪者聚集地更是数不胜数,我真要躲,他们是很难找到我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药剂,能让我进阶后的异能都无法净化,四十岁的我已经就像六十岁的老头一样白发苍苍。

在之后猎杀变异兽的途中,遇到一场沙暴,我躲在了一处废墟里,因为听到小孩的哭声。

当我在铁皮柜捡到男娃时,他像团灰毛球啃我手指。

这荒地上的娃本不该活,可他打哈欠冒鼻涕泡的样,让我这糟老头鬼使神差把他揣进了衣服。

我叫他小毛球,他头发竖着长,沾了灰就是刺球,半夜总拿没牙的嘴啃我肋骨。

压缩饼干泡的糊糊喂得他满脸都是,还拿脏手抹我白胡子。

三岁那年他追变异沙蜥蜴冲进辐射草甸,我抄起撬罐头的木棍就往他屁股上抽。

“啪”一声响,他咧开嘴哭,眼泪混着泥往下掉,可转眼又拽着我裤腿喊:“贺爷爷,虫虫甜。”

这木棍跟了我五年,成了管他的家什。

他太野,敢摸电磁网、抢变异犬的食,我总得拎着棍追他跑。

可棍打在他屁股上像捶棉花,他还边跑边回头笑。

有回商队的人说他野,他立刻从我腿缝钻出,举着木棍喊:“不准说贺爷爷!”那小身板举着跟他一般高的木棍,像面歪歪扭扭的旗。

夜里挑他脚底板的刺,他突然说:“贺爷爷昨天打我疼。”

我捏着镊子看他屁股上的红印,粗声说:“疼就别乱跑。”

他却伸手摸我白头发:“贺爷爷头发像雪,毛球给你拔刺。”

我猛地转头,药箱的酒精味呛得人慌。

这孩子不知道,我这头白发是中了毒的鬼,更不知道每次举棍时,我手心的汗能滴穿沙地。

上月去废弃医院,他偷偷跟来。

我在药房翻药,听见他在走廊喊:“贺爷爷!会动的娃娃!”冲出去时,他正摸育婴箱里的塑料假人。

我一棍敲在箱盖上,巨响在空楼道里荡。

他缩回手,眼里的光灭了。

我盯着他红通通的眼眶,想起壁垒里育婴箱的娃娃们有干净衣服,我家毛球只有根破木棍,和个随时会断气的老废物爷爷。

“以后不准乱跑。”我声音发颤。

小毛球没说话,捡起地上的木棍塞进我手里。

木棍被摸得溜光,全是他的汗渍。

荒原的风灌进破窗,吹得他头发像团乱转的毛球。

我攥着棍,终究没再落下,比起我曾经害怕的“死亡”,我现在更害怕没有小毛球的陪伴。

“人终归是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