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半生过得很顺遂,我没想到后半生……嘿嘿,还能更顺遂,哈哈哈哈哈哈——至少在某个惊天大误会炸裂我的世界观之前,我是这么天真地认为的。
事情发生在我和“大胸哥”(室友们对他那对“人间胸器”的爱称)刚确定关系不久,还处于“恋爱科研”的初级探索阶段。
某个周末午后,我和我的八卦情报局(即两位室友)正在学校商业街进行“人类观察与奶茶摄入”的常规活动。
突然,眼尖的室友A一把掐住我的胳膊,声音压得比地下党接头还低:“卧槽!十点钟方向!目标出现!但……情况有变!”
我顺着她颤抖的手指望去,心脏瞬间像被丢进了滚筒洗衣机——那确实是我家那位身高185+、胸肌能当缓冲垫的男朋友。
但!他身边,正亲昵地挽着一位气质极佳、保养得宜的……阿姨?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了一家高档女装店。那位阿姨甚至还伸手帮他理了理衬衫领口!动作自然熟练得……让人心惊肉跳!
“嘶——!”我和室友B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三杯奶茶的甜度瞬间在嘴里变成了黄连味儿。
“什么情况?!”室友B眼睛瞪得像铜铃,“这阿姨谁?气质这么好?看这互动……熟得过分了吧?!”
“冷静!科研工作者要讲证据!”室友A强行按下我们即将宕机的大脑,开启了“福尔摩斯·A”模式,“也许是亲戚?跟上去!注意隐蔽!”于是,我们三个像蹩脚的特工,借着路边的绿植和广告牌掩护,开始了人生第一次(希望也是最后一次)的“抓奸式”尾随。
接下来的场面,堪称一部浓缩的《我的男友与他的神秘阿姨们》。
女装店里——气质阿姨拿起一件裙子在他身上比划,两人头凑在一起低声讨论,他笑得一脸阳光灿烂,频频点头,甚至还帮阿姨拎包!我们的心凉了半截,这服务也太周到了吧?亲儿子都没这么体贴!
刚出店门没走几步,又一位穿着休闲、笑容爽朗的短发阿姨迎面走来,手里拎着个精致的纸袋。她看见他,眼睛一亮,熟稔地拍了拍他结实的胳膊(那饱满的肱二头肌啊!),然后变戏法似的从纸袋里掏出还冒着热气的小点心,直接塞进他嘴里!他居然就着阿姨的手,毫无防备地吃了!还笑得像个被投喂的大型犬!
我们的心彻底沉到了马里亚纳海沟——还、还、还有第二个?!
就在我们被这接二连三的“阿姨暴击”炸得外焦里嫩时,第三位阿姨出现了!这位看起来更知性些,戴着眼镜。她手里拿着一本书,似乎在和他讨论什么,他听得非常认真,时不时点头。
告别时,这位阿姨还非常自然地帮他整了整背包带子,眼神里的慈爱……简直要溢出来了!
“三……三个了?!”室友B的声音都劈叉了,“我的天!他这是集邮吗?!集气质各异的漂亮阿姨?!”
当我们以为这场“阿姨连环撞”终于要结束时,第四位!一位打扮时尚、气场强大的阿姨,开着一辆拉风的跑车停在了路边。
他快步走过去,车窗降下,两人交谈了几句。然后!最让我们崩溃的一幕发生了——那位时尚阿姨居然伸出手,非常宠溺地揉了揉他那头浓密的黑发!而他!他居然微微弯腰配合!还露出了一个……带着点羞涩(?)又无比灿烂的笑容!最后,他俯身给了车里的阿姨一个结实的拥抱,才挥手告别。
目睹全程的我们仨,石化在商业街熙攘的人流中,仿佛三座刚刚出土的、表情裂开的兵马俑。
手里的奶茶彻底不香了,脑子里只剩下宇宙大爆炸般的轰鸣和满屏的弹幕:“WTF?!四个?!他同时跟四个阿姨约会?!还都这么亲密?!这胸肌帅哥玩的哪一出?!豪门密友?资助人?还是……传说中的‘阿姨爱好者’?!”
室友A脸色煞白,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姐妹,情况……可能比我们想的‘妈宝男’还要……复杂且劲爆。”
室友B则一脸恍惚:“我现在怀疑……他那身完美的胸肌和男妈妈技能……该不会是在不同阿姨的‘精心栽培’下练成的吧?”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感觉自己的世界观经历了一场八级地震。甜蜜的恋爱泡泡被戳得千疮百孔,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问号、惊叹号和省略号在颅内疯狂蹦迪。我的精密仪器大脑彻底瘫痪,反复播放着那四位气质迥异却同样与他亲密无间的阿姨的画面……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么这个惊心动魄的故事要从头说起!
我的老爹老妈是标准的双职工,我嘛,就在这平凡又温馨的土壤里,一路靠着“读书看报”这种硬核光合作用茁壮成长。
嘿嘿,友情?那是铁打的同盟军!学业?那必须是稳扎稳打的根据地!
堪称人生赢家初级版。
当然,人类是不可能完美的,“恋爱”这门必修课,我光荣地当了十八年留级生,学分栏里一片凄凉的空白。
直到大学……命运的齿轮开始嘎吱作响!
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把“母胎solo”这项纪录保持到光荣退休时,他,出现了!
这位同志,简直是“温柔帅气”、“操心老妈子”和“行走的希腊雕塑”的量子叠加态!
顶着一张让隔壁艺术学院学姐都忍不住回头三顾的校草级帅脸,身材更是标准倒三角,尤其那对目测能稳稳托起我全部人生烦恼额(还有零食嘿嘿)的,饱满得不像话的胸大肌!
包裹在普通T恤下都呼之欲出,堪称人形自走的荷尔蒙发射器。
身高185+,笑起来像颗移动的小太阳,光芒万丈那种,可一开口,对女朋友的关怀范围能从“今早降温你穿秋裤没?”精准覆盖到“你昨天说想吃的那家糖炒栗子,我排了半小时队,喏,还热乎着。”
我,一台运行了二十年,可以称得上是逻辑严谨但毫无浪漫程序的精密仪器,瞬间被强行塞进了一本封面花里胡哨、内容全是乱码的《恋爱傻瓜指南》。
警报!这不是演习!
大脑CPU瞬间过载,散热风扇(也就是俺的脸)呼呼发烫。
更离谱的是,这台精密仪器很快发现自己被当成了“国家级珍稀保护动物”,正被一个拥有“致命胸器”(字面意义的温暖胸肌)的饲养员精心投喂。
第一次发现他的“男妈妈”属性,是在某个我手忙脚乱翻书包找校园卡的早晨。
只见他变魔术般从他那整洁得不像直男的背包侧袋里,掏出了……我的卡!
附带一句温柔暴击:“昨天看你塞进外套口袋,怕你忘了,先帮你收着了。”
我当场石化,内心弹幕疯狂刷屏:这什么神仙预判?!这堪比哆啦A梦的四次元口袋!以及……他该不会在我身上装了GPS和物品追踪器吧?(严谨分析后证明,他只是单纯观察力爆表+记性太好+操心成瘾——此结论已记录在案。)
就在我石化未解冻时,他微微俯身把卡递过来,那T恤领口下隆起的、充满力量感的胸肌轮廓在我眼前极具冲击性地放大……救命,这视觉信息量太大!我的大脑瞬间从“科研模式”切换成“当机花痴模式”,CPU彻底烧糊!
还记得第一次约会!
我这个“恋爱科研员”提前三天研读了《社交礼仪大全》《冷场急救100招》以及《如何优雅地吃一块沾满酱汁的排骨而不弄脏衣服》,紧张程度堪比准备毕业论文答辩。
结果到了现场,精心准备的“学术型”话题一个没用上,光顾着看他笑起来左边脸颊有个小漩涡,像不小心掉进去的糖粒,害得我差点把吸管戳进鼻孔里。
更要命的是,他一笑,那结实的胸膛也跟着微微震动,隔着薄薄的衬衫,仿佛能感受到底下蕴藏的生命力……我的目光就像被强力磁铁吸住,完全无法从那个“高危区域”挪开!(内心疯狂OS:注意科研仪态!非礼勿视!但……这实验样本的视觉冲击力也太强了吧!)
他夸我“可爱”?我的第一反应是掏出手机备忘录,严谨记录下这个疑似“非正常人类观察样本”的反馈数据,并开始分析其动机,他是真心实意还是新型诈骗话术?
室友们得知后,集体扶额哀叹:“姐妹,放过科研精神吧!人家那是喜欢你,不是让你写观察报告!””
她们还神秘兮兮地补充:“而且,姐妹,那可是拥有‘人间胸器’的极品男妈妈啊!你上辈子是拯救了全宇宙吗?!”
第一次牵手,嘿嘿......嚯!那感觉比第一次摸实验室里那台据说很贵、一碰就报警的精密仪器还刺激!
手心出汗量足以给仙人掌做水疗,脑子里疯狂弹幕:“温度正常吗?湿度超标了!握力指数多少合适?在线等,急!”而他,居然还一脸无辜地问:“你手怎么这么凉?”
当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包裹住我的手时,我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个念头:这手……平时撸铁的时候是不是能轻松举起我?!(危险的想法快停下!)
跟他在一起,我迅速退化成“生活不能自理”的吉祥物。
下雨了?不用看天,看他——他包里永远备着一把折叠伞,并且能精准罩住我头顶方圆三十厘米,自己淋湿半个肩膀还笑着说“没事,我抗造。”
尤其当他撑开手臂将我护在怀里时,那宽阔厚实的胸膛简直就是一堵自带恒温功能的移动避风港!安全感爆棚的同时,我的脸无可避免地要亲密接触那弹性惊人的“胸肌缓冲垫”,每一次都让我心跳超速,表面还要强装镇定:“嗯…这伞真大。”(嘿嘿......这胸肌…更大!)
最绝的是,他居然会!扎!头!发!某次我抱怨长发碍事又找不到皮筋,正考虑要不要为了伟大而又漫长的科研事业剪短我平时很爱惜的长发时,他已经无比自然地绕到我身后。
他靠近时,那带着淡淡皂角香的温热气息和存在感极强的胸膛几乎将我笼罩。
手指灵活地几下穿梭,一个牢固又好看的低马尾就诞生了。
手法之娴熟,惊得我下巴差点脱臼。
他顶着那张帅脸和那副能上健身杂志封面的好身材,一脸无辜地解释:“看我家里人扎多了,就会了。”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圣光笼罩在他身上——帅气的脸庞,完美的身材,温柔的笑容,以及那无处安放的、如老母亲般细致入微的关怀!这谁顶得住啊!
我一边享受着VIP级待遇,一边在心里疯狂呐喊:这恋爱谈的,硬件(胸肌瞩目!)软件(男妈妈属性满点!)都是顶配啊!幸福感是核爆级别了,但我的生活自理能力和心跳稳定度,怕是要在他这春风化雨般的溺爱和视觉冲击下,彻底退化到史前水平了!
直到......
某一天,我和八卦室友们分享我的恋爱日常。
“他妈妈.....”
我刚开了个头,就被室友A敏锐地打断:“诶?等等!为什么大胸哥(室友们取的绰号,源于那对‘人间胸器’)嘴上总是挂着他妈妈啊?‘我妈说降温了’、‘我妈教的小妙招’、‘我妈喜欢这个口味’……频率高得有点可疑啊!”
室友B立刻接上,表情严肃得像在分析实验数据:“不会吧不会吧?男妈妈竟是隐藏款妈宝男?那这硬件软件再顶配也得打骨折啊!”
“什……什么是妈宝男?”我带着最纯粹的学术求知欲发问,但心脏却像被一只名为“疑虑”的小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被她们这么一说,记忆的闸门瞬间打开——对啊!
他确实经常提起“妈妈”!
提醒我加衣时说“我妈总念叨春捂秋冻”,给我带自制小点心时说“我妈的独家配方”,甚至帮我扎头发那次,也提了句“看我家里人扎多了”……以前只觉得是家教好、母子情深,现在被室友们一点,仿佛蒙上了一层可疑的滤镜。
让我们回到《我的男友与他的神秘阿姨们》发生后!
第二天晚上约会,我罕见地有些心不在焉。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怎么了?今天的小脑瓜好像没在疯狂跑程序?”他笑着点了点我的额头,那笑容依旧阳光得能驱散阴霾,但此刻我却忍不住启动了“科研扫描仪”模式。
“那个……你好像经常提到你妈妈?”尽管舍友们都让我先观察,然后按兵不动,但还是忍不住试探性地开口,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在做“人类家庭关系观察”的田野调查,而不是在审判嫌疑人。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开了,那对标志性的饱满胸肌都跟着愉快地轻颤:“是啊,我妈……们,对我影响很大。””
“妈……们?”我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微妙的复数后缀,CPU瞬间高速运转,“等等,复数?‘们’?这是个语法错误还是……”
他看着我瞬间瞪圆的眼睛和写满“逻辑运算中,请稍候”的脸,忍俊不禁,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这熟练的动作!又是哪位‘妈妈’教的?!)
“不是语法错误。嗯……准确来说,我有四个妈妈。”
“四……四个?!”我的声音直接劈叉,分贝高得惊飞了路边树上打盹的麻雀。
大脑里“妈宝男”的红色警报瞬间被“四个妈妈???”的宇宙级问号弹幕覆盖,CPU直接进入过热保护状态。
室友们忧心忡忡的“妈宝男”猜想还没成型,就被这个核弹级的家庭结构信息炸得灰飞烟灭!
当我回到寝室,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主板的机器人,只会机械地重复室友们惊恐的追问。
“四个……他说他有四个妈妈……”
“四个?!”室友A和B的尖叫差点掀翻屋顶,奶茶杯在桌上可怜地晃了晃。
“对,四个。”我瘫坐在椅子上,感觉灵魂还在商业街那场“阿姨连环撞”的现场飘荡,“他说得特别自然,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信息量太大,我需要重启!”室友B捂着头,“亲妈、后妈、干妈……这配置也太豪华了吧?!等等,难道昨天那四位……”
“极有可能就是本尊!”室友A眼神锐利,“姐妹,这已经不是妈宝男的问题了,这是……‘妈团’啊!一个拥有顶级配置‘妈团’的男人!这家庭背景得复杂成什么样?!”
疑虑像藤蔓一样缠绕心脏,甜蜜的恋爱泡泡被戳破后,露出的现实似乎布满了问号。
接下来的几天,我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每次他提起“我妈们”,或者不经意流露出那种被精心呵护长大的温柔体贴时,我的“科研大脑”就忍不住高速运转,试图解析这“四妈家庭”的构成模型,以及……这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狗血过往?他那堪称完美的“男妈妈”技能,难道真是四位妈妈“联合培养”的结果?
就在我快要被自己的脑补淹没时,一个周六的下午,他牵着我,停在了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但异常干净温馨的小面馆门口。
招牌上写着“孙记家常面”,木质门框透着岁月的温润。
“带你见个人,”他低头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还有满满的温柔,“顺便……吃点好吃的。”
我的心猛地一跳。
见人?在这种地方?难道是……传说中的“妈妈团”之一?我的雷达瞬间启动,全身进入警戒状态,连呼吸都放轻了。
推开店门,一股浓郁诱人的骨头汤香气扑面而来。
正是下午稍闲的时候,店里只有三两桌客人。一个穿着干净围裙、身材微胖、笑容极其爽朗热情的短发阿姨正麻利地擦着桌子。看到我们进来,她眼睛一亮,那光芒几乎要照亮整个小店。
“哎哟!臭小子!可算舍得带人来了!”阿姨的声音洪亮又充满活力,她放下抹布,几步就跨了过来,眼神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身上扫视,带着纯粹的好奇和毫不掩饰的欢喜。
那眼神,跟那天在商业街塞点心给他时一模一样!果然是第二位阿姨!
“孙姨,”他笑着喊了一声,带着明显的亲近,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抹布放到一边,“这是小妍。小妍,这是孙姨。”
“孙姨好。”我赶紧打招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又乖巧。
“好好好!哎哟这姑娘,真俊!”孙姨一把拉住我的手,她的手心温暖有力,带着点薄茧,笑容极具感染力,“饿了吧?快坐快坐!姨给你下碗最拿手的牛肉面,肉管够!”她一边把我按在座位上,一边风风火火地往厨房走,还不忘回头吼一嗓子:“臭小子!照顾好人家!我去下面!”
这爽利劲儿,跟我之前脑补的任何一种“小三”、“资助人”、“豪门密友”都完全不沾边。我有点懵,下意识地看向他。
他给我倒了杯热水,笑容里带着点无奈和纵容:“孙姨就这脾气,热乎,你别介意。她看着咋咋呼呼,心最软了。”
很快,两大碗热气腾腾、铺满了厚实牛肉片的面就端了上来。孙姨自己也拉了把椅子坐下,就坐在我对面,双手撑在膝盖上,笑眯眯地看着我,眼神慈爱得让我有点手足无措。
“吃啊,孩子!趁热!”她催促着。
我尝了一口,面条筋道,汤头醇厚鲜美,牛肉炖得软烂入味,确实好吃到让人想把舌头吞下去。
“好吃!””我真心实意地赞美。
“好吃就多吃点!”孙姨更开心了,眼睛弯成了月牙,“这小子,”她指了指旁边埋头苦吃的他,“从小嘴就刁,就爱吃我这一口面!他亲妈都做不出这味儿!”
来了!话题终于转向了核心!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孙姨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她看着埋头吃面的他,眼神变得悠远而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说起来啊,这孩子能长得这么好,可不容易。他亲妈,淑华妹子,那才叫一个苦命人……”
“惊天狗血”的序幕,在牛肉面的氤氲热气中,缓缓拉开。
孙姨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些:“淑华妹子,就是我隔壁邻居,人温柔贤惠,性子软和。当年嫁给他爸,那真是掏心掏肺,结果呢?孩子才三岁多,那杀千刀的混蛋就在外面搞上了别的女人!”
我的心跟着一紧。
“淑华妹子发现的时候,天都塌了。那混蛋不仅不知悔改,还仗着淑华妹子没娘家依靠,硬是逼着她离了婚,孩子归他!淑华妹子当时差点没挺过来,整个人瘦得脱了形,眼睛天天肿得像核桃。”
孙姨语气里充满了愤懑和心疼,“我气不过啊!那混蛋把孩子丢给他乡下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娘就不管了,自己跟那狐狸精逍遥快活去了!淑华妹子想孩子想得发疯,又见不着,我看着都揪心!”
他默默放下了筷子,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那后来呢?”我忍不住追问,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后来?”孙姨哼了一声,带着点江湖儿女的豪气,“我孙二娘能看着不管?我把心一横,直接冲到他爸单位闹了一场!那混蛋要脸,怕影响他升官发财,这才勉强同意,让淑华妹子每周能见孩子一天!就一天!”孙姨拍了下桌子,碗筷都震了震。
“淑华妹子就靠着这一天,硬是撑了下来。每次接孩子过来,都像过节一样,把攒了一星期的好东西都给他。孩子也懂事,虽然小,但知道谁真心疼他。”
孙姨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暖意,“再后来啊,那混蛋和他新老婆,就是那个王美娟,搬走了,把孩子彻底丢给了乡下奶奶。淑华妹子急疯了,求我帮忙想办法。我那时刚好盘下了这个小店,有点余钱,就托人打听,硬是把孩子从乡下接了出来,户口……也想办法落在了我这儿。”
我心中一片狐疑,“王美娟”?这不是他在给我解释“四个妈妈”的时候,讲的其中一个吗?怎么还是他家庭的“插足者”呢?
孙姨说得很平静,但我知道这其中的艰难绝对不止轻描淡写的几句话。
“孙姨……”他抬起头,眼圈有点红。
“傻小子!”孙姨嗔怪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力道不轻,却满是亲昵,“这有啥!你妈……淑华妹子才是真不容易!她为了你,什么苦都肯吃!白天在厂里上班,晚上还去给人做零工,就为了多攒点钱给你买好吃的、好穿的,怕你在学校里被人看不起。她那份心啊……”
孙姨摇摇头,说不下去了。
我听得鼻子发酸,终于明白他提起“妈妈”时,那份深沉的爱与依赖从何而来。他的亲妈李淑华,在巨大的背叛和痛苦中,用尽一切力气守护着与儿子那微弱却坚韧的联系。
“那……王美娟阿姨呢?”我小心翼翼地问出关键。
这位传说中的“小三”,后来又怎么变成了他的“妈妈”之一?
孙姨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有鄙夷,但更多的是一种……唏嘘。
“王美娟?哼!刚开始,我恨不得撕了她!”孙姨毫不掩饰当年的愤怒,“以为攀上了高枝,抢了人家男人,拆散了人家家庭,得意得很!结果呢?报应来得快!那混蛋根本就是个人渣!结婚没几年,王美娟生了孩子,那混蛋的老毛病又犯了,又在外面勾三搭四,对她们母女俩非打即骂!王美娟这才知道,当年那混蛋骗她,说自己是离了婚的单身汉!她也是被那张假离婚证给骗了!”
这转折……果然够狗血!我听得目瞪口呆。王美娟竟然也是受害者?
“后来那混蛋越来越过分,有一次差点把她们娘俩打死。”孙姨压低了声音,带着后怕,“是王美娟抱着孩子,一身伤跑到派出所报案,才把事情闹大。那混蛋丢了工作,也彻底撕破脸,把她们母女俩赶出了门。王美娟走投无路,抱着孩子坐在路边哭……你猜怎么着?”
孙姨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奇异的宿命感。
“正好被去找他爸讨要抚养费的淑华妹子……撞见了。”
我的呼吸一窒。两个被同一个男人深深伤害的女人,在那样狼狈不堪的时刻相遇……那会是怎样一种情形?
“淑华妹子那心啊,软得像棉花。”孙姨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对李淑华的敬佩,“她看到王美娟抱着孩子那可怜样,看到那孩子吓得瑟瑟发抖,再看看王美娟脸上的伤……她心里的恨啊,不知怎么就散了。她走过去,没骂,也没打,就递了张纸巾给王美娟,说了一句:‘带孩子先去我那吧,别冻着了。’”
“啊?”我忍不住惊呼出声。这得是多大的胸襟和善良?
“是啊!””孙姨也感慨,“我当时知道都傻了!我说淑华妹子你是不是疯了?她抢了你男人害了你啊!你猜淑华妹子怎么说?”
孙姨模仿着李淑华那种温柔却坚定的语气:“‘孙姐,孩子是无辜的。她(指王美娟)……也是个可怜人,被那个人渣骗了。现在她们娘俩这样,我不能看着不管。’”
“再后来呢?”我急切地问,完全被这戏剧性又充满人性光辉的转折吸引了。
“后来?”孙姨指了指他,“这小子当时也在我家呢。淑华妹子就把王美娟母女暂时安顿在了她租的那个小单间里。开始那气氛,啧,别提多别扭了!王美娟羞愧得不敢抬头,淑华妹子也沉默。但这小子……”孙姨脸上露出笑容,“他当时才六七岁吧?看到那个吓坏了的小妹妹(就是后来的妹妹),就把自己最喜欢的玩具小车塞给了人家。小孩子不懂大人那些弯弯绕绕,只知道那个妹妹在哭,要哄。”
“可能就是这小子的一个无心之举,打破了僵局。”
孙姨的眼神柔和下来,“淑华妹子看着儿子,再看看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心就更软了。王美娟也彻底悔悟了,哭着跟淑华妹子道歉,说自己瞎了眼,对不起她。再后来……唉,两个苦命的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互相帮衬着过日子。王美娟也出去找工作,发了工资就硬塞给淑华妹子当房租和生活费,淑华妹子不要,她就偷偷塞给我,让我转交。慢慢地,那点隔阂也就消了。”
原来,善良真的可以化解仇恨,甚至缔造奇迹。
两个本该水火不容的女人,在共同的苦难和孩子的纽带下,竟奇异地和解了,甚至发展出一种相濡以沫的亲情。
“那……还有位妈妈呢”我心中的拼图还差一块。
“哦,你说他林姨啊!”
孙姨笑了,“是我表妹!早年出国打拼,赚了些钱,性子泼辣,最疼小辈。一直没结婚,每次回国,大包小包全是给这小子的!看他比亲儿子还亲!那天开跑车那个就是她,刚下飞机就非得先来看看他,揉揉脑袋抱一抱,她那表达方式就那样,热情得吓人!”
孙姨无奈地摇头,眼里却满是笑意。
此时我忽然反应过来孙姨的口吻,“那天?”
“傻瓜?三个人和做贼似得跟在我后面,还以为我发现不了?”
一旁久久不说话的他忽然开口。
原来是早就发现了?今天是来给我解惑的......
所有的谜团,在这一碗温暖实在的牛肉面香气中,豁然开朗。
不是什么狗血的“集邮阿姨”,也不是扭曲的“妈宝男”。
那四位气质各异的阿姨,是他在命运残酷的夹缝中,意外收获的、毫无血缘却比血缘更牢固的母爱联盟。
她们,性格迥异,背景不同,却因一个男人的背叛和两个孩子的命运,奇妙地联结在一起,共同编织了一张巨大而坚韧的爱的安全网。
她们用各自的方式,将那个差点被遗弃在乡下的男孩,滋养成了如今这个温柔、体贴、阳光、充满安全感的“人间胸器”兼“男妈妈”。
“所以啊,姑娘,”孙姨看着我,眼神真诚又带着点过来人的狡黠,“这小子提起‘妈妈们’,那可不是瞎叫的。他这条小命,他这身教养,他这心肠,都是这几个女人,一点点拉扯、教导、揉搓出来的!淑华妹子是根,我们是枝枝叶叶,少了谁都不行!”
我望着旁边安静听着的他,他正温柔地看着孙姨,又看看我,那眼神清澈见底,盛满了感激、爱意和一丝终于揭开秘密后的释然。
那些曾经让我心惊肉跳的亲密互动——比划衣服、喂点心、整理背包带子、揉头发……此刻都有了最温暖也最心酸的注脚。
那是劫后余生的亲昵,是跨越血缘的羁绊,是五个女人合力对抗命运后,倾注在一个孩子身上的、浓得化不开的爱。
哪里是什么“阿姨爱好者”,这分明是“被阿姨天团(妈妈团)狠狠爱着”的幸运儿啊!
我的“科研大脑”彻底死机了,不是因为混乱,而是因为震撼和感动。
精密的数据模型崩塌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汹涌澎湃的暖流,冲得我眼眶发热。
我赶紧低下头,假装被牛肉面的热气熏了眼睛。
“傻小子,还愣着干嘛!”孙姨的大嗓门打破了这感动的沉默,她用力拍了下他的背,“给姑娘夹肉啊!碗里都没几块了!一点眼力见儿没有!白教你了!”
“哦哦!”他如梦初醒,赶紧拿起筷子,把他碗里最大最厚实的几片牛肉,一股脑儿全夹进了我的碗里,堆得像座小山。
动作依旧带着那种熟悉的、被训练出来的体贴。
“吃!多吃点!”他看着我,笑容比牛肉汤还暖,带着点不好意思,又无比真诚,“孙姨的面,可是能治愈一切的良药。”
我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牛肉,又看看他亮晶晶的眼睛,再看看孙姨叉着腰、一脸“这才对嘛”的满意表情,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泪却真的掉了下来。
这恋爱谈的……硬件(胸肌瞩目依旧!)软件(男妈妈属性来源竟是如此史诗级狗血又温情!)不仅是顶配,简直是传奇配置了!
世界观被炸裂又重塑,但心里那块名为“疑虑”的石头,彻底落了地,化成了甜丝丝的糖浆。
“嗯!好吃!”我用力点头,夹起一片浸满汤汁的牛肉塞进嘴里,肉香混合着这离奇又温暖的真相,一起熨帖了五脏六腑。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表情瞬间变得有点古怪,像是混合了厌烦和警惕。
“谁啊?”孙姨随口问。
他皱着眉,把屏幕朝向我们晃了晃,上面是一个没有存名字、但归属地是本地的陌生号码。
“不知道,骚扰电话吧?”他说着就要挂断。
孙姨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手,眯起眼睛,那眼神像极了嗅到猎物气息的护崽母豹:“等等!这号码……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她凑近仔细看了看,脸色猛地一沉,啐了一口:“呸!晦气!是那个人渣!他还有脸打电话来?!”
“他?”我和他异口同声地问,心里同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孙姨冷笑一声,斩钉截铁:“还能有谁?你那个‘死了最好’的亲爹!听说……他最近混得不如意,好像要滚回来了!”
刚刚还温暖如春的小面馆,空气瞬间凝固了。
碗里牛肉的香气似乎都带上了一丝风雨欲来的气息。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他的手,感觉他掌心微微出汗。
他回握住我,力道很稳,眼神却沉了下来,望向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