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幽冥夜刃,绝渊结契
- 葬天碑:从挖矿开始万古葬仙
- 溟叶
- 8849字
- 2025-07-06 16:06:45
【葬……】
那一个音节,仿佛不是通过耳朵听见,而是直接烙印在灵魂的最深处。宏大、苍凉、带着万古的沉寂与一种难以言喻的、葬灭诸天的霸道意志。
嗡——!
凌尘残存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这灵魂层面的巨响中被彻底点燃、冲刷!濒临熄灭的生命之火,竟被这古老音节强行吊住了一丝微光。
外界天崩地裂的恐怖轰鸣、身体急速下坠的失重感、被碎石擦刮的剧痛……这一切感官上的风暴,在“葬”字音节响起的刹那,诡异地被隔绝开了一层。并非消失,而是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水晶壁障,变得模糊而遥远。
取而代之的,是掌心那墨黑石头传来的、前所未有的灼热!那热量不再是单纯的烫,而是带着一种穿透血肉、直抵骨髓、甚至灼烧灵魂的霸道!仿佛他握着的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一颗坠入凡间的、濒临爆发的星辰核心!
在这灼热与古老音节的双重冲击下,凌尘那因剧痛和窒息而涣散的瞳孔深处,一点微弱却坚韧的光芒重新凝聚。求生的本能如同被浇了滚油的野草,在死亡的灰烬中疯狂滋长!
就在他意识恢复一丝清明的瞬间——
轰隆!!!
一块磨盘大小的巨石,裹挟着万钧之力,撕裂翻腾的烟尘,朝着他当头砸落!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彻底笼罩!
完了!凌尘心头一寒,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然而,就在巨石即将将他碾碎的刹那!
嗡!!!
他紧握的拳头中,那块墨黑石头再次爆发出光芒!这一次,不再是吞噬一切的幽暗,而是一种深邃、内敛、如同凝固的宇宙星云般的灰蒙蒙光晕!这光晕瞬间扩散,形成一个仅仅包裹住他蜷缩身体的、直径不足三尺的球形光罩!
光罩薄如蝉翼,看起来脆弱不堪。
砰!!!
巨石狠狠砸在灰蒙蒙的光罩之上!
预想中光罩破碎、骨肉成泥的惨剧并未发生。那磨盘巨石在接触到光罩的瞬间,如同砸入了最粘稠的沼泽,下坠之势猛地一滞!灰蒙蒙的光晕剧烈地波动、扭曲,发出沉闷如擂鼓般的嗡鸣。巨石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无数细密的裂纹,碎石粉末簌簌剥落!
光罩内的凌尘,只感到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透过光罩传递进来,狠狠撞在他的胸口!
“噗——!”
他猛地喷出一口滚烫的鲜血,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那光罩虽然挡住了致命的物理冲击,但传递进来的震荡之力,依旧足以将他这副重伤濒死的躯体彻底摧毁!
光罩剧烈闪烁,明灭不定,显然也承受到了极限。
但,它终究是挡住了!为凌尘争取到了那转瞬即逝的、不可思议的生机!
就在巨石被光罩迟滞、力量传递进来的刹那,凌尘下方塌陷的深渊中,一股更为狂暴混乱的能量乱流猛地向上喷涌!那是地脉深处被撕裂的灵力、崩塌的矿脉残余能量、以及地火岩浆逸散的狂暴气息混合而成的死亡风暴!
这股混乱的能量乱流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拍在凌尘和他身体表面的光罩上!
轰!
原本就濒临破碎的光罩应声碎裂,化为点点灰色光屑消散。但那股能量乱流也并非全然毁灭,它裹挟着凌尘和那块依旧灼热滚烫的墨黑石头,如同抛掷一枚石子般,将他狠狠甩向侧面一处尚未完全坍塌、被巨大岩柱勉强支撑着的狭窄岩架!
砰!
凌尘的身体重重砸在冰冷湿滑的岩架上,又翻滚了几圈才停下。浑身骨头如同散了架,肋侧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身下的碎石。他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充斥着尖锐的耳鸣和远处连绵不绝的崩塌巨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撕裂般的痛楚。
意识在剧痛和眩晕的边缘反复拉扯,濒临溃散。
然而,掌心那块墨黑石头传来的灼热感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霸道。它仿佛变成了一个活物,一个贪婪的漩涡!那古老音节【葬】的余韵还在灵魂深处震荡,与石头的灼热共鸣。
嗡……
石头再次震动,这一次,不再是爆发力量,而是产生了一种强大的吸力!目标,正是周围混乱空间中弥漫的、狂暴的地脉灵力和崩塌矿脉逸散的能量!
丝丝缕缕肉眼无法看见、却能被凌尘此刻奇异状态感知到的混乱能量流,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攫取,疯狂地朝着他掌心的墨黑石头汇聚而来!
石头表面的温度急剧升高,烫得凌尘几乎要松手。那些狂暴混乱的能量被它毫不客气地吞噬、吸纳,如同百川归海!而随着能量的涌入,石头表面那些原本细微的棱角,开始浮现出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暗金色纹路!这些纹路极其古奥复杂,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又带着一种葬灭万物的寂灭气息。
随着纹路的浮现,凌尘脑海中,那宏大的【葬】字音节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三个由无数暗金纹路交织凝聚而成的古老篆文,如同烙印般清晰地浮现在他的意识深处——
**葬!天!碑!**
每一个字都沉重如山岳,每一个笔画都仿佛由星辰勾勒,散发着镇压万古、埋葬诸天的无上威严!
葬天碑!
原来这块墨黑奇石的真名,竟是葬天碑!
轰!!!
就在“葬天碑”三字真名在凌尘神魂中彻底烙印成型的刹那,一股远比之前庞大精纯了十倍的恐怖吸力,猛地从碑体爆发出来!
这一次,不再是汲取空气中逸散的混乱能量!
目标,直指下方那如同巨兽伤口般、正在喷涌着狂暴能量和毁灭气息的深渊矿脉核心!
哗啦啦——!
深渊深处,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江河倒卷般的巨大声响!那是矿脉深处残存的、相对精纯的灵力本源,正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强行抽离!肉眼可见的,混乱的烟尘气浪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开,一道粗壮如柱、呈现出浑浊土黄色的庞大灵力洪流,如同被无形巨龙吞吸,跨越空间,源源不断地灌注进凌尘掌心的葬天碑!
葬天碑表面的暗金纹路骤然亮起,如同被点燃的星轨!那些古奥的符号在碑体表面流转、闪烁,散发出一种洪荒凶兽苏醒般的恐怖气息!碑体本身仿佛成了一个无底洞,贪婪地吞噬着这庞大的矿脉灵力,来者不拒!
凌尘的身体成了这股恐怖能量传递的唯一通道!他感觉自己像被架在了一座爆发的火山口上!狂暴精纯的灵力洪流,哪怕经过了葬天碑的初步过滤和转化,其蕴含的力量也绝非他这具凡胎俗骨所能承受的万分之一!
“呃啊——!”
凌尘发出野兽般的痛苦嘶吼,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皮肤表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血丝,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恐怖的能量撑爆!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穿刺、灼烧,传来令人疯狂的剧痛!他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痛苦浪潮中沉浮,仿佛随时会被彻底撕碎、湮灭。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被这狂暴力量彻底摧毁的刹那!
一股奇异的冰凉感,突然从葬天碑吞噬矿脉灵力的洪流边缘渗透出来,如同炎夏中的一缕清泉,微弱却精准地汇入他濒临崩溃的经脉。
这冰凉感并非源自葬天碑本身,倒像是……某种被灵力洪流裹挟而来的、微弱却精纯的异种能量?
凌尘痛苦扭曲的视线,下意识地顺着那冰凉感的来源瞥去。
就在他蜷缩的、这处不足三尺宽的狭窄岩架最内侧,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岩壁下方,一团小小的、几乎与周围黑暗融为一体的阴影,正微微起伏着。
借着葬天碑吞噬矿脉灵力时散逸出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暗金微光,凌尘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
那是一只……幼兽?
它蜷缩成一团,只有家猫般大小,通体覆盖着一种奇异的、仿佛由最纯净的夜色凝聚而成的短毛,在微光下泛着烟晶般的温润光泽。此刻,这身漂亮的皮毛上沾染了大片暗沉粘稠的血迹,一条后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也受了重伤。
似乎是感应到凌尘的目光和那恐怖的灵力波动,幼兽紧闭的眼睑微微颤动了一下,吃力地睁开。
一双暗金色的竖瞳,如同两轮被云翳半掩的幽月,在昏暗中骤然亮起!
这双眼睛!冰冷、警惕,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属于顶级猎食者的高傲和审视,却又因重伤和幼小而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与茫然。竖瞳深处,清晰地倒映着凌尘此刻浑身浴血、痛苦扭曲的狼狈身影,以及他掌心那块正在疯狂吞噬矿脉灵力、散发着洪荒凶兽般恐怖气息的葬天碑!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深渊上方崩塌的轰鸣、碎石坠落的呼啸、灵力洪流奔涌的哗啦声……所有的背景音都模糊退去。狭窄的生死岩架上,一人一兽,在毁灭的深渊边缘,在葬天碑明灭的光芒中,完成了第一次无声的对视。
凌尘在那双暗金竖瞳里看到了冰冷和疏离,看到了属于掠食者的本能警惕,但更深处,似乎也有一丝……同病相怜的绝境孤寂?还有一丝……对葬天碑那恐怖力量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深深忌惮?
幼兽的喉咙里发出极其微弱的、带着痛苦和警告意味的呜咽,挣扎着想要后退,但重伤的身体让它动弹不得,只能死死盯着凌尘,尤其是他手中那块散发着致命吸引力和威胁的墨黑石碑。
就在这时!
轰!!!
下方深渊矿脉核心处,传来一声更加沉闷、更加绝望的巨响!仿佛有什么支撑的脊梁被彻底抽断!葬天碑的吞噬太过霸道,如同饕餮巨口,硬生生抽干了这条矿脉最后残存的一点灵力本源!
失去了灵力支撑,本就脆弱不堪的矿脉结构彻底崩溃!
轰隆隆隆——!!!
比之前猛烈十倍的连锁崩塌开始了!以深渊为核心,恐怖的塌陷如同瘟疫般向四面八方疯狂蔓延!无数支撑了千百年的巨大岩柱如同脆弱的冰凌般纷纷折断!头顶的岩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大块大块的穹顶如同天倾般轰然砸落!整个地下空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无边的黑暗和崩落的土石彻底埋葬!
凌尘所在的这处小小岩架,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剧烈地摇晃起来!支撑岩架的岩柱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表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死亡,从未如此迫近!
“不——!”凌尘心中发出绝望的呐喊。葬天碑虽然强大,但此刻它更像一个贪婪的怪物,只顾着吞噬,根本无法提供保护!这岩架一塌,他立刻就会被万吨土石活埋,尸骨无存!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悬于一线的绝境之中!
凌尘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那只重伤的夜刃豹幼崽!
它似乎也感知到了灭顶之灾的降临,那双暗金色的竖瞳中,冰冷褪去,只剩下最纯粹的、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存的极致渴望!它挣扎着,不顾后腿的剧痛,试图用前爪扒住岩壁向上攀爬,但光滑的岩壁和重伤之躯让它一次次滑落,徒劳无功。
它猛地抬起头,再次看向凌尘!这一次,目光不再是冰冷的警惕,而是变成了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哀求的决绝!
一个微弱却清晰的意念,带着冰冷的颤抖和急迫的求生欲望,如同无形的丝线,瞬间跨越空间,直接刺入了凌尘因痛苦和恐惧而混乱的意识深处!
【…逃…带…我…走…契…约…】
这意念断断续续,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本源的、不容置疑的力量!与此同时,一股关于“契约”的、极其简陋却直指核心的信息碎片,也随着这意念强行灌注进来!
共享天赋?神魂链接?共生共死?
电光石火间,凌尘根本来不及思考这意念的含义和那简陋契约的深层意义!他只知道,这只神秘幼兽似乎拥有某种逃生的天赋!而它此刻在向他求救,并以某种方式提出了“契约”!
没有选择!一丝犹豫都没有!
在岩架支撑岩柱彻底崩裂、脚下悬空的瞬间,在头顶一块巨大如房屋的岩顶轰然砸落的死亡阴影笼罩下——
凌尘遵循着那意念中传递的本能,猛地朝着那只暗夜幼兽伸出了手!不是去抓,而是将自己的精神、意志,以及掌心那块正在疯狂吞噬灵力、散发着恐怖波动的葬天碑,毫无保留地朝着幼兽的方向“敞开”!
“走——!!!”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咆哮!
嗡!!!
就在凌尘伸手、精神敞开的刹那,葬天碑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吞噬灵力的灰蒙蒙光晕猛地一滞!
而那只重伤的夜刃豹幼崽,暗金色的竖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它小小的身躯猛地绷紧,仿佛压榨出了生命最后的潜能!
嗤——!
一道幽暗深邃、仿佛能切割空间的光影,从幼崽小小的身体内爆发出来!这光影瞬间缠绕上凌尘伸出的手臂,如同最冰冷的锁链,又像最坚固的纽带!
一股源自灵魂层面的、冰冷而坚韧的链接瞬间建立!凌尘清晰地“感觉”到了幼兽的存在,感受到了它灵魂深处的虚弱、痛苦,以及那不顾一切的决绝意志!同时,一股关于“阴影”、“遁行”的玄奥信息碎片,也顺着这链接涌入他的意识——**幽冥遁**!
契约,成!
就在灵魂链接完成的千分之一秒!
幼兽暗金色的竖瞳死死锁定头顶那块即将将他们彻底埋葬的、巨大如房屋的岩顶!它小小的身体猛地向上“一窜”!
不!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跳跃!而是它和它灵魂链接的凌尘(包括凌尘手中的葬天碑),整个“存在”,瞬间化为了一道纯粹的、介乎于虚实之间的幽暗流光!
这道幽暗流光无视了物理的阻隔,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无声无息地穿过了那块厚重无比的巨大岩顶!速度之快,仿佛空间本身被折叠!
轰——!!!
就在流光穿过的瞬间,那块巨大的岩顶狠狠砸落在凌尘他们刚才存身的岩架上,连同下方彻底崩塌的深渊,一起碾为齑粉!毁灭的冲击波裹挟着碎石烟尘,如同海啸般向四周扩散!
而那道幽暗流光,在穿过岩顶的刹那,便如同力竭般,光芒瞬间黯淡消散!
噗通!噗通!
两道身影从半空中跌落,重重摔在一片相对平整、却依旧布满碎石和裂缝的斜坡上。
正是凌尘和那只幽冥夜刃豹幼崽!
“噗!”凌尘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感觉全身的骨头都碎了一遍,眼前阵阵发黑。刚才那一下“幽冥遁”,虽然神奇地让他们逃出生天,但那穿越实体的过程,仿佛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强行撕裂又重组了一遍,带来的痛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葬天碑依旧在他掌心灼热地跳动着,吞噬矿脉灵力的洪流虽然因为矿脉彻底枯竭而中断,但残留在体内的狂暴能量依旧在肆虐。
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旁边。
小小的幽冥豹幼崽躺在冰冷的碎石上,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它漂亮的烟晶色皮毛黯淡无光,沾染的血迹更多了。强行发动天赋遁术,彻底榨干了它最后一丝生命力。那双曾璀璨如暗金幽月的竖瞳,此刻半阖着,只剩下微弱的光点,仿佛随时会熄灭。后腿的扭曲显得更加刺眼。
【…弱…小…但…活…着…】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意念,如同游丝般传入凌尘混乱的意识,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凌尘(或者说对葬天碑)的复杂依赖?
凌尘看着它,心中百味杂陈。刚才若非这幼崽的契约和天赋,他此刻已是万丈深渊下的一滩肉泥。虽然这契约来得莫名其妙,代价巨大,但终究是活下来了。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幼崽的方向挪动了一下身体,沾满血污的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它冰凉的小爪子。一个同样微弱却清晰的意念传递过去:【…活…着…一起…】
幼崽的爪子微微颤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呜咽,竖瞳中的光点似乎稳定了一丝。
就在这时——
轰!轰!轰!
远处,最后几声沉闷如闷雷的巨响传来,伴随着大地最后一次剧烈的痉挛,然后……一切归于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崩塌,似乎终于停止了。
凌尘强撑着抬起头,环顾四周。
这是一片位于巨大塌陷坑洞边缘、相对高一些的斜坡。斜坡之下,是深不见底、被翻滚的烟尘和碎石彻底填埋的深渊。那里,曾经是矿场的核心,如今,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吞噬了无数生命的死亡伤口。
整个地下空间,充斥着令人窒息的粉尘,浓得化不开。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血腥味,还有一种岩石被巨力碾碎后产生的、刺鼻的硫磺气息。视野所及,一片狼藉。巨大的岩块犬牙交错地堆积,断裂的矿车残骸被扭曲成怪异的形状,深埋其中。偶尔能看到一些被巨石压住、只露出残破肢体或衣角的矿奴尸体,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惨烈。
死寂。绝对的死寂。
除了他自己粗重艰难的喘息声,和旁边幽冥豹幼崽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任何活物的声响。所有矿洞通道都被彻底封死,这里,成了一个巨大而绝望的坟墓。
结束了?矿场…没了?所有人都…死了?
一股巨大的悲凉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涌上心头。小萱…吴瘸子…那些麻木而绝望的矿奴面孔…还有独眼赵那些监工…
就在这时,掌心传来一阵异动。
葬天碑!
它似乎终于“吃饱”了。吞噬矿脉灵力的灰蒙蒙光晕彻底敛去,表面的暗金色纹路也黯淡下来,重新变回那种深邃的墨黑。但凌尘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块石碑内部,蕴藏着一股难以想象的、如同沉睡火山般的恐怖力量!这力量虽然沉寂,却与他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血脉相连般的联系。
同时,一股微弱却精纯的暖流,从葬天碑中缓缓流出,顺着他的手臂经脉,开始缓慢地滋养修复他近乎崩溃的身体。这股暖流所过之处,撕裂的痛楚被抚平,破损的经脉如同干涸的土地得到滋润。虽然速度很慢,却带来了实实在在的生的希望!
是葬天碑的反哺!
凌尘精神一振,贪婪地感受着这股暖流带来的舒适。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之前被黑石棱角划破的伤口早已愈合,只在掌心留下一个极其浅淡的、如同烙印般的暗金色痕迹,形状依稀是缩小了无数倍的“葬”字一角。
他又看向旁边的幽冥豹幼崽。随着葬天碑暖流的滋养,他感觉到自己与幼崽的灵魂链接中,也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传递过去。幼崽原本微弱到极点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点点,半阖的暗金竖瞳也微微睁开了一丝缝隙,看了他一眼,带着一丝依赖和安心,又重新疲惫地闭上。
葬天碑…幽冥夜刃豹…
凌尘靠在冰冷的岩壁上,感受着身体缓慢恢复的生机和掌心石碑的沉甸,看着身边重伤垂危却与自己生死与共的幼兽,再望向眼前这片埋葬了无数苦痛与绝望的深渊废墟。
曾经束缚他、鞭笞他、将他视为蝼蚁的矿场枷锁,已然随着这万丈深渊一同葬灭。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悲怆与决绝的火焰,在胸腔中熊熊燃起。
“呼……”他长长地、带着血腥气地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断过往的冰冷力量:“都…结束了。”
他挣扎着,用恢复了一点力气的左手,抓住旁边一块尖锐的碎石,狠狠砸向自己右脚踝上那个象征着奴隶身份、锈迹斑斑的沉重铁环!
铛!铛!铛!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的废墟中格外清晰。火星迸溅。几下之后,那禁锢了他多年的枷锁,终于在碎石下扭曲变形,被他用尽力气生生掰开、扯断!
冰冷的铁环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几乎同时,旁边传来轻微的窸窣声。凌尘转头看去。
只见那只重伤的幽冥豹幼崽,竟也挣扎着,用它那锋利却小巧的爪子,狠狠地抓挠着自己脖颈上那个同样锈蚀、却更加精巧的暗银色项圈!爪尖与金属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它暗金的竖瞳中闪烁着凶狠和不屈的光芒,一下,又一下!
咔…嚓!
一声细微的脆响。那看似坚韧的暗银项圈,竟被它硬生生抓断了一截扣环!
幼崽发出一声如释重负般的微弱呜咽,费力地将那断裂的项圈从脖子上甩开。暗银色的项圈掉落在碎石中,如同被遗弃的垃圾。
一人一兽,在这埋葬了过去的废墟之上,以各自的方式,砸碎了束缚自己的有形枷锁。
凌尘看着幼崽倔强的动作,看着它甩开项圈后那微微昂起的小脑袋,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他伸出手,轻轻放在幼崽冰凉却依旧柔软的小脑袋上。
幼崽的身体先是本能地一僵,竖瞳警惕地看向他。但当感受到凌尘掌心传来的、通过灵魂链接传递过来的、葬天碑反哺的那一丝微弱暖流和一种平静的善意时,它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甚至极其轻微地、试探性地在凌尘沾满血污的手掌上蹭了一下。
冰冷的触感,带着一丝依赖。
凌尘的嘴角,极其艰难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却无比真实的笑容。他低声道:“以后…我叫你‘夜煞’。”
幼崽的耳朵似乎动了动,暗金竖瞳中闪过一丝微光,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咕噜声,算是回应。
一人一豹,在这绝境中,以血为契,以碑为凭,挣脱枷锁,获得了短暂喘息的机会。
凌尘背靠着冰冷的岩石,闭上眼,全力引导着葬天碑反哺的那股暖流,修复着残破的躯体。夜煞蜷缩在他腿边,也安静地吸收着那微弱却持续的生命能量。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炷香,或许更久。
当凌尘感觉恢复了一丝行动能力,肋侧的伤口在暖流作用下不再流血时,他睁开了眼睛。
必须离开这里!这里空气污浊,随时可能发生二次塌陷,而且……矿场覆灭,外界绝不会善罢甘休!追捕,随时可能到来!
他小心地抱起依旧虚弱、无法行走的夜煞。幼崽的身体很轻,皮毛冰凉,但那双暗金竖瞳看向他时,已少了许多冰冷,多了几分信任和依赖。
凌尘辨认了一下方向。斜坡向上延伸,通往更高处。隐约间,他似乎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气流,从斜上方某个裂缝中透出。
出口!
他咬紧牙关,拖着依旧剧痛的身体,抱着夜煞,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气流的方向艰难攀爬。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口,汗水再次浸透褴褛的衣衫。夜煞安静地蜷在他怀里,小小的身体传递着微弱的暖意。
攀爬,摔倒,再爬起……不知重复了多少次。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光!不再是油灯或火把的光,而是……天光!
凌尘精神大振,用尽最后的力气,拨开挡在洞口、交错断裂的藤蔓和碎石!
呼——!
一股冰冷、清新,带着雨后草木气息和自由味道的风,猛地灌了进来,吹拂在他满是血污和汗水的脸上!
他踉跄着,一步踏出了那埋葬一切的黑暗矿洞!
外面,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铅灰色的厚重云层如同浸透水的破棉絮,低低地压在天穹之上,边缘被即将落山的夕阳染上了一抹惨淡的、如同凝固血痂般的暗红。湿漉漉的山林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阴郁,枝叶上残留的雨水不断滴落,发出单调而冰冷的滴答声。
凌尘贪婪地呼吸着这自由的空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劫后余生的刺痛和畅快。他站在洞口,脚下是陡峭的山坡,身后是如同巨兽狰狞伤口的塌陷矿坑。
结束了…终于…出来了!
就在这时!
他怀中一直安静的夜煞,突然猛地抬起头!暗金色的竖瞳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死死盯向前方不远处一片被暮色笼罩的密林!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嘶嘶声!
凌尘心头一凛,瞬间警觉!
几乎同时!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刺骨杀意的破空厉啸,撕裂暮色,从前方密林中激射而出!
目标,直指凌尘的咽喉!
那是一支通体漆黑、只有三寸长短、闪烁着幽蓝寒芒的无羽小箭!速度快如闪电!
偷袭!致命的偷袭!
凌尘瞳孔骤缩!身体在生死危机下爆发出最后的潜能,猛地向侧面扑倒!
嗖!
毒辣的小箭擦着他的脖颈飞过,冰冷的锋锐之气划破皮肤,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狠狠钉入他身后洞口的岩石中,箭尾兀自剧烈颤抖!
“哼!狗命还挺硬!”一个阴冷、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从前方密林的阴影中传来。
紧接着,一个踉跄而狼狈的身影,拄着一根临时削成的木棍,一瘸一拐地从树后走了出来。
残破沾满泥血的监工短褂,脸上那道如同蜈蚣般狰狞的刀疤,还有那只此刻正闪烁着怨毒、贪婪和难以置信狂喜的独眼!
是独眼赵!他竟然也没死!而且,一直潜伏在出口附近!等着凌尘出来!
“小杂种!你果然没死!”独眼赵仅存的右眼死死盯着凌尘,尤其是他怀里的夜煞和他那只紧握着葬天碑的手,目光中的贪婪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那块石头!还有这只畜生!都是老子的!老子就知道跟着你准没错!交出宝贝,老子给你个痛快!”
他显然也受了重伤,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脸上也有几道深可见骨的擦伤,形容狼狈如同恶鬼。但此刻,发现猎物的狂喜和贪婪压倒了一切!
他猛地丢掉木棍,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脸上露出狰狞的狞笑,一瘸一拐却带着凶戾的气势,朝着刚刚扑倒在地、抱着夜煞的凌尘一步步逼近!
“把宝贝…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