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社畜变家禽…!

林小碗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正明晃晃的显示着凌晨三点十七分。

是谁说的人死后会出现走马灯的?这绝对是个悖论!因为她现在脑子里最后出现的念头不是什么人生的走马灯,而是甲方那张油腻的笑脸和那句说烂了的:“小碗啊,再改一版,辛苦辛苦,加个班,年轻人要奋斗嘛。”

奋斗?她倒是把自己奋斗死了,奋斗成了一道青烟,直冲天上一个猛子,扎进了一片冰冷的液体里。

“咕噜噜…”

冰冷腥涩的水涌入口鼻,林小碗下意识地想蹬腿挣扎,却发现自己四肢僵硬不听使唤,视线里一片浑浊的绿,几根可疑的水草正拂过她的…喙?

等等…喙?!!

这是该出现在人身上的东西吗?!!!

林小碗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水波倒影随着她的动作扭曲晃动,逐渐映出一张惊世骇俗的脸——雪白的羽毛,橙光扁平的嘴,还有一双黑豆似的、写满“我是谁我在哪儿”的惊恐的小眼睛。

“嘎——?!”一声短促尖锐的鸣叫本能脱口而出。

这不是我的声音!!我堂堂人类高质量社畜怎么会发出鹅叫!!

“娘!快看!大白鹅落水啦!捞起来晚上炖汤喝!”岸边传来一阵童音,一个扎着冲天辫的胖墩儿,正直勾勾的盯着她,兴奋挥舞着手臂。

炖汤?!

林小碗顾不上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成为一只鹅的这种荒诞事情,求生的本能让她扑腾着那对完全陌生的、被水浸透的翅膀,拼命往岸边划拉。水珠四溅,姿态狼狈的像一只落水狗,不,落水鹅。

好不容易连滚带爬地蹭上岸,鹅蹼踩在石头上,传来一阵阵陌生的触感。

拼命过后卸了气力,林小碗此刻作为一只鹅,她饿了。池塘边那丛鲜嫩的水草,在她眼中散发着难以抗拒的美味诱惑。

“不!我是人!我吃炸鸡喝奶茶!我不吃草!”林小碗内心在咆哮,试图用人类最后的尊严对抗这具鹅躯的本能。但那扁平的嘴却精准的啄向了一株最肥美的水草。

“呕——!!”

一股浓重的土腥味混合着青涩草汁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她痛苦地甩着鹅头,想把这股恶心的味道甩出去。这玩意儿比甲方画的饼还难吃!她试图用这具鹅身发出人类的呐喊:“救命!放我回去加班!我宁愿面对甲方面对PPT也不想变成一只鹅在这里吃草!!”

但出口的只有一连串愤怒又绝望的:“嘎嘎!嘎!嘎嘎嘎——!”

小胖墩儿和他娘亲在不远处对着她指指点点,笑的前仰后合:“这鹅怕不是被水淹傻了?怎么还对着草发疯呢?!”

眼看自己的祈祷毫无作用,还发出一连串没人懂的鹅叫,她绝望了。

她瘫在岸边,湿透的羽毛黏在身上,扬起鹅头看着天空,做人的时候被甲方压榨,做鹅了还要被炖汤、被嘲笑?自己着穿越剧本是不是拿错了?

“快!堵住它!别让它惊扰了王爷!”就在林小碗抬头望天思考鹅生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呵斥,她吓的脖子一缩,黑色豆豆眼回头一看,池塘对面的回廊下几个穿着青灰色短打、手拿长杆网兜的壮汉正气势汹汹的朝着她——或者说是朝着她不远处的一只惊慌失措、正扑腾乱窜的花鸭包抄过去。

岸边那母亲见状抱起小胖墩匆匆离去,“嘎!”花鸭发出一声惨叫,扑棱着翅膀,慌不择路地朝着林小碗的方向猛冲过来,身后紧跟着几个家丁。

网兜挥舞,带起阵阵风声。林小碗吓得魂飞魄散,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跑的越远越好!远离这群抓鸭子的疯子!

她两条细长的鹅腿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迈着极其不协调却异常迅速的步伐,像个失控的保龄球朝着回廊尽头唯一敞开的、看起来最气派的雕花木门一头撞了进去!

“砰!”

鹅头被她撞的发晕,眼前直冒金星,但一股混合着上好松烟墨和冷冽梅花香的气味扑面而来。

门内,是一间宽敞的书房。紫檀木的巨大书案后,端坐着一个男人。他身着玄色暗金云纹锦袍,头发用一根玉簪束起,侧脸线条棱角分明,此刻正微微皱眉,提笔在面前摊开的公文上批注。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指握着紫毫笔,动作沉稳优雅,周身自带一种隔绝尘嚣的气场。

林小碗看呆了。

她保持着撞门而入的姿势,一只鹅蹼卡在门槛缝隙里,浑身羽毛炸开不说,还在往下滴着水,在地上晕开一小滩水渍。她瞪着豆豆眼,愣愣地看着书案后的那个男人。她这辈子…不对…上辈子做人的时候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男人听到动静也缓缓抬起了头,那是一双极深的眼眸,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风流含情的眼形,此刻却冰冷如寒潭。

他看到林小碗这只浑身炸毛滴水的鹅时,眼里闪过一丝嫌恶,眉头皱的更紧,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完了。

林小碗脑子嗡嗡的。看这气场,看这书房,看这男人身上一看就用料考究价值不菲的袍子…按她看小说的一般套路看,这绝对就是那个什么“王爷”!

而她,一只落汤鹅,不仅闯进了人家书房,还弄脏了人家地板…

她能感觉到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极具压迫感的气场,家丁们抓鸭子的凶狠模样在眼前闪回,下一个被炖的,不会就是她吧?!!

不行,得逃!逃!必须逃出去!

林小碗使劲一蹬腿,想从卡住的门槛里拔出脚蹼,掉头就跑。可越着急那该死的脚蹼越是卡的死死的!她扑腾着翅膀,试图借力,白色羽毛在惊慌中混着水珠乱飞,有几片甚至飘飘悠悠地朝着书案方向飞去。

男人冰冷的视线顺着那几片羽毛,最后落在自己一尘不染的玄色锦袍袖口上——那里正巧落下了一片沾着泥点的鹅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