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神衣引动，天工破厄

巨大的反震之力让她整条手臂瞬间麻痹剧痛，骨头仿佛都要碎裂。

同时，一股无可抗拒的冲击力从接触点猛然爆发开来，将她整个人如同破败的玩偶般狠狠向后抛飞！

砰！

后背再次重重撞在燃烧的廊柱上，剧烈的震荡让她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

喉头一甜，一股腥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上口腔，被她死死咽下，只在唇边留下一抹刺目的红痕。

她强忍着几乎晕厥的剧痛和天旋地转的眩晕，挣扎着抬起头，模糊的视线死死锁定前方那逼近的杀手身影。

对方狞笑着，弯刀上的黑气如同活物般蠕动，死亡的冰冷气息已扑面而来。

识海深处，神衣剧烈震颤，星辰般的古老纹路在她皮肤下疯狂闪烁，散发出灼热滚烫的气息，如同被囚禁的远古凶兽发出无声的咆哮：动用我！撕碎他！毁灭一切！那力量是如此磅礴，只需一丝泄露，眼前幻象立刻就会土崩瓦解！

不能！绝不能！暴露即可能是万劫不复！牙齿深深陷入下唇，尖锐的刺痛让她混乱的头脑获得一丝清明。

她的目光在火场中绝望地扫视，如同溺水者寻找浮木，突然死死定格在墙角——那里，一只巨大的靛蓝染缸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幽幽反光。

染缸旁，漂浮着她绣了整整半个月、耗尽心血、只差最后收针的“百鸟朝凤”锦缎！金线绣成的凤凰在烈焰与浓烟中明明灭灭，流光溢彩，仿佛随时要挣脱束缚，浴火重生！

就在这一刻，祖母临终前将装着神衣的木匣托付给她时，那枯槁的手紧紧抓住她，声音虚弱却斩钉截铁、如同刻入灵魂的话语，如同惊雷般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炸响：“霓裳…记住…针线…就是我们叶家的武器！神衣…是天工…不是蛮力…！道在指尖，不在锋芒！”

针线…是武器…天工…道在指尖！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瞬间劈开了绝望的深渊！

叶家女子自幼苦练的女红技艺，那些穿针引线、分染织绣的枯燥岁月，那些被银针无数次刺破指尖的疼痛记忆，在这一刻，与识海中神衣星辰纹路的流转轨迹、与父亲教导的制衣基础、与祖母临终的嘱托轰然贯通。

叶霓裳突然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带着血沫的沙哑轻笑，眼中却燃烧起前所未有的明悟光芒。

撞向廊柱反弹落地的瞬间，她的身体如同灵猫般借势一滚，沾满灰尘与血迹的右手已迅疾无比地探入那滚烫的靛蓝染缸之中，浓稠的、蕴含灵性矿物精华的染料瞬间包裹了她的手。

她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韵律，在漂浮的“百鸟朝凤”锦缎上飞速游走、勾勒。

指尖划过金线凤凰的翎羽、染过靛蓝的云纹，划出的轨迹不再是随意的涂抹，而是暗合着识海中神衣星辰纹路的玄奥流转，更引动了锦缎本身蕴含的、她亲手一针一线绣入其中的微弱灵性，神衣的力量，被巧妙地引导，如同细流般注入这凡俗的织物。

“装神弄鬼！疯了不成？”杀手眉头一皱，本能地感到一丝强烈的不安，脚下微顿，谨慎地拉开些许距离。

然而下一秒，异变陡生，他手中那柄淬毒的弯刀突然传来剧烈的、不受控制的震颤，刀身上凝聚的、属于血魔殿功法的凶煞黑气，竟如同沸水般开始紊乱、丝丝缕缕地向外逸散！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干扰、净化。

就是现在，叶霓裳眼中厉色一闪，再无半分犹豫，她猛地咬破舌尖，剧痛伴随着一股精纯的生命本源之力涌出。

她将一口饱含不屈意志、家族血脉精粹与神衣引动星辉的血珠，狠狠喷在锦缎中央那只浴火凤凰的图案上。

“唳——！！！”一声清越穿云、仿佛来自洪荒远古的凤鸣虚影，在烈焰焚烧、断壁残垣的叶府废墟中陡然响起，声波所及，连燃烧的火焰都为之一滞。

染缸里粘稠的靛蓝染料如同被注入了生命与意志的核心，瞬间剧烈地沸腾翻滚。

一条由纯粹靛蓝色泽构成的、半虚半实的游龙咆哮着腾空而起！它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由无数细密如蚁的古老符文、染缸中灵性矿物精华、以及叶霓裳精血意志共同凝聚而成。

龙身符文流转，带着凛冽的寒意与坚韧不屈的守护意志，在她周身急速盘旋游走，瞬间构筑成一道靛蓝色的、符文如鳞甲般紧密交织的球形防御屏障。屏障表面，水波般的灵光荡漾，隐隐有星辰虚影沉浮！

杀手惊怒交加，脸色骤变，他凝聚全身魔元，弯刀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暗红匹练，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劈向屏障，铿！锵——！

刀罡与符文屏障剧烈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刺目的火星疯狂四溅，如同一串串流火在黑暗中飞舞。

屏障表面剧烈波动，涟漪狂涌，靛蓝光芒明灭不定，几道细微的裂痕瞬间浮现，仿佛脆弱的蛛网随时可能破碎。

然而，后方流转的符文如同忠诚的卫士，迅速将裂痕顽强弥合，使得屏障虽剧烈震荡，却未被这雷霆一击立刻斩破。

这瞬息即逝的阻挡，便是叶霓裳搏命换来的唯一生机，她眼中精光爆射，再无保留。

左手在虚空中急速掐诀，动作虽因伤痛而略显滞涩，却带着某种古老、庄严的韵律雏形——这正是叶家女子自幼修习女红时，用以引线穿针、蕴养灵性、沟通物性的基础“牵灵引”

此刻，这女红手印在她手中，竟化作了引动天地灵机的炼器法诀。每一次掐动指诀，都仿佛在与天地间的神秘力量建立联系，引得周围灵力为之共鸣。

同时，她沾满浓稠靛蓝灵染的右手，竟以那漂浮的“百鸟朝凤”锦缎为承载万法的“天工画卷”，以染缸中沸腾奔涌的灵性染料为书写符文的“造化灵墨”，在虚空中急速划动。

指尖过处，一道道玄奥、古朴、散发着强烈创造与束缚气息的炼器符文凭空凝现。

这些符文汲取着神衣泄露出的微弱星辉之力，与她自身的血脉灵力、喷吐的精血意志完美融为一体，如同拥有生命般烙印在锦缎之上，金线凤凰的双眸骤然亮起璀璨神光，似是被注入了灵魂，即将翱翔天际。

“天工绣第三式——化羽！”叶霓裳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玉石俱焚、一往无前的决绝，穿透火场的轰鸣，清晰地响彻幻境。

这一声喊，仿佛是她对命运的抗争，对敌人的宣战。

话音落处，那漂浮的、浸透她精血意志与玄奥符文的“百鸟朝凤”锦缎骤然爆发出夺目的光华。

整匹锦缎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一种令人敬畏的气息。

无数片由纯粹灵力、符文精粹、靛蓝染料灵性以及金线凤凰本源之力构成的飞羽，如同被狂风卷起的暴雨梨花，又似凤凰涅槃时散落的璀璨光羽，激射而出。

每一片羽毛边缘都闪烁着淬毒般的幽蓝寒芒，核心却是一点炽热的金焱，蕴含着穿透防御、冻结灵力、灼烧神魂的三重恐怖力量。

它们无视杀手混乱挥出的刀罡，仿佛拥有灵性般，精准地锁定了他周身要害，铺天盖地攒射而至。

“不！这不可能！！”杀手发出前所未有的惊恐尖叫，亡魂皆冒！他拼命挥舞弯刀，试图格挡这匪夷所思的攻击，魔元护罩瞬间撑到极致。

然而羽毛实在太多、太密、太快！更带着无视常规防御的诡异特性！那密密麻麻的飞羽，如同一群疯狂的蜂群，朝着杀手扑去。

噗！噗噗噗！令人头皮发麻的穿透声接连响起！数片边缘幽蓝、核心金焱的飞羽如同热刀切牛油般，轻易穿透了魔元护罩和护体罡气，深深扎入他的手臂、肩头、大腿！深可见骨。

剧痛伴随着一股阴寒刺骨的束缚之力瞬间冻结伤口周围的经络，让杀手的动作瞬间变得迟缓。

同时，核心那点金焱猛地炸开，灼烧灵魂的痛楚让他发出凄厉的惨嚎，声音在废墟中回荡，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就是现在！叶霓裳眼中寒光爆射如冷电，趁杀手被靛蓝金焱飞羽重创、身形迟滞、心神剧震的瞬间，她染缸旁的左脚灌注残存灵力，猛地一跺地面。

嗡！染缸底部，数条由粘稠灵染瞬间凝结而成、布满荆棘般靛蓝尖刺的符文藤蔓，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蟒，带着刺骨的寒意破土而出。

它们精准无比地死死缠住了杀手因剧痛而微微趔趄的双脚脚踝，尖刺深深扎入皮肉，阴寒的束缚符文沿着血脉急速蔓延，进一步限制了杀手的行动。

与此同时，叶霓裳一直扣在左手指缝间、那枚最普通不过的、曾伴随她无数个绣花夜晚的银针，被她以全身残存的力量、凝聚了最后一点水灵力与神衣引动的星辉，如同投掷命运之矛般，决绝甩出。

嗤——！银针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几乎融入空间的细微流光，针尖一点凝聚到极致的星芒，带着洞穿虚妄、终结梦魇的执念，在杀手因剧痛和惊骇而本能微微张开的咽喉处，一闪而没。

“呃……”杀手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嘶吼、所有的狰狞表情，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极致惊愕与深入骨髓的恐惧，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直挺挺地、沉重地向后倒去，溅起一片染血的尘埃。

那尘埃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是他不甘的灵魂在消散。幻象，在这一刻轰然破碎。

如同被亿万钧重锤击中的琉璃穹顶，那血魔杀手的身影、燃烧崩塌的叶府、呛人窒息的浓烟、刺鼻粘稠的血腥……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被无形的狂风卷起的沙画，疯狂地扭曲、旋转、剥落、飞散。

色彩褪尽，声音湮灭，最终归于一片纯粹而刺目的虚无白光。

嗡——！青铜古镜那低沉而恒定的嗡鸣声，如同退潮的海浪，再次清晰地、真实地涌入叶霓裳的耳中。

眼前令人目眩的虚无白光一闪，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演武场清冽的山风带着草木与泥土的芬芳，温柔地拂过她汗湿粘腻的鬓角，带来一丝劫后余生的、令人战栗的冰凉清醒。

叶霓裳猛地睁开双眼，急促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密集到极致的战鼓，几乎要挣脱束缚破膛而出。

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后背撞击燃烧廊柱的幻痛与灵魂深处透支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她下意识地、带着一丝茫然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腕内侧——

那里，不知何时，竟清晰地浮现出半片古老而繁复的缠枝莲纹，这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闪烁着温润的玉白色光泽，与她出生时父亲以精血在她右手掌心刻下的、代表叶家嫡系血脉的家族印记，此刻竟隔着虚空，产生了奇异的共鸣与呼应。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微弱却无比坚韧温暖的暖流，顺着这新浮现的莲纹缓缓流淌，滋养着她几乎枯竭的身心。

头顶上方，那巨大的淡金色光幕上，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略显狼狈却挺立如松的身影。

幻境中那惨烈搏杀、烈焰焚天的场景已消失无踪，唯余她独自一人，脸色苍白如纸，唇边血迹未干，然而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锐利得如同刚刚淬火开锋、饮过血的绝世寒刃，扫过之处，竟让一些围观的老生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周围，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数道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充满了极致的惊愕、深沉的探究、难以理解的困惑，以及一丝无法掩饰的震撼。

幻心镜试炼，在场的执事和老生们见识过太多届。他们见过天才在幻境中大放异彩，也见过庸才在恐惧中崩溃哭泣。

绝大多数新生在直面内心最深沉的恐惧与创伤时，本能反应都是惊叫、后退、全力防御，甚至心神失守直接崩溃倒地，需要执事出手救援。

像眼前这少女这般，在看似必死的绝境中不退反进、以攻代守，“咳……”一声轻微的咳嗽，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周教习不知何时已从鉴灵石后缓步走出，站在叶霓裳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他那双原本平和温润如古井深潭的眼睛，此刻却爆射出一种全新的、极其锐利的光芒，如同能穿透一切迷雾的刻刀，又似能称量灵魂的天平，仿佛要穿透叶霓裳的皮囊，直抵她灵魂最深处的秘密，审视那手腕上新浮现的缠枝莲纹所代表的意义。

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和，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如同巍峨山岳般的分量，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演武场上空：“心志……如铁。”

简单的四个字，如同九天落下的定音神锤，重重敲定了这第二项惊心动魄、波谲云诡的测试结果。

没有华丽的赞誉，没有多余的惊叹，却比任何溢美之词都更有力量，蕴含着一种洞悉本质的认可，重重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叶霓裳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翻涌的腥甜和灵魂深处传来的阵阵虚脱眩晕感。

她挺直脊梁，对着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周教习，再次郑重地躬身行礼。

动作间不可避免地带着力竭后的虚浮与颤抖，然而那弯下的腰背，却如同历经风雪而不折的青竹，姿态依旧坚韧不屈：“弟子，谢教习点拨。”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

她知道，这只是她漫长修行道路上的一个起点，未来，还有更多未知的挑战在等待着她，但她心中的信念，如同磐石般坚定不移。

周教习微微颔首，目光中带着几分赞赏与审视，似乎想要透过叶霓裳略显狼狈的外表，洞察她灵魂深处的秘密。

而后，他轻轻一挥袖袍，广场上的气氛渐渐缓和，然而众人的目光中依旧有人紧紧，锁定在叶霓裳身上，仿佛她是一个等待被解开的谜题。

“此试过后，你们当明白，修行之路，险阻重重，非心志坚定者不能至。”

周教习的声音平和却又蕴含着无尽深意，在演武场上缓缓回荡，紧接着，多名月白长衫的执事走上前来，手中漂浮着古朴的木盒，盒盖上刻着精致的云纹。，

他们递给通过试炼的每个人，其中一月白长衫也微笑着对叶霓裳说道：“师妹在幻心镜试炼中的表现堪称惊艳，这是学院给予的一份小小奖励，望你们再接再厉。”

叶霓裳接过木盒，感受到其中传来的微弱灵力波动，心中涌起一丝好奇与感激。

她向执事道谢后，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收入怀中。

周围通过的新生相互攀谈，未通过的新生则是早早离开，交流声此起彼伏，或是兴奋交谈，或是黯然离场告别，人们显露出各种情绪，各种话语萦绕耳边，叶霓裳却仿若未闻，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刚刚幻境中的一切仍历历在目，家族的覆灭、父亲的惨死，这些痛苦的回忆如同沉重的枷锁，时刻提醒着她复仇的使命。

而神衣的力量，以及在绝境中领悟的“天工”之道，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钟声，回荡在整个学院上空。

周教习神色一正，说道：“今日的测试到此为止，新生们随各执事前往住处，明日清晨，再来此参加后续试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