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林下的风致

一九九一年的春天,在一场飘飘洒洒的春雨之后,悄然而至,桃红又见一年春,疏影横斜的桃树上,已是满树的花朵了。

一直在机关住单身的林清远,总喜欢晚饭后,留连在政府大楼后面美丽如画的桃园之中。搬一把靠椅,沏一杯香茗,然后坐在桃花间,悠哉游哉的看着一本好书。

偶尔,一阵清凉的晚风掠过,桃花的花瓣,便纷纷的迎着微风任意的飞舞着,然后一片片带着芬芳的气息,飘落了下来,轻轻落在林清远的身上、书上和茶杯之中,而林清远却常常浑然不觉。

有时,书看累了,林清远就点燃一根烟,在这落英缤纷的小园香径上,来回走走。有时,林清远会坐在矮矮的花墙上,静静的看着晚霞映衬下的桃花。在晚霞的映衬下,桃花林里一片嫣红,迷朦中,林清远总是分不清是晚霞映红了桃花,还是桃花染红了晚霞,此时的桃花,更显得无比的娇艳柔美。有时,林清远会倚着枝干虬曲的桃树,望着娇羞含笑的桃花,陷入无限的遐思之中。

“《左传》中的那个倾国倾城的桃花夫人,因为貌似桃花艳而招致国亡夫死之难,是红颜祸水呢?还是红颜命薄呢?《桃花扇》中那个至情至性的李香君,为何在历尽坎坷沉浮后,与相逢的有情人共同撕破了桃花扇,分别出家呢?唐人崔护是否真的有过‘人面桃花相映红’的那段浪漫而又传奇的爱情故事呢?我是否也会如唐人崔护一样,在这红云迷眼、绯碧交辉的桃花间,邂逅一个桃花般的女子呢?”每当想到这些的时候,林清远总是傻傻的笑着。

晚风渐凉,带露的桃花,在迷离的月色下,摇曳着花容月貌,神情却略带忧伤。是啊!政府楼后的桃花,年复一年的开着落着,但却总是盛开着寂寞,凋落着孤独,这也许就是生长在庭院深处的桃花,无奈的忧伤吧!

平淡如水的日子,虽然有一些单调,却也逍遥。

五月的西辽市,已经开始有一些燥热了,但是上午还好一些。中午快下班了,林清远还在办公室看着史书,办公室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林清远抬头说道。

随后,金大兴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左手提着两瓶好酒,右手提着两盒好茶。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还知道不空手串门。”林清远调侃道。

“你现在忙不忙?搞对象没有?有没有正事?”金大兴挤眉弄眼的说道。

“这种不着四六的话,倒是符合你的语言逻辑。”林清远笑道。

金大兴翻了翻办公桌上面的史书说道:“能够平心静气的看史书,说明你没有对象,没有对象就证明你没有什么正事。”

林清远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金大兴。

金大兴眼睛滴溜溜的看了看门外,又转过头来说道:“清远,我给你介绍一个高人!”

林清远还是没有说话,安静的看着金大兴。

“本来想卖卖关子,看见你这波澜不惊的表情,还是算了吧!”金大兴兴趣索然的说道。

“我很感兴趣,这不是一直听你说呢!”林清远笑道。

金大兴重新笑嘻嘻的说道:“我认识一个叫骆恒之的老先生,这个人出身书香门第,据说他们祖上出过好几位榜眼、探花、进士。”

金大兴停顿一下说道:“除此之外,这个人博学多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古玩玉器,样样知晓,收藏家,国画家,书法家,美食家,还是象棋和围棋的高手。”

“西辽市真是卧虎藏龙,还有这样的奇人异事。”林清远半信半疑的说道。

“我就知道你不信!所以今天带你去拜访这位骆先生,你看看,礼物我都准备好了,两瓶好酒是我送的,两盒好茶是你送的。”金大兴说道。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曹雪芹在《红楼梦》里面写的两句话,一直是金大兴的座右铭,在人情世故方面,林清远特别佩服金大兴,林清远一直感觉在金大兴胖乎乎和大大咧咧的外表下,蕴藏着极高的情商。

林清远穿上外衣说道:“走吧!咱们去拜访拜访这位骆先生。”

出了政府的大门,向南走了两条街,在一个干净的胡同里面,金大兴敲开一个大门。

走进院落,院子里面青石铺地,整洁古朴,院子中间放置一套石桌石凳,旁边还有一个粉彩的大鱼缸,鱼缸内几条锦鲤悠然自得。

五间出檐的青砖正房,坐北朝南,高大气派。进屋以后,中间是两间客厅,客厅的北墙,放着一个长方形的条案,条案上面摆放着苏绣的插屏,还有一对素雅的梅瓶,条案的两边是两把造型优雅稳重的太师椅。客厅的东墙,摆放着一套中式的长条沙发和茶几,客厅的西墙摆放着一套中式的博古架,博古架上面错落有致的摆放着玉器、瓷器、青铜器、景泰蓝等等的古玩摆件,客厅的墙上,还挂着一些名人字画,书香气十足。

客厅的西屋,是一个精致的书斋,书斋的书桌和书架,都是古香古色的,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各类书籍。客厅的东屋,是一个卧室,客厅的后面,是厨房和饭厅。

西辽市还有如此稳重大气的院落和雅居,让林清远左顾右盼,惊叹不已,暗暗称奇,直到主人热情的沏茶接待,林清远才回过神来。

“这是我的大学同窗好友林清远,现在在市政府工作,清远一直仰慕骆先生的才学情致,所以今天略带薄礼,登门拜访。”金大兴笑嘻嘻的说道。

“两位小友客气了,欢迎过来做客。”骆恒之客气道。

林清远仔细打量着骆恒之,这位老先生六十岁出头,身体微微发福,慈眉善目,一身淡青色的丝绸唐装,颇有几分古风。

“之前听大兴介绍先生,我就非常震惊,今天见到先生的风采和雅居,果然名不虚传,震撼、震撼。”林清远笑道。

“哪里,哪里,我是承蒙祖上余荫,才有这几间栖身之地的,陋室而已。之后又承蒙政府照顾,携夫人在市政协做文史工作,去年一起退休,赋闲在家。”骆恒之笑道。

闲谈了一会,林清远说道:“参观一下先生的雅居如何?”

骆恒之起身,引领他们两个人参观。

金大兴在一块和田玉雕摆件面前停了下来,这块和田玉温润细腻,洁白无瑕,玉雕的瑞兽形神兼备,栩栩如生,风格既具有北方玉雕的雄浑大气、庄重规范,又有南方玉雕的儒雅轻缓,飘逸灵秀,堪称佳品,金大兴咽了咽口水,忍住了伸手摸一摸的冲动。

“石之美者,玉也!中国玉器,起源于远古,在新石器时代,先人又发明了钻孔及琢磨等新工艺,并以佩玉,来区别一个人地位的高低。夏、商、西周时期,发明了砣碾玉器的技术,使玉器从石器中彻底地分离出来。秦、两汉、魏晋南北朝时期,由于战乱,玉器工艺发展比较缓慢。隋、唐、宋时期,随着东西方文化的交流,玉器的造型和图案,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元代多喜大件玉器,巨制的“渎山大玉海”,代表中华民族的伟大气魄。明代则以小件玉器见长,并出现了仿古。清代经济繁荣,“康雍乾盛世”,开创了中国玉器史上最鼎盛的局面,并波及到了现代玉器工艺。中华民族的成长与玉器的发展休戚相关,正如《礼记》中所记述的‘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封建制时期,统治阶级从社会理念上提倡“君子比德于玉”,孔圣人更有“玉有九德”之说,从而为封建社会的玉器持续发展,奠定了理论依据。中国古代玉器历史悠久,技艺精湛,在世界玉坛上,可谓是一枝独秀。中国人喜爱玉,并以玉为美、以玉为荣、以玉为贵。玉已成为人们生活习俗的一部分,所以中国堪称为“玉器之邦”。”林清远侃侃而谈。

骆恒之惊讶的看了看林清远,然后问道:“你懂玉?”

林清远笑道:“不懂,我是纸上谈兵!”

骆恒之说道:“古人认为玉是山川的精英,得天地之灵气,孕育而成的。古人对玉的崇拜,是因为玉的质感、色泽和光彩,所带来的某种神密感,所以古人将自已的理想与幸福,寄托在雕刻成一定形状的玉器上,希望它能够向神传递人们的祈祷和愿望,使自身能够得到神的保佑和支持。玉器是一种中国独特的艺术品,也是中国古代文明的重要标志,玉的加工,不仅是锦上添花之举,而且是让玉的质地和色泽,都趋于完美的艺术性创造,所以《礼记》的一句“玉不琢不成器”,才能够流传千古,成为了教子成材的至理名言。”

林清远接着说道:“在中国古代的文学作品中,随处都可以寻觅到玉的踪影,《红楼梦》中,由“通灵宝玉”化身的贾宝玉,演绎出了一段那么令人感伤的人间兴亡之悲剧。中国人喜爱玉,不仅仅是因为玉之华美,主要是因为玉的凝重、内敛和含蓄的品性,与中国人的性情相符合,中国人赞美玉,不是因为玉的贵重,是因为貌似温润的玉,骨子却有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中华民族也是如此!”

“钻石之美,在于它的坚硬、清澈、明亮,彩色宝石之美,在于它的艳丽多姿,而玉石之美,在于它的细腻、温润、含蓄与优雅。玉是一种有灵气的石头,都说人养玉,玉养人,此话不无道理!玉是代表美好的意愿,美好的事物,美好的人生。”骆恒之说完,把这块和田玉雕摆件蔡博古架上取下来,递给了金大兴。

金大兴小心翼翼的接过来,仔细的观看后问道:“骆先生,这块玉雕,价值几何?”

骆恒之笑了笑说道:“黄金有价玉无价,见仁见智吧!”

骆恒之说完,又从博古架上取下来一个小青铜鼎,递给了林清远,然后说道:“中国古代青铜器源远流长,绚丽璀灿,有着永恒的历史价值与艺术价值,是中华民族当之无愧的国之瑰宝!”

“中国青铜器在世界的影响力,并不亚于古老的长城,为什么中国青铜器能有如此的魅力呢?因为中国古代的青铜器,尤其像鼎之类的重器,对于中国古代王国来说,是社稷的象征,所以古书有“桀有昏德,鼎迁于商。”、“商纣暴虐,鼎迁于周。”的说法。青铜礼器,又是他们身份与地位的象征,据文献记载,天子用九鼎,诸侯七鼎,卿大夫五鼎,士三鼎,而且必须恪守法度,而不能逾越,逾越就象征着谋逆,生前如此,死后埋葬也是如此。”林清远接着说道。

金大兴想问问这个青铜价值几何,估计骆先生的回答还是见仁见智吧!于是呵呵一笑,自我释然。

“我从小就一直很喜欢看书,觉得看多一点书,对人的修养很重要。更重要的是读多点书,可以让自己有一种心智上的满足,精神上的愉悦感,所以我对骆先生的书斋很感兴趣。”林清远说道。

骆恒之对这两个年轻人印象很好,尤其是博闻强记的林清远,更是有一见如故的好感,于是说道:“这边请,这边请。”

走进骆恒之的书斋,一种优雅的古香诗境,扑面而来。如果在这里品茗、写诗、题画,对弈,的确是一种诗意生活。

“古人的书斋,记忆比较深刻的是刘禹锡的‘陋室’和归有光的‘项脊轩’。前者有传颂千古的《陋室铭》为证,后者有感人至深的《项脊轩志》为证,但是,骆先生的书斋,却透露出一种潇洒豁达的名士之风。”林清远感叹道。

“中国古代历史上有名气的书斋,还有西汉学者扬雄的‘玄斋’,明代兵部右侍郎范钦的‘天一阁’。但是,无论是书斋的大小,华丽与简朴,承载的都是读书人对于知识与学问的向往。”骆恒之笑道。

“还有袁宗道的‘白苏斋’、唐伯虎的‘梦墨堂’、张溥的‘七录斋’、袁枚的‘小仓山房’、蒲松龄的‘聊斋’、梁启超的‘饮冰室’,皆是意蕴深远。故而,书斋远离尘嚣,也是文人的灵魂之城。”林清远接着说道。

骆恒之的香炉里面,香气缭绕,像回荡的琴声,将人引入高山流水的情怀,将人带入旷远澄澈的境界。

“骆先生和清远,都是对弈高手,你们二位为何不对弈一局。”金大兴笑道。

“围棋还是象棋?”喜欢下棋的骆恒之,急匆匆的问道。

“和骆先生讨教一局象棋吧,围棋我不会。”林清远客气道。

两局过后,互有胜负,意犹未尽的骆恒之问道:“清远,你的棋艺,师承何人?”

“自己胡乱下棋,没有拜师。”林清远答道。

骆恒之很是惊讶,接着说道:“古人说‘棋道亦如人生之道’,棋道与人生之道,的确有许多相似之处,其一,一个棋手水平的提升,就是建立在无数次败北的基础上,人生的成长、成熟之路,也来自于挫折与失败,一切都可谓是‘胜亦欣然败亦益’,其二,对弈之败,往往败在一步,所谓‘一招不慎,满盘皆输。’人生之败,往往也败于一点,到最后功亏一篑,所以西方人说‘百分之九十九的成功,是成功的一半。’确实是很有道理的。”

林清远笑了笑说道:“但棋道与人生之道,又有许多不同之处,其一,对弈输了,可以重新来过,但是人生,有时却是输不起的,当你到了一败涂地的时候,输去的不仅仅是东山再起的机会,怕是连自己的江山与性命都难以保全,这样的例子,在历史的长河中,可谓是比比皆是啊!其二,对弈中的高手,可以推算出来对手一些未知的步骤,但是人生却不象棋局那么容易把握,因为人生充满了太多的不可遇见性,以及那难测的人心,但无论是棋道,还是人生之道,都要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气度和胸怀全局之谋略。”

骆恒之又说道:“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隅,不谋一世者,不可谋一时。”

“对弈,实际上是两个棋手智谋的比拼,所以一流的高手,都具有缜密的思维与掌控全局的能力,不过可叹的是,古往今来,却没有一个棋手,能够成为治国安帮之士,也许是棋盘上的智慧,很难用到现实世界上来吧!也许是棋中高手,太过于痴迷棋道,玩物丧志了吧!”林清远感叹道。

骆恒之思虑了一下说道:“的确,有时方寸之间的一盘棋里,往往折射折出的是人生的无常,世人更是总想用一步什么妙招,便争来千秋基业,但事实上,无论是下棋,还是做人,往往需要的不是什么妙招,而是稳健与塌实,所以只有做到三思之后举棋,才能换来人生的落棋无悔!”

畅谈了很久,林清远和金大兴起身告辞。

一九九一年的初夏时节,天上白云总是缓缓地飘着,原野上粉的、黄的,红的、紫的野花,都在美丽的开放着,蜜蜂在花从中忙碌着,偶尔还会有一只彩蝶,在绿色的大地上翩翩飞过,此时的大自然,一片生机盎然。

就在这鲜活的季节里,座落于城市中心地带的市政府机关办公楼里面,却依旧保持着恒久不变的庄严与肃静。正因如此,林清远每天都喜欢都提着暖瓶去政府办公楼外打开水,外面的蓝天白云、树木花草,乃至清新空气,总是对林清远有无尽的吸引力。

市政府的开水房,是在办公楼西侧的一个小院中,小院的月亮门前有一块长长的条石,每天林清远来这里打开水的时候,就常常在条石上小坐一会。

今天下午,林清远一如往日的坐在条石上,一边悠然地吸着烟,一边漫不经心的看着院里那些无精打采的树木花草。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一串清新好听的歌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林清远寻声回头望去,一个眉目清秀,身材玲珑窈窕,有如江南女子一般柔雅的女孩子,一边唱着歌,一边从开水房的小院中走了出来。

蓦然间,她看见林清远正在回头望着她,她立刻停止了歌声,羞涩的一笑,而后步履轻盈地走开了,身后留下了一缕淡淡的清香。

以后,每天林清远依旧来到开水房前的条石上坐坐,渐渐地他和这个名叫艾君的女孩,熟悉了起来。艾君去年在省林业学院毕业后,就分配在本市的园林处工作,今年因为政府大院要搞绿化美化工程,于是就把她借调过来了。就这样,他们每天下午都会坐在开水房前的条石上聊会儿天,艾君虽然是学林业专业的,但她却非常喜欢中国古文学,尤其是中国的古典诗词,更是特别的喜欢,林清远也非常喜欢中国古文学和古典诗词,有了共同的喜好,他们聊天的时间越发的长了。

偶尔,他们还会风雅一番。“纷纷红紫已成尘,布谷声中夏令新。你知道诗出何人吗?”艾君地问道。

“纷纷红紫已成尘,布谷声中夏令新。夹路桑麻行不尽,始知身是太平人。是陆游写的《初夏绝句》。”林清远轻轻地答道,艾君笑着点点头。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林清远说道。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艾君答道。

“天风吹我上层冈,露洒长松六月凉。”艾君说道。

“愿借老僧双白鹤,碧云深处共翱翔。”林清远答道。

林清远不仅喜欢中国古文学和古典诗词,还特别喜欢园林花卉,只是所知甚少,于是艾君就成了林清远的老师了。

艾君告诉了林清远许多园林花卉的知识,她说:“火鹤花,代表着激情,玫瑰花,代表着纯洁的爱,红色郁金香,代表着爱的告白,蝴蝶兰,代表着我爱你,一串红,代表着恋爱的心,百合花,代表着百年好合,马蹄莲,代表着永结同心,文竹,代表着永恒,勿忘我,代表着永恒的回忆。”

八月的盛夏,是夏季最炎热的时候,今天,又是一个大热天,市政府大院里的花草树木,在烈日的蒸晒下,都无精打采地、懒洋洋地站在那里。

下午一场大雨不期而至,雨渐渐地小了,天空又恢复了平静。

此刻,林清远和艾君站在政府大院中,一边闲聊着,一边欣赏着雨后的彩虹。

艾君说道:“现在南方花卉市场已经产业化了,我有几个同学在那里发展的特别好,我的同学已经在那里帮助我联系好了新的工作,我可以学以致用了,所以我辞去了园林处的工作,过几天去那里发展。”

艾君看着满脸惊讶的林清远,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也许不会回来了,忘了我吧!但是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因为君如夏花,会一直绽放在我生命的夏季里。”

林清远长叹一声。

几天以后,林清远送艾君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夏日的午后,林清远坐在办公室窗前,看了着一碧万顷的蓝天,又看了看小鸟从天空飞过,接着打开一本书,看着一本让人感动的小说,心在故事中沉浮,偶尔,放下小说,静静地感受着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心事。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吓了林清远一跳,金大兴兴冲冲的在电话里面说道:“今天晚上,骆先生请咱们俩小酌几杯,如何?”

“去,我带两瓶好酒。”林清远答道。

“好嘞,不见不散。”金大兴放下了电话。

下班以后,林清远和金大兴相差无几的来到了骆恒之的家里面,骆夫人已经准备了一桌子丰盛却又清淡的美味佳肴。

骆恒之端起酒杯说道:“我除了你们知道的这些爱好以外,唯独好酒,只是瘾大量小!”

骆先生的话,让林清远想起来喝酒也是瘾大量小的父亲,不禁莞尔一笑的说道:“我不喜欢喝酒,却发现自己非常有酒量,或许你擅长的,往往是你不喜欢的,而你喜欢的,往往是你不擅长的。”

“真知灼见,有道理。”骆恒之笑道。

“未必吧!我喜欢喝酒,也有酒量,你怎么解释?”金大兴笑嘻嘻的问道。

“你是一个特例,而且任何真理,都有局限性的。”林清远笑道。

大家会心一笑,骆夫人招呼大家添酒夹菜。

“我不喜欢喝酒,但是挺喜欢酒文化的。”林清远放下酒杯说道。

“据考古学家考证,中国的酿酒,早在夏朝甚至夏朝以前就存在了,夏朝距今约四千多年,目前已经出土了那个时期的酿酒器具。关于酿酒的起源,也有几种说法,最早是‘猿猴造酒’之说,《清稗类钞》中的‘粤西偶记’记载,粤西平乐一带,山里的猴特别多,猴子把吃不完的果子偶藏一处,以致落果积累发酵成酒,被称作‘猴酒’。也有人认为,酿酒始于黄帝时期,汉代的《黄帝内经、素问》中,曾记载黄帝与一个叫岐伯的人,在讨论酿酒。另一种说法是《吕氏春秋》中,记载夏禹时期的‘仪狄作酒’,当然流传最广的,还是杜康造酒了,传说他把剩饭倒进树洞,久而发酵,气味芬芳,杜康由此受到启发,发明了酿酒术。当年踌躇满志的曹操,在赤壁感叹人生苦短,并赋诗一首‘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没想到曹操的诗,却让杜康名传千古,后来,杜康就被世人尊为了酿酒行业的始祖了。”骆恒之侃侃而谈道。

“‘杜康造酒醉刘伶’的故事,在中国广为流传。刘伶是东晋的名士,崇尚老庄之学,‘竹林七贤’之一。刘伶因不满时政之昏暗,每日以酒为伴,浪迹于市井山野之中,日子过的虽然清贫,却也活的逍遥自在。刘伶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醉死酒中,还郑重的留信予家人,‘何处醉死何处埋’,由此可见,此君之好饮,可谓独步古今了。杜康又名少康,夏朝人,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奴隶制国家夏朝的第五位国王,据《史记、夏本纪》及其他历史文献记载,在夏朝第四位国王帝相在位的时候,发生了一次政变,帝相被杀,那时帝相的妻子后缗氏已身怀有孕,逃到娘家,生下了儿子,因希望他能像爷爷仲康一样有所作为,所以,取名少康,后来在夏王相旧部的支持下,少康开始恢复父业,重建了夏朝,这便是史书上记载的‘少康中兴’,刘伶与杜康,原本相差几千年,可能世人认为,刘伶与杜康不相逢,乃是千古憾事,于是就演绎出了这段‘杜康造酒醉刘伶’的故事。曾写过《酒德颂》的刘伶,常喜欢醉后裸行天地之间,生不逢时,却让玩世不恭的刘伶,成为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隐士,‘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泽。’世清出,世浊退,这就是中国的隐士,实际上,乱尘浊世,更需要忠臣良相与仁人志士出来安邦定国,澄清世宇。后来屈原在《渔父》中写道‘举世皆浊我独清,举世皆醉我独醒。’无疑,入红尘而不饮酒的屈原,活的是很痛苦的,而出红尘,每日却醉生梦死,并浪迹于山野市井之间的刘伶,却也未必活的愉悦安稳。”林清远慢慢悠悠的说道。

“自从杜康造酒传于后世,酒的功过,还真是难以评说。酒可以成事,赵匡胤曾经‘杯酒释兵权’,几杯小酒,就稳定了初建的北宋王朝,酒也可以败事,夏朝的桀,商朝的纣,皆因酒池肉林的奢靡,而失去了江山。‘壶里乾坤大,杯中岁月长。’一杯清浅的水酒,古往今来,湮灭了多少英雄豪杰的雄心壮志,更有那饮中君子,爱这杯中之物,直至生死相随!”金大兴说完话,自斟自饮了一杯酒。

“这条鱼真好吃!”林清远赞美道。

“这是西湖醋鱼。”骆夫人答道。

“我去年到杭州出差,在楼外楼菜馆吃过西湖醋鱼。楼外楼的特色名菜很多,东坡肉、叫化童鸡、油爆虾、干炸响铃、番茄锅巴、火腿蚕豆、火踵神仙鸭、鱼头汤、西湖莼菜汤等等,但是首屈一指的还是西湖醋鱼。”金大兴笑道。

酒宴在欢声笑语中进行着,一阵夏日的晚风吹来,盈满了一屋子的风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