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故宅尘封
- 医美失败后,我继承了苗疆蛊术
- 依然清晨MK
- 2205字
- 2025-07-02 14:34:52
三天两夜。
时间在疼痛、饥饿、恐惧和近乎麻木的跋涉中变得粘稠而模糊。林晚晚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空壳,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在钢铁森林的缝隙里艰难穿行。她用口袋里最后的钱买了最便宜的车票,像一件需要特殊处理的行李,蜷缩在长途大巴最角落的位置,忍受着邻座乘客好奇或嫌恶的打量。纱布下的脸依旧灼痛,但更痛的是那种无所遁形的、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独感。
大巴车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不知多久,终于在一个简陋得只有一块站牌的小路口停下。司机粗声粗气地报了个模糊的地名,林晚晚知道,该下车了。
踏上故乡土地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泥土、草木腐烂和某种陈旧木料气息的、既熟悉又陌生的味道钻入鼻腔。空气潮湿而沉重,带着山野特有的寒意,与城市里那种混合着香水、尾气和消毒水的味道截然不同。眼前的景象,让疲惫不堪的林晚晚心头猛地一揪。
记忆中的苗寨,似乎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名为“时光”的灰尘。曾经还算热闹的寨口,如今显得格外冷清。几栋熟悉的吊脚楼依旧矗立,但木质的廊柱和栏杆明显被风雨侵蚀得更加严重,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接近黑色的朽败感。有些窗户破了,用塑料布或木板潦草地钉着,像一双双瞎了的眼睛。寨子里的石板路缝隙里,长满了茂密的、无人清理的杂草。只有零星几户人家的烟囱里,飘出几缕稀薄得几乎看不见的炊烟,证明这里还有人生息。
寨口那棵巨大的老榕树还在,虬结的根须依旧深深扎入泥土,但枝叶似乎也稀疏了许多,透着一股沉沉的暮气。树下坐着几个穿着靛蓝土布衣服的老人,正眯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旱烟。林晚晚低着头,裹紧了单薄的衣服,赤着早已被碎石和泥土磨出血痕的脚,快步从他们面前走过。她能感受到几道浑浊而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尤其是她脸上那显眼的纱布。没有热情的招呼,只有沉默的注视,像在看一个不祥的闯入者。窃窃的低语声在她身后响起,用的是她几乎快要忘记的苗语,听不真切,但那语调里的疏离和一丝警惕,却清晰可辨。
外婆的老宅,在寨子最偏僻的西头,靠近后山那片被列为禁地的、幽深的老林子。记忆中的小路几乎被疯长的蕨类和荆棘淹没。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尖锐的草叶和碎石划破她赤裸的脚踝和小腿,留下细密的血痕,带来火辣辣的刺痛,但她浑然不觉。
终于,那栋熟悉的吊脚楼出现在眼前。
时光仿佛在这里彻底停滞,又被加速了腐朽。楼体比记忆中倾斜得更厉害了,像一个风烛残年、随时会散架的老人。支撑楼体的木柱,底部被雨水和白蚁蛀蚀得坑坑洼洼,露出里面发黑的木质。原本深棕色的木板墙,在常年累月的风吹雨打下,已经褪色、发灰,甚至大片地剥落,露出里面同样朽坏的木筋。二楼的“美人靠”栏杆,有好几处断裂了,无力地耷拉着。屋顶的青瓦破碎了大半,长满了厚厚的、墨绿色的苔藓,像一块块丑陋的疤痕。整座老宅被一种死寂的、破败的气息紧紧包裹着,只有风吹过破损窗棂时发出的呜咽声,像垂死的叹息。
林晚晚站在楼下,仰望着这栋承载着她童年零碎记忆的、如今却如同巨大坟墓般的建筑,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这就是她最后的避难所?一个比她此刻的处境看起来好不了多少的地方。
她颤抖着手,从脖子上拉出一条褪色的红绳,上面挂着一枚小小的、磨得发亮的黄铜钥匙——这是外婆留给她的唯一念想,也是打开这扇尘封之门的唯一凭证。钥匙插入同样布满铜绿的锁孔,转动时发出艰涩刺耳的“咔哒”声,仿佛在抗拒着被开启的命运。
“吱呀——”
沉重、腐朽的木门被缓缓推开,一股浓烈的、混杂着尘土、霉菌、木头腐朽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草药气息扑面而来,呛得她忍不住咳嗽。光线艰难地挤进门缝,照亮了飞舞的尘埃,如同无数细小的幽灵。
屋内光线昏暗。堂屋正中那张八仙桌还在,但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桌腿歪斜。墙上挂着的蓑衣和斗笠,早已破败不堪,像悬挂着的黑色枯骨。神龛上供奉的神像模糊不清,香炉里积满了灰烬和蛛网。地上散落着一些看不清原貌的杂物碎片。空气凝滞,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仿佛连时间都被冻结在这里。
林晚晚赤着脚,踩在冰冷、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她像个闯入者,小心翼翼地探索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空间。目光扫过墙角那个蒙尘的纺车——外婆曾坐在那里,一边纺线,一边给她讲那些光怪陆离的山精鬼怪故事;扫过窗边那个缺了口的粗陶罐——里面曾养着外婆不知从哪里采来的、会发出幽蓝光芒的奇异小虫;最终,停留在堂屋正上方悬挂着的那幅小小的、用玻璃框罩着的黑白照片上。
照片上的外婆还很年轻,穿着繁复的苗家盛装,银饰在额前闪着光。她的眼神深邃,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容里似乎藏着整个苗疆的云雾和秘密。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外婆那双布满老茧却异常温暖的手,轻轻抚摸她头发的感觉;外婆在昏暗油灯下,低声哼唱的那些古老、神秘、如同咒语般的歌谣;还有外婆严厉的告诫:“小满(林晚晚的乳名),后山不能去!阁楼不能上!有些东西,小孩子不能碰!”
“外婆……”林晚晚喃喃出声,声音嘶哑干涩。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这一次,不是因为屈辱和愤怒,而是因为一种迟来的、巨大的悲伤和思念。她回来了,回到了这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带着一身伤痕和一颗破碎的心。外婆已经不在了,只剩下这栋摇摇欲坠的老宅,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又像一个巨大的、充满未知的谜团。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积满灰尘的地上。身体的疲惫和疼痛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将她彻底淹没。在这个尘封的、破败的故宅里,她终于暂时安全了,但无边的孤寂和未来的迷茫,如同窗外渐渐弥漫开来的山雾,无声地将她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