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
无数滑腻的暗影触手如同活物,死死缠绕着林夜的四肢百骸。刺骨的寒意穿透皮肉,直抵骨髓,血液近乎冻结,源力彻底凝固。他如同被浇筑在黑暗琥珀中的昆虫,连转动眼球都无比艰难。
蜂翅印记带来的敏锐感知被压制到极限,精神视野中只剩下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粘稠黑暗。虎爪印记在掌心疯狂搏动,赤红的光芒却如同被厚重淤泥覆盖的炭火,徒劳地散发着微弱的热量,根本无法驱散这源自更高层次力量的禁锢。
“凝源境的小虫子……竟能引动如此精纯的吞噬之力?”巷子尽头,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深渊的凝视,牢牢锁定着林夜身前那团缓缓旋转、正竭力撕扯、吞噬残余暗影能量的黑暗漩涡(黑猫)。“有趣。”
话音未落,那片蠕动的浓稠阴影骤然沸腾!
一道更加凝练、更加纯粹的暗影,无声无息地从黑暗中剥离,速度比之前更快!它不再是简单的利箭形态,而是化作一柄边缘扭曲、散发着湮灭气息的——影刃!刃锋所指,连空间都泛起细微的涟漪,带着一种切割灵魂的锋锐死寂,直刺向那团黑暗漩涡的核心!
这是试探,更是碾压!地境强者对力量规则的初步掌控,绝非凝源境依靠蛮力或奇异天赋所能抗衡!影刃未至,那恐怖的法则威压已让林夜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精神几近崩溃!
“呜——!”
黑猫化作的黑暗漩涡发出一声沉闷的、带着极致愤怒与疲惫的嘶鸣!面对这蕴含了“影之法则”雏形的一击,漩涡的旋转速度骤然提升到极限!核心的幽暗光芒疯狂闪烁,爆发出更强的吞噬之力,悍然迎上!
嗤——!
无声的湮灭再次上演!影刃的尖端在接触漩涡的瞬间,如同冰雪消融般被撕扯、吞噬掉一小部分!构成其核心的、最为精纯的“影之法则碎片”被强行剥离、吞没!然而,这一次的碰撞远非之前可比!
那影刃的主体,蕴含的法则之力远超侦查蜂群的天赋!黑猫的吞噬漩涡在撕下这块“硬骨头”的瞬间,自身也猛地一颤!漩涡的边缘变得极不稳定,明灭闪烁,仿佛随时可能溃散!
一股巨大的反噬之力顺着无形的链接传来,林夜如遭重击,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强行压住,但七窍已然渗出细微的血丝!灵魂仿佛被撕裂般剧痛!黑猫的状态……消耗巨大!它并非无敌!吞噬超越自身极限的力量,需要付出惨重代价!
更致命的是,影刃虽被吞噬掉尖端核心法则碎片,但残余的、带着切割属性的庞大暗影能量并未消散!如同被激怒的毒蛇,残余影刃猛地炸开!化作千百道细密如针的影刺,带着洞穿一切的死寂,如同黑色的暴雨,瞬间覆盖了林夜全身以及他身前那团变得虚弱的黑暗漩涡!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林夜的瞳孔因极致的危机而收缩成针尖!蜂翅印记被压制的感知在生死关头爆发出最后的本能预警!精神视野中,那千百道影刺的轨迹交错纵横,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影缚的禁锢让他连抬手格挡都做不到!
完了吗?
不!
就在影刺即将加身的千钧一发之际,林夜被冻结的思维中,一点炽热的火星骤然炸开!来自虎爪印记那不屈的搏动!火焰!爆裂!焚烧!阴影的克星!纵使微弱,纵使被压制,但薪火尚存!
“给我——燃!!!”
林夜灵魂深处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求生欲,疯狂地灌注进右掌那枚被暗影重重包裹、却依旧灼热跳动的虎爪印记!
嗡——!
掌心赤红光芒如同濒死的火山最后一次喷发!一股微弱却无比决绝的爆裂火焰之力,以印记为中心,猛地向外一炸!
轰!
并非惊天动地的爆炸,更像是一颗闷雷在淤泥中炸响!赤红色的火焰如同粘稠的血浆,艰难地冲破影缚的重重封锁,在林夜身体表面极其短暂地腾起不足一寸的、摇曳不定的火苗!范围,仅限于他右臂及前胸!
嗤嗤嗤——!
密集如雨的影刺,狠狠扎入这层薄弱的火焰屏障!
极致的冰冷与爆裂的灼热激烈对撞!绝大部分影刺被这拼死燃起的火焰瞬间蒸发、灼毁!发出刺耳的消融声!然而,火焰终究太弱,范围太小!仍有数十道影刺穿透了火焰的阻挡,狠狠扎入了林夜未被火焰覆盖的左肩、左臂、大腿!冰冷的死寂能量如同剧毒,疯狂注入!
“呃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林夜眼前一黑,身体剧烈抽搐,鲜血从伤口和口鼻中狂涌而出!影缚的禁锢因这剧烈的创伤和黑猫吞噬法则碎片带来的冲击而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就是现在!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剧痛!蜂翅印记在灵魂剧痛中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破绽!林夜用尽最后一丝力量,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刺激下,被禁锢的精神力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向右掌!虎爪印记的光芒再次微弱亮起,不是攻击,而是——引燃!目标,巷口堆积的、沾满油污的废弃机械残骸!
轰隆!
一团不算猛烈、却足够刺眼的橘红色火球在巷口炸开!火光瞬间驱散了入口处浓重的阴影,也短暂地干扰了巷子深处那片绝对黑暗的领域!那两点猩红的瞳孔在火光中似乎微微眯了一下。
几乎在火光亮起的同一刹那,那团变得虚幻、几乎维持不住形态的黑暗漩涡(黑猫),如同归巢的倦鸟,闪电般缩回,重新化作瘦骨嶙峋的黑猫形态,虚弱地跌落在林夜脚边,气息萎靡到了极点,琥珀色的瞳孔都黯淡了许多。
而林夜,借着火光带来的瞬间干扰和影缚的细微松动,用尽全身力气,带着满身的血洞和刺骨的冰冷,猛地向前扑出!方向,并非巷外,而是旁边一栋半塌厂房墙壁上一个巨大的、被锈蚀管道贯穿的破洞!那是他之前蜂翅感知中,唯一能短暂隔绝那恐怖视线的地方!
扑通!
他重重摔进破洞后的废墟阴影里,激起一片灰尘。全身如同散了架,伤口处冰冷麻木,源力枯竭,精神力透支,眼前阵阵发黑。黑猫踉跄着跟了进来,趴在他染血的胸口,发出微弱的呜咽。
巷子深处,那片浓稠的阴影缓缓平息。两点猩红的光芒在渐渐熄灭的火光映照下,闪烁着冰冷而玩味的光泽。
“薪火?呵……”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意外,更多的却是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挣扎吧,小虫子。你的‘收藏品’和那只小东西……我预定了。”
阴影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融入墙壁的裂缝、地面的污渍,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只有空气中残留的冰冷死寂,以及林夜身上汩汩流出的鲜血,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而致命的遭遇。
废墟的阴影中,林夜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扯动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他艰难地抬起还能动的右手,看着掌心那枚虎爪印记。赤红的光芒已经极其黯淡,边缘甚至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灰白。而蜂翅印记则如同耗尽了能量,几乎隐没不见。
地境……影之法则……
差距,如同天堑!黑猫吞噬了对方一丝法则碎片,却付出了巨大代价。自己拼死一搏,也只是勉强捡回半条命。
他低头,看向胸口气息萎靡的黑猫,手指颤抖着,轻轻拂过它黯淡的皮毛。黑猫勉强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里没有了之前的慵懒和高傲,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它伸出小舌头,极其轻微地舔了舔林夜染血的手指。
“还……挑食吗?”林夜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
黑猫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咕噜,小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指,然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林夜靠在冰冷的断墙上,感受着生命力随着血液一点点流逝。虎爪印记中,那被吞噬的、来自赤焰虎的爆裂火焰之力,还有刚刚吞噬的一丝“影之法则碎片”所转化的、极其微弱却带着一丝阴冷特性的源力,正在极其缓慢地、自发地流转,试图修复他残破的身体。速度慢得令人绝望。
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需要疗伤,需要力量,需要更多……能被黑猫“看得上”的“食材”,来跨越这该死的天堑!
林夜的目光,透过厂房的破洞,艰难地投向锈铁巷更深处那片更加破败、更加危险的区域。那里,是流放者、亡命徒和未知异兽的巢穴,是法外之地,也是……他此刻唯一的生路。
他咬着牙,用染血的手指抠住地面粗糙的碎石,拖着残躯,抱着虚弱的黑猫,一点一点,朝着那片更深的阴影爬去。身后,只留下一道断断续续、被鲜血浸染的拖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