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十楼惊魂

他站在写字楼冰冷的玻璃门外，抬头仰望那吞噬了所有光线的十楼窗户，胃里像塞满了沉重的铅块。

夜色已深，写字楼如同巨大的沉默墓碑矗立在城市光影中，只有零星几个窗口还亮着灯。张霖知道，启创科技的办公区肯定早就没人了。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赴死的悲壮，推开了沉重的玻璃门。

大厅保安室亮着灯，但里面的人正低头刷着手机。张霖屏住呼吸，贴着墙根阴影，像一道游魂般快速溜向电梯间。手指悬在电梯按钮上方，那个冰冷的“10”字如同深渊的入口。他想起下午电梯那诡异的晃动，冷汗瞬间浸湿了掌心。

就在他指尖颤抖，几乎要放弃的刹那，一阵缓慢、拖沓的脚步声从旁边的安全通道楼梯间传来。

笃…笃…笃…

声音空洞，带着一种非人的节奏感。张霖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身体瞬间僵住。他缓缓侧过头，瞳孔骤然收缩。

是那个食堂里的“怪人”！

油腻的头发贴在额前，灰扑扑的西装皱得不成样子。他低垂着头，眼神依旧空洞，仿佛没有聚焦在任何事物上。他就那样直挺挺地、一步一顿地走下楼梯，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他手里似乎紧紧攥着一个什么东西，隐约是个……塑料饭盒？

怪人没有看张霖一眼，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他径直穿过电梯间前的空地，走向写字楼的后门方向，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的通道里。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只有那拖沓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留下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感。

张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为什么这么晚还在楼里？白天机械搅饭，晚上像个幽灵一样游荡？

怪人的出现，非但没有吓退张霖，反而像一剂强心针，带着某种病态的刺激。一种“反正都这样了，还能糟到哪里去”的破罐破摔感涌了上来。他眼神一厉，不再犹豫，手指重重按下了那个“10”！

电梯无声地上升。轿厢内惨白的灯光映照着张霖苍白的脸，只有电梯运行的低沉嗡鸣和他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数字不断跳动：5…6…7…8…9…

“叮——”

电梯门缓缓滑开。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扑面而来。不是灰尘味，也不是霉味，而是一种……混合了昂贵香薰、消毒水、以及某种更深邃、更阴冷的、难以名状的气息。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

十楼，是一个巨大的、被改造过的空间。与下面办公层的格局完全不同。入眼是一个极其宽敞的、装修风格奢华到近乎夸张的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璀璨夜景，昂贵的真皮沙发，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巨大的投影屏幕……一切都显示着主人雄厚的财力和对享受的追求。

张霖小心翼翼地踏出电梯，脚下柔软厚实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客厅一侧，是一扇虚掩着的门，里面隐约透出暖黄色的灯光和一张巨大床铺的轮廓——那应该就是传闻中老板的豪华休息室。门没关紧，里面似乎没人？还是睡着了？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他脑中无声地催促：【侦测到核心异常能量源……方位：正前方……】

张霖的目光越过奢华的客厅，落在客厅尽头，一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角落。那里没有昂贵的家具，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红木供桌。供桌上方没有悬挂神像，只在中央摆放着一个东西——

一个土色的坛子。

约莫半米高，表面粗糙，像是粗陶烧制，颜色是一种沉闷的、毫无生气的土褐色。坛口用一块同样土黄色的布蒙着，布上似乎用暗红色的颜料画着一些扭曲繁复、令人眼晕的符纹。坛子静静地立在那里，在周围奢华的背景衬托下，显得异常诡异和突兀。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正是从那个坛子里丝丝缕缕地散发出来。

【锁定目标物品：异常能量媒介。请宿主尽快获取。】系统的声音冰冷地确认。

就是它了！

张霖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咽了口唾沫，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踮着脚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向那供桌靠近。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上，生怕惊醒黑暗中蛰伏的怪物。他死死盯着那个土坛，目光仿佛要穿透那蒙着的布，看清里面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越来越近。供桌上除了坛子，空空如也。那股阴冷的气息也越来越浓重，周围的温度似乎在无声地下降。

终于，他站到了供桌前，距离那土坛子不过一步之遥。他甚至可以看清坛体上细微的裂纹，以及那块蒙布上暗红符纹的诡异走向。那符纹看久了，竟觉得它在缓缓蠕动，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时间紧迫！张霖一咬牙，伸出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抓向坛口那块蒙布！只要打开它，随便从里面抓点东西出来，或者干脆……连布带坛一起拿走？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块冰冷土布的瞬间——

异变陡生！

“嗡——！”

整个土坛子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幅度之大，让沉重的供桌都随之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坛体表面那些细微的裂纹仿佛瞬间活了过来，如同黑色的血管般在土色表面蔓延、凸起！

与此同时，一股无法言喻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极寒，毫无预兆地席卷了整个十楼空间！空气瞬间凝结，张霖呼出的气息在眼前化作一团浓得化不开的白雾，皮肤如同被无数冰针同时刺入，刺骨的寒意穿透衣物，直抵骨髓！那豪华客厅里昂贵的装饰，在极寒中仿佛都蒙上了一层死气沉沉的灰白。

“呜哇——！”

一声凄厉、尖锐、饱含着无尽怨毒和痛苦的声音，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那层蒙布，如同最锋利的锥子，狠狠扎进张霖的耳膜，直刺灵魂深处！

婴儿的啼哭声！

这哭声无比真实，充满了初生婴儿的尖锐和穿透力，但其中蕴含的怨毒和冰冷，却绝非任何活着的婴孩所能拥有！哭声在瞬间变得极其尖锐，仿佛无数只婴儿的小手在用指甲疯狂抓挠玻璃，撕扯着张霖的神经！

坛子的震动更加狂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地冲撞，想要破坛而出！供桌剧烈摇晃，随时可能倾覆！蒙布上的暗红符纹骤然亮起，如同烧红的烙铁，散发出诡异的血光，似乎在竭力压制坛中之物！

“呃啊！”张霖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和声音冲击得大脑一片空白，极寒和噪音让他身体僵硬，头痛欲裂！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双脚如同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警告！警告！侦测到高强度灵能爆发（B级）！】

侦测到高浓度怨念集合体（婴灵类）！

【警告！目标物品处于极度不稳定激活状态！】

【极度危险！请宿主立刻撤离！】

【强制任务状态更新：生存！优先度：最高！】

系统尖锐到破音的警报疯狂地在张霖脑中炸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刺耳的电流杂音！

就在张霖被那婴儿啼哭和极寒冲击的精神恍惚的刹那，更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供桌剧烈摇晃下，坛口那块蒙布的一角，被震得掀开了一丝缝隙！

一股浓郁的如同实质的黑气，带着刺骨的怨毒，瞬间从那缝隙中喷涌而出！黑气并未消散，反而在冰冷的空气中急速凝聚、扭曲！

一只漆黑、干枯、如同被烧焦的婴儿小手，猛地从那缝隙中伸了出来！五根细小的、指甲尖锐的手指，如同五根漆黑的钢针，死死扒住了坛口边缘！紧接着，另一只同样漆黑枯槁的小手也伸了出来！

坛体剧烈摇晃，那两只小手用难以想象的力量，扒着坛口，似乎要将一个更加恐怖的存在拖拽出来！

一个模糊、扭曲、完全由浓稠黑气构成的婴儿头颅轮廓，正从那狭窄的缝隙中，一点一点地向上挤！它没有五官，只有两个燃烧着幽幽绿火的空洞，死死地“盯”向了近在咫尺、已然魂飞魄散的张霖！

“咯咯咯……”

不再是啼哭，而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充满了无尽恶意的婴儿笑声，从那扭曲的头颅轮廓中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