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下马威

苏窈拿着那份厚得能当板砖用的方案回到自己工位，脸上风平浪静，好像刚刚接到的不是一个烫手山芋，而是一份下午茶订单。

她没急着打开文件，而是身子一歪，冲着旁边工位的Amy，那双勾人的狐狸眼微微弯起，笑得像只讨要小鱼干的猫。

“Amy，小可爱，能帮姐姐一个忙吗？”

“啊？Yvonne姐，您说！”Amy被她这声“姐姐”叫得脸一红，瞬间化身迷妹，腰杆都挺直了三分。

“我刚来，两眼一抹黑，公司里谁是谁都分不清。能给我一份最新的组织架构图吗？我想尽快熟悉一下各位大神，免得以后闹笑话。”苏窈的语气又甜又软，让人根本没法拒绝。

“当然可以！必须可以！我马上发给你！”Amy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一边操作一边压低声音，用气音八卦道，“Yvonne姐，顾总给你的那个A项目方案……是不是太为难人了？我听战略部的朋友说，那个项目巨复杂，他们组跟了好几个月，头发都快掉光了。”

苏窈笑了笑，纤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不置可否：“新官上任三把火嘛，老板想看看新人的斤两，也正常。”

她这副云淡风轻、四两拨千斤的态度，让Amy崇拜不已。大佬，这绝对是大佬！

拿到组织架构图，苏窈的目光在屏幕上快速扫过，将那些复杂的部门、职位、姓名和负责领域进行分类、关联。

A项目，核心是市场前景和技术可行性。技术部分，方案里写得明明白白，毕竟这是天穹科技的立身之本，是顾聿深的自留地。但市场前景、用户画像、竞品动态……这些玩意儿，可不是坐在办公室里拍脑袋就能想出来的。

她的手指，最终在密密麻麻的“运营部”那一栏停下，点在了“运营总监-沈舟”这个名字上。

Bingo！就是他了。

苏窈站起身，随手理了理身上那件香奈儿套装的衣角，踩着七公分的高跟鞋，哒、哒、哒，径直走向运营部的方向。那背影，摇曳生姿，又飒又美，引得秘书区几人的小脑袋，偷偷侧目。

运营部的办公区，充满了键盘的噼啪声、激烈的讨论声。苏窈很快就找到了沈舟那间玻璃隔断的独立办公室。

她抬手，屈起指节，在门上敲了敲。

“请进。”

苏窈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约莫三十出头，穿着一件质感很好的休闲西装，没打领带，袖口随意地挽着，气质儒雅，带着点技术男特有的书卷气。他看到苏窈时，明显愣了一下。

“你好，沈总监，我是新来的首席秘书，Yvonne。”苏窈落落大方地伸出手，脸上是那种明媚又不过分热情的微笑，分寸感拿捏得死死的。

“你好，Yvonne。”沈舟立刻站起身，有些仓促地与她握了握手，触感温润柔软，一触即分。他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艳，“久仰大名，今天秘书办的朋友圈都快被你刷屏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确实有件事，可能要耽误您一点时间。”苏窈没跟他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将手中的A项目方案放到了他的桌上，“顾总希望我能在下午三点前，就这份方案，写一份SWOT分析报告。”

沈舟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方案的厚度，又看了一眼手表，失笑道：“下午三点？开什么玩笑！这不可能！单是里面的市场调研数据，就够看一整天了。顾总这是……又开始折腾人了？”

“是的，所以我来找您了。”苏窈的目光真诚又直接，“我知道，关于A项目的市场部分，您是整个公司最了解、最有发言权的人。我不需要您帮我写报告，我只需要您用半个小时，为我梳理一下您对这个项目的核心看法，尤其是关于市场机会和潜在威胁的部分。剩下的，我自己来。”

她的坦诚和对自己的清晰定位，让沈舟刮目相看。眼前这个女人，不仅美得惊人，脑子也转得极快。她不是那种哭哭啼啼来求助的小白花，她是一个手持地图、目标明确的联盟邀请者。

“有意思。你这样的首席秘书，我还是第一次见。”

他拿起方案，往椅子上一靠，做了个“请”的手势，“好，半个小时。你问，我答。”

于是，就在沈舟的办公室里，一个提问精准，直击要害；一个回答扼要，全是干货。两人高效地交流起来，气氛竟然异常融洽。沈舟越聊越心惊，这个Yvonne对商业的敏锐度，对数据的敏感性，完全不像一个秘书，倒像个经验丰富的战略顾问。

办公室里，时不时传出两人相视一笑的轻松场面。

而这一幕，却分毫不差地落入了另一双眼睛里。

顾聿深的办公室，那面巨大的智能调光玻璃，此刻被他调成了半透明的状态。从他这个角度看出去，就像在看一出无声的默剧。

他能清晰地看到，苏窈像一只花蝴蝶，飞出了秘书区。

然后，她飞进了沈舟的办公室。

她和沈舟在交谈，她对他笑，沈舟也对她笑。笑得那么……碍眼。

顾聿深握着钢笔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起青白。

他当然知道那个任务有多难。他就是想看看，这个女人在面对绝境时，会如何应对。

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她会去找沈舟。

而且，沈舟那个一向号称“方圆五米内异性勿近”的家伙，竟然对她笑得像个开屏的孔雀！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像藤蔓一样，从顾聿深心底悄然滋生，缠得他有些透不过气。

苏窈对此，自然是毫不知情。

从沈舟办公室出来，她已经掌握了所有需要的信息。她回到自己的座位，戴上一副精致的防蓝光眼镜，瞬间进入了沉浸式的工作状态。

她有节奏地敲击着键盘，那张明艳的脸上，此刻满是专注，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侧脸的线条专注而迷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下午两点五十八分。

苏窈完成了报告的最后一个字，点击打印。打印机开始工作，她起身，去茶水间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

三点整。

她拿着那份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报告，再一次，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