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的生日

迟楠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简单洗漱后倒头就睡。次日被微信消息吵醒，迷迷糊糊拿起手机，看到白璐发来的生日祝福和红包。

迟楠瞬间清醒，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中午迟楠回餐厅被告知有人包场，正惊讶谁这么土豪，就看到沈劲飞和穆晏辰，当场呆住。

昨夜被撕扯的记忆闪过，她耳尖发烫，垂眸盯着地面，直到两人走近。

穆晏辰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沈劲飞走进来，他眼镜歪斜，手里拎着一盒蛋糕，满身狼狈。

迟楠僵硬在原地，等到沈劲飞走到面前，才问：“你怎么搞成这样？”

沈劲飞把蛋糕递给她，笑容和蔼，“楠楠，生日快乐啊！我买了蛋糕过来和你庆祝生日。”

迟楠瞥见他脏兮兮的手背，愣愣接过蛋糕：“怎么弄成这样？”

穆晏辰扶着他坐下，“他去蛋糕店买蛋糕时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蛋糕掉地上了，他去捡时被踩了几脚。”

迟楠心尖微颤，目光紧锁沈劲飞带伤的手背，都已经擦破皮，显然伤得不轻。

她立刻去找医药箱，找到酒精和棉签递给穆晏辰：“帮他处理一下伤口吧。”

“我不会。”穆晏辰直接冷拒。

念及对方特意买了蛋糕，迟楠心软下来，蹲在沈劲飞面前，用棉签蘸酒精轻涂他手背的伤口。

沈劲飞嘶地一声，迟楠心一紧，“你忍一下。”

棉签再次触碰到伤口时，沈劲飞疼得皱眉，却强忍着没作声。迟楠不时抬头看他，他始终回以微笑。

等伤口处理完后，迟楠刚站起身，沈劲飞催促道：“赶紧看看蛋糕有没有坏。”

迟楠放下手中东西，掀开蛋糕盒。看到完好的蛋糕，她暗暗松了口气。

沈劲飞凑近一看，也露出欣慰的笑：“没坏就好。”

迟楠看着沈劲飞如释重负的模样，心底某处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她拉过椅子在他对面坐下，“其实.....你不用这么折腾。”

“那怎么行？”沈劲飞抬手重新戴好眼镜，他的指尖微颤，“我说了要好好照顾你，男人大丈夫，要说话算数。”

算数？

迟楠心口微动。

当年和母亲结婚，说好要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最后……

她咬了咬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回过神时，沈劲飞已经让穆晏辰切开蛋糕，奶油的甜香在空气中弥漫，他还亲手将最大的一块推到迟楠面前。

迟楠愣怔了几秒才接过蛋糕，拿起勺子舀起一勺，送入口中。香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那熟悉的口感竟和母亲每年生日给自己买的蛋糕一模一样。

她的鼻尖突然发酸，恍惚间仿佛回到小时候，母亲温柔地摸着她的头，说：“我们楠楠要永远开心。”

“慢点吃，别噎着。一会儿给你煮碗长寿面？以前你母亲做的面条很有劲道......”说着说着，沈劲飞突然顿住，眼神变得有些躲闪。

咀嚼的动作忽地僵住，迟楠慢慢将蛋糕放下，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空气突然凝固。

片刻，沈劲飞从外套内袋掏出个精致的丝绒盒子。“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东西。”

他打开盒子，一块镶嵌着碎钻的名表在灯光下流转着冷冽的光，“上次去法国出差，一眼就觉得这表适合你。”

迟楠拿在手上仔细端详了一眼，她认出这是之前在广告上看过的卡地亚蓝气球系列。

当时她还和白璐调侃，这种动辄六位数的名表，估计自己这种穷鬼一辈子都买不起，没想到现在居然近在咫尺。

她把表重新放回盒子，婉拒时，却被沈劲飞直接握住手腕。

他将腕表扣在她腕间，金属表带贴着皮肤泛起凉意，“这个表我是算好时间，专门让法国专柜在你生日前打包寄出，刚好在生日这一天送到的。”

顿了顿，他继续说：“就算是我补偿给你的生日礼物。”

迟楠抬起头，正巧撞上沈劲飞专注的目光，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深情，像是藏着整个银河。

她的心跳漏跳半拍，脸颊瞬间滚烫。

餐厅外的阳光不知何时漫了进来，将两人重叠的影子拉长在地板上。迟楠感觉那缕阳光也漫进自己的心口，融化了心底那层冰封已久的厚冰。

终于，这一次，迟楠肯坐下来和沈劲飞一起吃饭。看着沈劲飞笑容堆满一脸，眼底盛满慈爱与温柔。

迟楠感慨，或许，他是真的想弥补吧。

酒足饭饱，沈劲飞突然提出要去迟楠母亲的茶室，迟楠犹豫片刻，还是带着他去了。

茶室不大，但室内窗明几净，古色古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

迟楠跪在蒲团上，等水烧开，提起注入壶中，手腕青筋微凸，娴熟地运用母亲教过的“凤凰三点头”手法，水流三起三落，冲散了玻璃杯里蜷缩的茉莉茶叶。

当她把一杯茶端给沈劲飞时，他感慨道：“楠楠，你和你母亲长得真像啊。”

迟楠抬眼撞上他灼热的目光，默不作声地继续斟茶。

“楠楠，新房子看了没？满意吗？”沈劲飞边喝茶边问，“要是不满意的话就和我说，我给你重新换一套。”

迟楠面无表情道：“我有地方住，暂时不用。”

“晏辰查过了，你住的那里是老旧小区，都.....”

“我暂时不想换。”迟楠打断他的话。

沈劲飞识相地岔开话题，又关心她的近况。

这次谈话，迟楠比之前态度缓和很多，愿意多说几句，沈劲飞很开心，连喝茶都被呛了几次。

“嘶。”

沈劲飞猛然倒吸一口气，眉头紧拧，他抚摸着心脏的位置，满脸痛苦的样子。

“你怎么了？”迟楠花容失色。

“他有心脏病。”穆晏辰立即起身，扶着沈劲飞后靠在椅背上。旋即，赶紧在他的身上找药。

沈劲飞的呼吸越发急促，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药......药忘记.....”

“快打120！”穆晏辰转头朝迟楠喊道。

迟楠慌乱掏手机，指尖发颤数次滑过屏幕。当好不容易拨通急救电话，却撇见沈劲飞眼睛一闭，吓得她失声惊呼。

“您好，这里是120急救中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迟楠稳了稳神，准确说出地址，随后，她挂了电话，转身和穆晏辰合力放倒沈劲飞。

迟楠跪在他身边，扯开他衬衫纽扣，开始掌心快速按压胸口。

“十五、十六、十七......”

迟楠继续卖力地按压着，额前的几根头发被汗水黏在脸颊。

这一幕却让穆晏辰看得出了神。

“快醒醒啊！”

十年前的呼叫声倏地在耳边炸响。穆晏辰怔在原地，看着迟楠的手法和动作，渐渐地，眼前的一幕和十年前的重叠。

还没有来得及想完，救护车的呼啸声由远及近，很快，几个医护人员赶到现场，合力将沈劲飞抬上担架，送往医院。

医院的走廊，静谧而悠长。

迟楠跟着穆晏辰来到了医院，墙上的时钟滴答地转动，每一刻都如重锤敲在心上。

即使还没有完全接受沈劲飞，但迟楠害怕自己又要面临亲人的离世。

“喝水吧。”陷入沉思时，一个水杯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迟楠顺着杯子看过去，不知何时，穆晏辰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次，她没有犹豫，直接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好像长期缺水的鱼终于活过来一样。

顷刻，她斟酌着问：“他....之前也有这样吗？”

“很久没有这样，今天情况比较特殊。”穆晏辰双手环胸，依靠在墙上。

“那他......”

话音未落，一阵浓郁香水味袭来，沈乐瑶踩着恨天高气势汹汹奔来。

一上来，她就对迟楠大骂起来：“你个害人精！之前害得我流产甚至离婚也算了，现在又害得我爸进院！”

无缘无故被骂，迟楠的火气噌地上来了，“你爸自己心脏病突然发作，关我什么事？”

“那他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作啊？”

迟楠怒极反笑：“我又不是他的心脏，我怎么知道？”

沈乐瑶怒目圆瞪，不管迟楠怎么辩解，硬是不依不饶，甚至骂得更难听：“你和你妈一样都是扫把星！”

骂自己也算了，居然还骂自己的妈，迟楠彻底爆发，和她当众对骂回去。

穆晏辰拦在两人中间，沈乐瑶扬手时，他迅速挡在迟楠身前。

他的一声闷哼惊得沈乐瑶张大了嘴，她连忙关切道：“哥，你没事吧？”

穆晏辰拉下她攀在自己肩上的手，冷声道：“乐瑶，要是再让记者拍到你失控，我就保不住你了。”

沈乐瑶一下子安分了，还想说什么时，不小心触及到穆晏辰阴鸷的目光，最后只能赌气离去。

世界瞬间清净了不少，迟楠呆坐在长椅上，她偏头撇见在不远处吸烟区抽烟的穆晏辰，他后背紧贴着墙，一脚撑地，另一只脚搭在墙上，姿态十分慵懒。冰冷的白炽灯洒在他身上，缭绕的烟雾时而隐没着他冷峻的面容，时而照亮他线条紧绷的下颌。

当看见他扯了扯领带时，迟楠心想，怎么感觉他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可怜？

很快，医生从抢救室里出来，宣布沈劲飞已经脱离危险，迟楠心里才舒了一大口气。

简单地看望了沈劲飞后，迟楠转身要走，却被病床上的沈劲飞攥住手腕。

他朝穆晏辰努努嘴：“送你妹妹回家。”

出了病房，穆晏辰再次问起胎记的事情。

迟楠蹙眉：“穆晏辰，你不要再发癫行吗？我身上有胎记又怎么了？能在你这里领奖吗？”

听不到想要的答案，穆晏辰有点不耐烦了：“让你说就说，怎么那么多废话。”

迟楠微征，不是有求于自己吗？怎么还这种态度？

“我看你盐吃多了，闲得慌。”

迟楠嫌弃地睨了他一眼，说完，径直朝公交车站方向走去。

穆晏辰拽住了她：“去哪？”

迟楠冷哼一声，“算了吧，还是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免得你妹妹知道后又闹得鸡犬不宁。”

穆晏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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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当迟楠将沈劲飞送给自己的表拍照分享给白璐看时，白璐连发了几个流口水的表情包。

“哇哦，老天奶，今天我总算是大开眼界了。”白璐飞快打字。

迟楠忍俊不禁。

白璐再次发消息过来：富婆，我要抱大腿。

迟楠：“.......”

刚想着还要说点什么时，身前的光线发生了变化，迟楠抬起头，见到穆晏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面前。

脸上的笑容霎时凝固，迟楠收齐手机，没好气道：“你来干嘛？”

穆晏辰的目光却落在她胸前胎记的地方，淡声道：“这次我只喝茶，其他我都不要。”

头一次遇到提出这种要求的顾客，迟楠怔了怔，随即，还是带着他去了茶室。

差室内，铜壶中的水滚沸，扑扑地顶撞壶盖，吐出氤氲起雾，模糊了迟楠的脸，隐约只见她耳边几缕低垂的碎发。

穆晏辰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胸前，想起他在濒危时，挣扎着抬头看到的那抹桃红色。

十年了，每当他一次又一次找她失败时，桃红色的胎记总是像把火焰重新点燃他的信心。

他突然顿住，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一个声音从心里冒出：“我想确认。”

很快，室内飘起悠悠茶香。

“看够了吗？”迟楠将茶杯重重搁在他面前，茶液溅出少许在桌面上，“怕我下毒啊？”

穆晏辰回过了神，撇了一眼身前的一杯茶，又重新把目光调到迟楠身上。她今天扎了一条麻花辫，几率碎发在耳边轻轻颤动，像是羽毛般挠着他的心。

他不禁想起之前暗中调查她的资料时，看过她中学时期的照片，同样也是扎着麻花辫，但那时的她青春活力，现在更多是娴静如兰。

迟楠又给他斟茶，叮咚的茶声中夹杂着穆晏辰的嗓音：“要是我出钱要求看你身上的胎记，怎么样？”

握着茶匙的手猛地微僵，迟楠抬起头，顷刻，她倏地笑了出声，留下句“你想得美”后，径直起身要走。

刚拉开一点的门砰一声呗关上，迟楠愕然，此时，穆晏辰已经堵在身前。

回视着他布满阴鸷的脸，迟楠心一紧，片刻，她才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你到底想怎么样？”

“开个价，看一眼多少钱？”

迟楠秀眉微蹙，这句话怎么听起来有点怪，她嗤笑：“你是在逼良为娼吗？”

“你愿意的话，我不介意。”

迟楠被噎了一下，旋即，她边骂了句“神经病”边伸手开门。

门刚被打开，却又被粗暴地关上。

迟楠被整得气急败坏：“穆晏辰，你是不是有病啊？”

“我是有病，你有药吗？”

“.......”

“开个价，多少钱？”

他紧绷着脸，眸底渐渐泛寒，好像下一秒会做出什么更要命的举动。

此时此刻，迟楠只感觉自己像被逼近悬崖边一样惶恐，但说话时依旧沉着：“小心我报警告你性骚扰！”

穆晏辰无所谓地轻笑道：“随便你，律师费最后进我口袋。”

迟楠瞠目，这是什么霸道总裁文学现场？

她急得脱口道：“你再这样的话，我就立马直播说你强买强卖！标题我都帮你想好了。”

穆晏辰挑眉冷笑：“你觉得就你直播间的流量够我公关团队的加班费吗？”

好家伙，自己一生行善积德，怎么今天还让自己遇到这种奇葩？

迟楠气得头顶都要冒青烟了，直接抬腿踹向穆晏辰膝盖，却被他侧身避开。

她挣扎着去抓他的手腕，却反被他扣住手肘，上面有她擦玻璃时不小心磕伤的位置，他的拇指刻意避开结痂的伤口，只攥住光滑的小臂皮肤。

“放开我！”她另一只手去推他肩膀，却触到他西装下紧绷的肌肉。

“老板，有人来送货了，你去核对一下。”

敲门声如惊雷劈在两人之间，穆晏辰扣在迟楠手肘上的指节骤然收紧，却又猛地松开。迟楠踉跄后退时，撞落了他手边的茶杯，滚热的茶水泼在他西装裤上，他却浑然未觉。

她余光瞥见他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他的耳尖迅速漫上薄红，从耳后蔓延到脖颈。

“知道了。”穆晏辰第一个反应过来，对门口喊话时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趁他不注意，迟楠迅速开门逃走，还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

望着迟楠逃走的背影，让穆晏辰第一次痛恨自己的笨拙。

或许，他真的该换种方式靠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