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
写字楼巨大的玻璃幕墙外,城市像一块被过度曝光的底片,虚浮着迷离的光晕。霓虹灯管流淌的红色、绿色、冷白的光,无声地泼洒进来,在林晚面前的显示器上投下变幻的、鬼魅般的影子。屏幕的光刺得她眼睛干涩发痛,每一次眨眼都带着砂纸摩擦般的滞涩感。她靠在冰冷的椅背上,后颈僵硬得像一块木头。空气里弥漫着中央空调过滤后的、带着尘埃气味的凉意,还有隔夜咖啡那种挥之不去的、令人反胃的苦涩酸腐气。
指尖下的鼠标滚轮发出轻微但持续的“咔哒”声,图纸上那些线条、标注、渲染的光影,在她的视野里渐渐模糊、扭曲、旋转。不是困,是疲惫像冰冷沉重的铅块,从每一寸骨头缝里渗出来,坠着她不断往下沉。胃袋里空空如也,只残留着几片廉价苏打饼干带来的微弱的碱味。
手机屏幕在桌角无声地亮起,幽蓝的光刺破了这片死寂。是陈总监。一条微信,简洁得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明早九点,方案最终稿放我桌上。别迟到。”没有称呼,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屏幕的光映着林晚毫无血色的脸,那点幽蓝在她空洞的瞳孔里跳动了一下,随即熄灭,留下更深的黑暗。
她伸手,指尖有些发颤,点开了相册。一张照片被调了出来,占据了整个屏幕。那是她大学时代的设计稿照片,一座流线型的公共艺术装置,如同凝固的、充满生命力的海浪,在阳光下闪烁着纯粹的、充满希望的光芒。照片角落,印着那个她几乎要遗忘的名字——“林晚”,还有下方一行小字:“全国青年建筑设计大赛金奖”。
指尖轻轻拂过屏幕上那个意气风发的、笑容灿烂的年轻女孩。那时眼睛里是有光的,亮得灼人,仿佛能点燃整个世界。再看看此刻屏幕上正在修改的、属于“金鼎·云墅”项目的方案图——精致、奢华、堆砌着所有当下最时髦的元素,却冰冷得像一具精心装扮的标本。它属于陈正坤,那个此刻大概在某个高级会所推杯换盏的男人。
胃部猛地一阵抽搐,比刚才更剧烈。她捂住嘴,强行压下那股翻涌上来的恶心感,踉跄着冲进洗手间。冰冷的瓷砖贴着她滚烫的额头,她对着光洁如镜的洗手池干呕,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镜子里映出一张脸,苍白,浮肿,眼下是浓重的、化不开的青黑,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指尖用力抠着光滑的陶瓷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
她抬起头,死死盯着镜中那个疲惫不堪、眼神涣散的自己。水龙头没有关紧,一滴冰冷的水珠从龙头口渗出、拉长、坠落,“嗒”地一声砸在池底,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凌晨被无限放大,像一记重锤敲在绷紧的神经上,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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