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褐石阶上,秦望将沉甸甸的木桶搁在一旁,顺着台阶坐于干燥的石面上。
他胸腔剧烈起伏,长长地喘出一口白气。
此时东方泛起鱼肚白,晨曦洒在不远处的野草叶面上,晶莹的露珠折射出细碎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林间鸟鸣此起彼伏,在寂静的清晨里格外清晰。
“唉——”秦望轻轻叹息,淡淡的胡须上似乎也染上了岁月的沧桑。
谁能想到,那个在出租屋里熬夜写方案的社畜,竟然会穿越到这个玄幻莫测的世界!
其实在这个年代,穿越早已不是什么稀奇事,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但这可是秦望人生中的第一次穿越啊!
金手指?系统?传说中的老爷爷?这些可都是穿越者的标配福利,秦望满心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于是,在一个不知名的日子,天赋平平无奇的秦望加入了流月宗,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杂役。
其实杂役也没什么不好嘛,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肯努力,总能闯出一片天。
不就是杂役?横竖就是干!
然而,时光飞逝,秦望在流月宗一待就是十年。
在最初的三个月,秦望曾像着了魔一样,在自己的住处翻箱倒柜,一心寻找传说中能改变命运的“戒指”。结果戒指没找到,倒是抓了几只肥硕的大黑耗子。
一到晚上,秦望就开始对着空气喃喃自语:“系统?亲爱的系统大人?老爷爷?您倒是出来啊!”
和他同屋的道友被他吓得不轻,刚没几天就申请调到其他住所去了。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
十年光阴弹指而过,秦望没能等到金手指,却等来了岁月的摧残。他那曾经年轻帅气的脸庞早已不复当年,道心也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逐渐动摇。
“不!”秦望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
天边的太阳依旧不紧不慢地升起。
一只蚂蚁顺着他撑在台阶上的手爬了上来,冷不丁地咬了他一口!
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秦望猛地甩动手臂,将那只“罪魁祸首”狠狠甩飞。
“连一只蚂蚁都敢欺负我!”秦望怒不可遏。
我好歹也是炼气三层初期大圆满的修士,岂能受此屈辱?
秦望一个纵身跃起,一脚将蚂蚁踩在脚下。待他移开脚时,那只蚂蚁已经僵直地躺在石阶上。
他慢慢蹲下身,双手合十,煞有介事地说道:“这可怪不得我,是你自寻死路,就算你到阎王爷那里告状,我也是这话!下辈子记得长点眼力见,别再招惹像我这样深藏不露的高手。阿弥陀佛~”
说完,秦望仿佛如释重负,挑起水桶,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了。
流月宗依山而建,从半山往上,亭台楼阁鳞次栉比,松柏苍翠,点缀其间。
高空中,不时有道人御剑飞行,其中一位矮胖道人的灵器更是流光溢彩,吸引了无数目光,秦望见状,眼中满是羡慕。
御剑飞行不仅需要达到炼气六层以上的修为,还需要有灵器加持,并且耗费大量灵气。
秦望的天赋本就稀松平常,加上杂役身份,修炼的功法低劣,根本无法引动天地灵气入体,只能依靠宗门发放的灵石勉强修炼。
可那点灵石简直是杯水车薪,别说成为宗门天骄,就连维持基本修炼都捉襟见肘。
至于灵器,更是遥不可及!
他清楚地记得,珍宝阁里最低阶的灵器都要一千下品灵石,而他一个月只能领到两块下品灵石啊!
靠这点灵石攒钱买灵器,简直是天方夜谭!
想到这里,秦望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去看天上的“显眼包”,挑着水桶径直朝杂役堂走去。
杂役堂后院,一个年轻道人正在劈柴,看到秦望回来,笑着打招呼:“望老哥回来啦?”
秦望点点头,将桶里的水倒入院中巨大的水缸,不一会儿,水缸就被填满了。他放下水桶,走到木堆旁,坐在一个小木凳上,拿起毛巾擦汗。
“望哥,听说……等等,你怎么拿我的毛巾啊!”年轻道人见状,急忙跑过来夺回毛巾。
“哦,原来是你的,怎么和我的长得一模一样?”秦望有些淡定地说道。
年轻道人叫宋和,他无奈地撇撇嘴:“这毛巾可是宗门批发的,当然长得一样了。”不过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秦望在杂役堂也算是元老级人物了,能在宗门待这么久,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对了,小石头呢?”秦望从屋里重新拿出一条新毛巾,一边擦脸一边问道。
小石头是今年新加入流月宗的弟子,现在在跟着秦望学习杂役的活计。
“他被副堂主带走了,说是带他出去见见世面。”宋和说着,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秦望恍然,没再追问。
他舀了一瓢水,洗了把脸,正准备回屋,却看到宋和还坐在圆木上,傻呵呵地笑着。
“宋和,柴劈完了吗?要是今天完不成,堂主可不会让你吃热乎饭。”秦望淡淡地提醒道。
宋和的笑声瞬间止住,他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木柴,脸上写满了痛苦:“不——”
秦望不再理会他,关上木门,盘坐在床上,翻开手中的书:《宗门那些事儿》第四十五版。
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每天早上干完活,他都会读上一会儿,了解苍风郡各大宗门的光荣事迹。
苍风郡是玄夜皇朝三十六郡之一,位于皇朝西疆,自开国以来就不安宁,黑恶势力暗流涌动。近三百年来,苍风郡七宗与邪恶势力的争斗愈演愈烈。今天要讲的是流月宗第三十六任掌门任逍遥斩妖除魔的故事……
秦望正看得入神,“吱呀”一声,木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瘦弱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秦望抬眼一看,惊讶地问道:“石头,你怎么被打成这样?”
只见小石头艰难地爬到自己的床上,刚躺下就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哎哟,疼死我了!”
秦望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样子,尤其是那肿得像馒头一样的屁股,不禁心生怜悯:“唉,石头,为师给你个忠告,下次再偷看望月堂弟子洗澡,离许福远点,别再稀里糊涂地替人背锅了。”
小石头吃力地坐起来,靠在墙上,一脸苦笑地看着秦望:“师父,你的想象力还是太保守了。”
“嗯?”秦望来了兴趣,思索片刻,试探着问:“难道是望月堂堂主?”
小石头痛苦地点了点头。
“我去,许福这老小子胆子这么大?不对啊,你怎么只是被打了一顿,许福呢?”秦望震惊地问。
“副堂主被吊在望月堂门前的枣树上了,看样子比我惨多了。”小石头虽然疼得龇牙咧嘴,但想到许福的下场,又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
原来,当初许福找到他,说要带他出去见见世面,小石头以为自己的机缘来了,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谁知许福带他去的地方竟是望月堂,而且还不走大门!
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小石头也不好意思退缩,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两人躲在院落的灌木丛中,只是没想到望月堂堂主沐寒秋正在湖里沐浴。
于是他们刚蹲下没多久就被她发现了,小石头转身想跑,没想到许福这个老胖子竟然点了他的穴道,自己溜之大吉!
不过这老奸巨猾的副堂主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被望月堂堂主轻松抓获了。
秦望听了后,感慨万千:“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这老胖子也有今天!”
杂役堂的铜钟在午后敲得格外沉重,嗡嗡的声响穿透了薄雾,惊飞了檐角的几只麻雀。
秦望刚在院里做完一套锻体动作,就看见宋和抱着一捆干柴,跌跌撞撞地从拐角冲出来,脸上沾着灰,眼神里满是慌张。
“望哥!快!堂主召集所有人去前堂!”宋和把柴禾往地上一扔,顾不上喘气,拽着秦望的袖子就往院子外跑。
穿过爬满薜荔的回廊时,秦望瞥见角落里晾晒的草药,那是他今早抽空采的三株“凝露草”,叶片上还凝着未干的晨露,在暮色里泛着微光。
这三株草若能卖给外门丹房,约莫能换半块下品灵石!
前堂青砖地已站满杂役,大多穿着同款灰布短打,袖口磨得发亮。
秦望挤到后排时,正看见刘风堂主站在台阶上,腰间玉带勒得肥胖的肚子微微凸起,脸色比堂前那株老槐树的树皮还要难看。
“都肃静!”刘堂主的声音带着内力,震得几个靠得近的杂役耳膜发疼。
“下月初三,宗内要办宗门大比,炼气十层以下的都能参加!”
“宗门大比?”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
秦望攥紧了腰间磨得光滑的木牌,那是杂役身份的象征,刻着“流月宗杂役戊字七号”。
他记得《宗门那些事儿》里提过,上一届宗门大比的头名被大长老收为亲传弟子,听说叫风诀,如今已是内门翘楚。
“听好,本次大比的奖励是!”刘堂主猛地提高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