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很慢,需要探索。
上来却很快,程太白全力御剑,片刻后便回到裂缝之上。
站在半空中,程太白突然四顾茫然。
自从峨嵋踏入修炼开始,赤虺一直陪在身边。
如今,一个人。
孤独、寂寞、无所适从,心中空落落。
往哪走?不知道。
不知道,也要走。
路,就在脚下,只要走,就一定会有路。
有路,就能走到终点。
程太白昂头挺胸,逼迫自己前行。
古时的好马,是骑出来的。
现在的强人,是逼出来的。
于是,一个孤单的身影,先是在西昆仑飘荡。
随后又来到中昆仑。
半年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不知道小灰灰怎么样了。
到了这里就不能像之前那样,随意的在高空查找啦。
程太白在半山之间穿梭。
又是三个月才来到昆仑中部。
这里山更多,山峰更密集。
兜兜转转,还没有找遍这片区域,脑海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苍老而又悲凉的声音。
“小家伙,你在找什么?”
这里没有人啊,至少是看不到人。
半山中,程太白停住灵剑,仔细分辨。
“我认识这把剑,你过来吧。”
认识吾同剑?
程太白每次御剑时,习惯让剑身扩到一尺宽,这样更稳,更有安全感。
将神识放大到极限范围。,依然察觉不到人踪。
确定是没有人,也没有人说话。
声音直接出现在脑海中。
“谁?”
程太白张嘴问道。
“来了就知道啦。”
对方能听见他说话,距离不远,为什么没有探查到呢?
“你不用找啦,呵呵。”
“你先往左边,绕过那座山,然后……”
依声音指引,程太白一连绕过十几座山峰。
来到一座并不是很高的山峰前。
“下面,有块突起的石头,推开。”
“轻点推。”声音补充了一句。
程太白在山脚落下,哪是块石头啊,分明是座小石山。
既然让轻点就轻点吧。
慢慢将石头一点点推开,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洞口。
“行了,你能进来就行了。”
洞口刚露出一人宽缝隙,声音就阻止了他。
程太白侧身进入洞中。
声音又传来:“回身,再把洞口堵上。”
难怪让轻点推,还得堵上。
程太白头疼的堵上洞口,洞里更黑了。
按照以前赤虺教过的方法,慢慢运足目力,渐渐的看清洞里的情况。
“一直往里走。”
那个声音好像也在等他,眼睛刚能看清,声音就传来。
边向里走,边四处打量。
这山洞明显是人为开凿出来的。
洞壁上斧印清晰,应该是修士所为,不是普通人。
三十多米后,前方是一个不算大的石厅,十丈方圆。
“右前方。”
右前方有向下的石阶,顺着石阶向下,有百米距离,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天然石洞。
石阶尽头竟然在石洞洞顶。
“小家伙,下来吧。”
程太白御剑飞出洞口,山洞的全貌也展现出来。
七、八亩地的范围,洞顶悬挂长短粗细各不同的钟乳石。
钟乳石落下的水滴,经过漫长岁月积累,在地上形成一丈大小的水潭,水潭清澈。
上下左右都是山岩,只有上面一个出入口。
“这是前人发现,又开凿出通道的。”
“小家伙,到我这边来。”
在山洞一头,有人为开凿的小洞,
说是小洞,也足有五间房大。
一个勉强还能看出是人形的人,盘坐在里面。
程太白来到近前才能看清楚。
一个人,不知多久没有活动过的一个人。
长发已垂地。
遮住面容,遮住全身。
看不出男女,更看不出年龄。
身下本来应该有个蒲团。
早已经风化消失。
这还是人吗?
程太白心里想,嘴上可不敢问。
“参见前辈!不知前辈唤晚辈前来……”
“得啦。你是不是想,我还是人吗?”
“晚辈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我都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是个人。”
“把你的剑拿来我看看?”
???
程太白心里一串问号。
这是第二个要求看他吾同剑的人。
心里想是想,手上还是恭敬的递过灵剑。
“还有人看过此剑吗?”
怪人好像能看见他的表情,又问了一句。
眼睛,看,需要眼睛啊。
程太白连对方面孔都看不到,只能根据坐姿分辨出前后。
程太白也没有看见对方的手。
灵剑好像被召唤一样,轻轻的飘到那人面前。
“有,在京城,也有位前辈看过吾同。”
“那个人是不是还送你一朵花?”
“是的。”
“还是那么骚性!呵呵。好好留着吧”
吾同剑很有灵性的,为什么没有拒绝这两个人?
认识?难道剑也有熟人,有朋友?
程太白一直在心里嘀咕。
吾同剑在那人双膝上,很平静。
良久,灵剑又轻飘飘的飞回程太白面前。
“你是来寻‘南明’的吧?”
“南明”就是南明离火剑。
既然是吾同的“熟人”,没必要隐瞒。
“是。”
“‘南明’就在这山洞之中,自己找吧。”
“一万年了!我都没有找到。”
程太白一阵头大,对方那么久都没有找到,自己能吗?
“前辈,您是?”
“我是谁不重要,我找了一万年了,‘南明’一直不愿见我。唉~~”
“你慢慢找吧,烦了,厌了,看看书消遣吧。”
一缕雪白的长发飘起,如手指般向里面岩壁挥了挥。
刚才所有注意力都被怪人吸引。
这时,程太白这才发现,岩壁上,一排排的摆放着上千本古籍。
现在是没空子看了,还是先找剑吧。
脑海中声音消失。
眼前还是那团长发,雪白,如白雪般雪白,静静堆在那里。
此时,他才惊觉到,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不管了,怪人说神剑在这山洞里,应该不会骗人,那就找吧。
程太白开始在山洞内,一寸一寸的探查,寻找。
天哪,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山洞啊!
他不只一次的抱怨,甚至咒骂。
那团白发,就真的是白发了,再无声息,就此沉寂下去。
转眼,一年过去了。
程太白时刻不敢不停息。
很快,两年过去了。
再大的山洞也有尽头,找遍了每一寸山壁、土地。
然后,第三年没了。
寻找的时间越来越少,开始发呆,看书。
四年,来了又走了。
除了看书,已经无事可做。
悄无声息的第五年又过去了。
程太白已经完全沉浸在书里,不能自拔。
那些所谓的“书”,是数万年前至今,昆仑先辈们积累、收集的功法。
拳、腿、剑、枪……
最可贵的是,每一门功法,都有多人修炼,然后留下感悟。
直到第十个年头过去,程太白已经忘记了时间。
而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是,五级了,不知直觉地阶五级。
脑海中声音隔了十年又一次想起。
“你该走啦。”
“嗯?”
被惊醒的程太白,已经忘了那怪人的存在。
“我要找南明离火剑。”
他就是为神剑才来的。
“不用找了,唉!走吧,外面有人在找你。”
小灰灰?
忘啦,彻底忘啦!
“你能来寻剑,说明又要到时候啦。”
一块白玉书签飘到程太白面前。
“拿着吧,关键时刻捏碎,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个一、两次。”
“那剑呢……”
程太白接过书签,还是不甘心。
“不用找啦,将来你就知道了。”
又是这句话,又把我当孩子哄。
但是,想起赤虺,不问了,将来就将来吧。
“前辈保重!晚辈告辞,多谢前辈这些年照顾!”
不犹豫,急匆匆踏上灵剑直接飞起。
还未到上方洞口,程太白又转了回来。
“前辈,晚辈斗胆,请前辈赐几本书带走。”
“还以为你小家伙忘了呐。呵呵。”
“拿吧,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真的?”
程太白有点心虚的,弱弱的问一句。
“要是都能拿走呢?”
“那你就全拿走。”
声音有点不耐烦了。
“真的?”
“真的!我还不至于跟你个小家伙玩笑。”
程太白在怪人身前深深一礼。
“多谢前辈!”
随后来到岩壁前,深吸一口气,然后把手一挥,所有的书都消失了。
那团白发猛然间抖了抖,然后又恢复平静。
“你个小兔崽子,竟然还藏了一手。”
“前辈您可是答应的啊。”
程太白生怕对方反悔,赶紧提醒。
“都拿走更好,在这里只能成为尘土,传出去还能有点用处。”
“走吧,别忘了我的话。”
程太白再次对官人深施一礼,然后飞向洞口。
程太白不知道的是,他离开山洞后,洞中那一丈方圆的水潭消失了。
“原来一直都在那呀!”
怪人叹息一声,既失落又欣慰。
…………
再次轻轻推开巨石山,就看见赤虺正围着石山团团打转。
“小灰灰,练什么绝世功法呢?”
“欸?你从哪出来的?”
“就这……”
一转身,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就是山峰挺拔而上。
赤虺看他表情也明白了。
“走吧,有高人不愿泄露行踪。”
默默的离开很远,估摸是出了刚才的范围。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都想问问对方的情况。
“小子,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吧,我的事太麻烦。”
“其实,我没啥好说的。”
“每天就是烤肉,先是小烤,然后大烤,最后烤不熟了。”
“正经点!”
“到瓶颈啦,差一步天阶,在那没效果了。”
“这么说,你的雷道圆满啦?”
“只是现阶段无法吸收。”
程太白仔细观察半天。
现在的身形什么都看不出来,唯独双角能看出明显分叉。
“别看啦,又没长出花,说说你吧。”
“找到神剑了吗?”
“没有。”
随后把自己这十年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赤虺也不理解怪人的话。
出了昆仑山,没有再去王家停顿,直接奔向燕城。
燕城还是燕城。
走入郎家,计悦琳正在教导一个六、七岁孩子修炼。
“程公子!您终于回来啦!”
看见程太白,计悦琳高兴的赶紧拉着孩子迎上来。
“这是小儿依晨。依晨,快给公子见礼。”
“计姑娘不必客气。”
院内其他郎家人纷纷过来相见。
得到禀报得郎老,也飞快跑出来,将程太白请入厅内。
一阵寒暄之后,郎老犹豫下开口问道:
“公子可知道东省那边的慕容家?”
“听说过,并不了解。”
“郎老突然提起,必是有事,请直说。”
“好,两年前,慕容家突然来了两个人,到处寻找公子,说是要为人报仇。”
“此事也怪我和计家主,我们没有让家里人封口。”
“想是家中有些人,无意间将公子的行踪泄露了出去。”
“无妨。我这次回来也是有事找您老。”
“先跟你说说慕容家的事……”
程太白将出尘老道事件大概讲述一遍。
“这种人死了活该,那慕容家哪是要为人报仇啊。”
“分明就司马昭之心,见财起意,卑鄙!”
“不用理会。”
“我也想请郎老帮忙,将我回来的消息传扬出去。”
“公子,这是何意啊?”
“魔界将动,我们也不能像之前那样,一盘散沙啦。”
“公子高义!小老儿佩服!”
郎老起身,对程太白深深一躬。
程太白慌忙起身答礼。
“郎老,您这要折杀晚辈了。”
“公子,此路艰难啊!”
“尽人事而已。”
再次坐下,程太白从玉佩中取出两本书。
一本功法,一本前贤对此功法感悟。
“郎老,此书收好,或许对您会有所帮助。”
郎老接过书,只看了一眼,就大惊失色,立马又起身大礼拜谢。
“公子厚赠,小老儿万死不辞!”
此次,未还礼,程太白起身相扶。
“郎老言重了,我辈共同修行,自当互勉互利。”
“另外,此功法郎老可自行传授,不必拘泥。”
郎老已不知该如何表达,如此重恩,也唯有再次深礼。
“你这小老头,也太多礼,要是在多给你几本,你干脆就不用起来啦”
“呵呵,赤祖说得对,小老儿迂腐了。”
郎老知道,今天的恩情已不是行礼,叩拜就能表达的了。
还没等他心情平复,程太白又扔出颗炸弹。
“郎老,此法只为解您眼前困境,待您入地阶再修炼其他功法吧。”
这……什么情况?
这是还有更高级的啊。
这大腿可真粗,抱得爽啊!真他妈的爽啊!
“小老儿愿听公子安排。”
“暂时先这样吧,等我消息。”
出来十年啦,想老娘啦,该回去看看了。
做为普通人老娘可没有几个十年好活。
这边交代完,直接和赤虺返回蜀山。
一路风驰电掣,归心似箭。
与上次返乡不同,这次毫无压力,只想快点,在快点!
刚临近乐天镇,就傻眼了。
要不是从小生活的地方,他还真以为自己走错了。
原来只是普通的小山城,现在足足扩大一倍还多。
无规则的,以程家为中心,向四方蔓延。
原来只是热闹的街道,现在处处透漏出繁华。
走在街上,大多数都是生面孔。
幸好家没变,还是老样子。
先拜见父亲程青山。
程父也在修行,修为虽低,样貌却没有大变化。
再去看母亲时,程太白才知道,心里的酸楚原来也能这么痛。
十年,母亲的苍老是无法阻挡的。
原本的中年妇人,头发花白,面容憔悴。
再没有了原来的丰韵。
从见到程太白时,边紧紧的将他抱住。
生怕一松手,就会消失。
久久的,不肯松手,不敢松手!
好半天,在程父耐心劝导下,才终于放开。
这次,程太白没有隐瞒,将整个经过详细讲诉一遍。
他知道,讲的越细致,父母越能安心。
“你一走十年多,你母亲日日思盼,再加之不能修行,心中苦闷。”
“我每日劝导,终是无用,你回了,就多陪陪吧。”
程父无奈的为他解释。
“好的父亲,我会的。”
自此,程太白开始每日带着赤虺陪程母吃晩饭。
他早已不用进食,只象征性用一点。
即使这样,程母心情也开朗许多,看到赤虺风卷残云就更高兴了。
…………
得到程太白回来的消息,每日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原来,十年前郎家、计家露出他的消息之后,天下修行界震惊。
这么年轻的高级修士,从所未闻。
各方势力,各大家族的人蜂拥而来,都想来看看到底是个怎样的奇人。
更有些散修慕名而来。
有的希望加入程家,更多的则是观望。
程家的修行队伍,增加的却极少。
没有程太白和赤虺筛选,其他人现在还无法甄别正气和资质。
而方圆百多里内的普通人,也不少都是举家迁来。
他们有的是为了儿女寻找机会,有的则是看到了挣钱的商机。
如此,乐天镇人口越来越多,规模也在急剧扩大。
接连一段时间,程太白在迎来送往的日子里,根本没办法修炼。
在别人眼里,他已经是个受人敬仰的前辈高人。
只有自己知道,不够,远远不够。
曾经多少天阶前辈饮恨,也才只能保住现在这暂时的平安。
最后,干脆还是甩手吧。
自己安心修炼,让赤虺头疼去吧。
赤虺现在幻化出的,是一个十四、五岁少年,应付这些人情也够用了。
于是,程太白又开始了白天练剑,晚上修炼的日子。
练剑之余,会将山洞带回来书籍分门别类。
高、中、低三档功法,并将每本功法的前贤感悟整理一起。
“为啥还要分这么详细?”
“初级功法正是眼前所需要的,其他是顺便整理,以后可能会有用处。”
“你呀,其实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实战。”
赤虺说了一半,摇摇头。
“境界高了,有时候也不是好事,难找对手。”
“暂时先不想啦,我先多陪陪母亲吧。唉~~”
程太白深重的叹息一声。
“她老人家这状态,时日不多啦!”
“是啊,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心结太重。”
“哟?小灰灰,这不像你说的话啊?”
“难道我说错啦?”
“就是因为说的太对,我才奇怪。”
“那是因为除了你之外,我跟人接触得多,受熏陶啦,呵呵。”
“你……我,气死我了,都拐弯骂人了。”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