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溃兵【帮忙评论,投投推荐票】

天宝十三载,六月。

滇南的密林深处,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与失败的苦涩。

一场倾尽国力的大战刚刚落下帷幕,结果却是让整个大唐帝国都为之颤抖的惨败。

唐军在南诏折戟沉沙,近十万将士血染疆场,残存的部伍溃如山倒。

溃败后的密林成了南诏人的猎场。

他们像经验丰富的猎人,追捕着四散奔逃、失去斗志的唐军残兵。

一名名叫黄忠嗣的唐军士卒,在慌不择路的逃命中一脚踏空,河水无情地灌入他的口鼻。

最终,窒息与黑暗彻底吞没了他生命的火焰。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沉入无底深渊的身体猛地一震!

“咳!咳咳咳——呕……”

冰冷的河水从口鼻中猛烈倒呛而出,肺部火烧火燎地剧痛起来。

黄忠嗣猛地坐起,浑浊的河水流进眼鼻,他大口喘息。

视线因缺氧而模糊,脑袋更像是被无数铁锤同时敲砸,撕裂般的剧痛伴随着大量光怪陆离、完全陌生的记忆碎片。

旌旗猎猎的战场、震耳欲聋的喊杀、南诏人狰狞的面孔、还有……“天宝十三载?唐军?南诏?!”

他捂住快要炸开的脑袋。

“唐朝?!我他妈……这是真穿越了?”

冰冷湿透的甲胄贴在皮肤上,让他确认了这不是梦。

“快!这边还有漏网之鱼!”

“别放跑了!格杀勿论!”

清晰的喊杀与脚步声,骤然刺破了他混乱的思绪!

山林不远处传来的声音,瞬间激活了身体里那份刚刚融合的记忆碎片——南诏追兵!

他们还在清扫战场,猎杀残兵!

一股寒流沿着脊柱瞬间窜上头顶!

黄忠嗣脸色煞白,几乎是出于肌肉记忆般“唰”地站起来。

双手飞快地解开系带,奋力将身上甲胄解下,只留下贴身的单薄里衣。

动作丝毫未停。

腰间一把原本用于短兵相接的尺许长匕首并未舍弃,一把塞进腰带,再用湿透的衣摆仔细盖住。

他迅速抬头,透过浓密的树冠缝隙辨认着日头的方位。

“那边……是东边!东边!”

他咬紧牙关,拔足便向认定的方向亡命奔逃。

......

短短一刻钟不到的狂奔,几乎耗尽了这具刚经历溺毙折磨的躯体所有的力气。

他实在支撑不住,踉跄着扑到一棵巨大的树干后,手撑着膝盖,贪婪又痛苦地喘息。

刚想靠着树歇口气……

“窸窸窣窣……嚓嚓……”

身后的枯枝败叶被踩踏、如此清晰地响起,距离近得令人头皮发麻!

黄忠嗣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他猛地直起身子,脚下一个发力就想再次夺路而逃——

“站住!再跑老子就放箭了!”一声南诏口音的厉喝,裹挟着冰冷的杀意破空传来!

话音未落,“笃!”的一声闷响!

一支粗糙的箭矢,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地钉在离他左腿不足半尺的树干上,箭尾犹在剧烈地嗡鸣震颤!

黄忠嗣的心脏像是被那箭矢狠狠钉了一下,剧震!冷汗“唰”地浸透了单薄的里衣。

“妈的,老子不信林子那么密,你能射中我。傻逼才停下。”他虽然被吓到了,但还是不管不顾的开始奔跑。

后面立刻传来怒不可遏的吼叫和密集的脚步声。“直娘贼!给老子站住!”

“追!宰了他!”三个皮肤黝黑、穿着皮甲或粗布衣的南诏士兵被彻底激怒,如同追捕野兔的猎狗般穷追不舍。

黄忠嗣驱动着早已疲惫不堪的双腿又支撑了近乎半刻钟。

然而,体力终究到了极限。

奔跑中一个重心不稳,脚尖被凸出地面的树根狠狠绊住!

“噗通!”一声闷响,他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

剧烈的撞击让他眼前发黑,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再次背过气去。

沉重的脚步声瞬间到了身边。

“啪!啪!”没等他喘匀气,两道浸过水的皮鞭带着凌厉的风声,毫不留情地狠狠抽在了他刚刚爬起一半的背上!

“呃啊!”火辣辣的剧痛让他忍不住惨叫出声,身体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直娘贼!跑得挺快啊?!”

声音恶狠狠地响起,带着浓重的方言口音,“呸!跑啊!你再给老子跑一个试试?!”

又是狠狠一脚踹在他腿上。“说!你他娘的是个什么鸟官?!”

背上的鞭痕火燎般灼痛,黄忠嗣趴在地上,紧咬牙关,心中怒火丛生。

但他此时可不敢有什么意见,一脸惊惧的抬起头:“军、军爷息怒...小的...小的不是官...

是给、给唐军运粮的民夫...军爷饶命!小的...小的实在是怕死...怕死啊...”

他边说着,边更加刻意地佝偻起身体,仿佛要把自己缩进泥地里,只差没抱住那南诏兵的腿求饶了。

“民夫?”刚才抽鞭子的士兵愣了一下,随即更加暴怒!

追了这么久,流了满身臭汗,还以为是条值钱的大鱼,结果竟是个低贱的运粮夫?

他感觉像受了莫大愚弄,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狗东西!那你跑个屁,叫你跑!”

怒火上涌,他扬起鞭子就要再抽。

“行了!”旁边一个略显沉稳的声音响起。

看起来像是小队头目的一个中年汉子伸手拦住同伴。

“够了。打坏了不划算。现在到处都缺人手,这么个壮劳力,拉回去正好顶徭役开山伐木,总比打死了强。”

中年汉子说完,朝着地上趴着的黄忠嗣抬了抬下巴:“起来,跟我们走!”

黄忠嗣不敢再有一丝迟疑,忍着背上的剧痛和浑身的酸软,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低着头,双手垂在身侧,尽可能表现得很害怕,眼角的余光却在扫视着眼前的三人。

视线在他们腰间的短刀、弓箭和简陋的皮盾上快速掠过。

干掉他们?他心中涌起一个念头。

他肯定不可能跟着去干什么劳役的。

自己身为历史学博士,不说别的,对这种古代的战俘营,劳役了解可相当深。

这牛马只要当了,是绝对必死的,没有例外。

不过现在身体因为长时间奔跑还有些颤抖,而且看了下站位,并没有太好的机会。

他决定先等等。

等有机会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