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霍母连忙介绍，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

晏兮？言悦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再看看那姑娘娇羞的模样，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这霍母，怕是想让这表妹取代自己的位置吧？

言悦暗自冷笑，脸上却依旧笑意盈盈：

“原来是表妹，快别多礼。”

她细细打量着这位表小姐，不得不承认，这姑娘确实生得娇弱可人，也难怪霍母会动这样的心思。

只是，霍辰会同意吗？

言悦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好奇。“表妹是真，”霍辰突然开口，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至于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话音落地，仿佛一桶冰碴子当头泼下，席间那点子微妙的粉红泡泡，霎时碎了个干干净净。

霍母的脸色“唰”地阴沉下来，像是暴雨前的乌云。

当儿子的，竟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这话对一个姑娘家而言，不啻于当众打脸。

酆晏兮的耳根子瞬间红透，像染了胭脂。她本就生了一双盈盈水眸，此刻更是雾气弥漫，眼看着就要掉下泪来，却又死死咬着唇忍住，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心软三分。

言悦只觉得心口像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又酸又软。

“表妹快坐，”她忙不迭地起身，扶着酆晏兮坐回原位，“仔细着身子。”

言悦小心地将人安置好，恨不能将她搂进怀里好生疼惜。

这娇滴滴的小姑娘，真是让人疼到了骨子里！

她又转过头，狠狠地剜了霍辰一眼，那眼神明明白白地表达着：都怪你！还不赶紧过来哄哄人家！

霍辰接收到了她的眼神，却只是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言悦暗自咬牙。

这男人，简直就是块不开窍的木头！

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也无！

酆母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可又不敢冲着霍辰这个冷面外甥发火，只能暗暗打量着言悦。

这位正房太太，当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

身姿曼妙，容色倾城，气度不凡，往那一站，便是当家主母的气派。

瞅了瞅自家闺女……酆母暗暗叹了口气，身形单薄，怯怯懦懦，站在人家身边，倒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丫鬟。

还没怎么着呢，就先红了眼圈，实在是不争气！

待到请安的环节结束，酆母再也忍不住，拉过女儿数落起来：

“平日里就让你多吃些，你总是不听！瞧瞧你现在，瘦得跟麻杆似的，哪家公子会喜欢你这副模样？”

酆晏兮紧紧咬着下唇，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

那些个话本子上，文人墨客们不都喜欢柔弱纤细的女子吗？

她忍不住偷偷抬眼，瞄了瞄言悦。

莫非，表哥喜欢的竟是这般……丰腴的？

酆晏兮手里绞着帕子，心里头乱成了一锅粥。

用午膳的时辰到了，几个人聚在一张圆桌旁。

人倒是不少，菜色也算丰盛。

可这气氛，却沉闷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只听得见筷子与碗碟碰撞的声响，单调又刺耳。

言悦的眼神，却直勾勾地落在了那盘糖炒栗子上。

真是巧了！

昨晚她才梦见这道茶点，今儿个就出现在了饭桌上！

这算不算是心想事成？

不过，按照世家大族的规矩，用膳时主子们是不能自己伸手夹菜的，一切都得由仆人伺候着。

那盘栗子，离她着实有些远。

即便是想让丫鬟夹，也得绕到桌子对面去，未免有些不合规矩。

言悦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心里头跟百爪挠心似的。

另一边，丫鬟正给酆晏兮布菜。

一圈菜布下来，酆晏兮却迟迟没有动筷，眼神飘向那盘香喷喷的红烧肉。

丫鬟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夹了一块颤巍巍的红烧肉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

酆晏兮看着那块油光水滑的肥肉，胃里一阵阵地犯恶心。

她又忍不住朝对面的言悦瞟了一眼。

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给自己充电，这才颤颤巍巍地夹起那块肉，送进了嘴里。

一旁的丫鬟看得眼睛都直了。

自家小姐向来是厌恶肥肉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再看酆晏兮，眉头紧锁，面色发白，显然是难以下咽。

酆晏兮只觉得一股子油腻的腥味儿直冲天灵盖，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她强忍着恶心，机械地咀嚼着……

越嚼越想吐。

最后，索性一闭眼，一仰脖，硬生生地把那块肉给吞了下去。

刚想松口气，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呕……”

酆晏兮猛地捂住嘴，脸色惨白如纸，身子也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小姐！”丫鬟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扶住她，又是拍背又是顺气，手忙脚乱地递上茶水。

“这是出什么事了？”霍母和酆母也吓了一跳，急忙问道。

不同于先前，这回酆晏兮是真的难受，帕子捂着嘴，脸色涨红。

她大口喘着气，努力地平复着，半晌才缓过劲儿来，声音细如蚊蚋：“没……没什么……”

她接过茶盏，漱了漱口，稍稍恢复了些仪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让长辈们……见笑了。”

“晏兮，你可是身子不适？”言悦关切地问道，“不如请个郎中来瞧瞧？”

酆晏兮摆了摆手，声音里透着虚弱：“多谢表嫂关心……我无碍的，方才只是……不小心呛了一下。”

言悦这才放下心来，点点头：“无事就好。”

“卢家妹妹倒是挺关心我们月儿的。”酆母在一旁，话里带着几分酸溜溜的味道。

“那是自然。”

言悦放下手中的筷子，清了清嗓子。

总算有机会开口说话了。

“我一见到晏兮表妹，就想起了我娘家的四妹妹。她们俩，都是一样的温柔可人。我平生最喜欢的，便是这种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了。从前我总觉得四妹妹已是世间少有的温柔女子，没想到晏兮表妹，比她还要更胜一筹呢。”

霍辰始终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这时，他忽然微微侧身，对身边的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小厮便将那盘糖炒栗子，悄无声息地移到了言悦面前。

“哟，这可真是难得的缘分。”酆母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朝霍母使了个眼色。

霍母心领神会，原本冷硬的脸上，也难得地挤出了一丝笑意。

“既然你已经改口叫了表嫂，就得有当嫂子的派头。不如这样，让晏兮到你那儿住上几日，你们姑嫂二人也好亲近亲近。”

“好啊！”言悦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我在府里闲来无事，正愁没人作伴呢。”

霍辰拿着栗子的手，微微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