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想起三年前的那个新婚之夜。

红烛高照,却照不亮她心中的孤寂。

她穿着一身大红嫁衣,独坐在喜床上,等来的,却是一室的冷清。

或许,今晚才是仇王真正期盼的良辰美景吧。

想到这里,清韵的心头涌上一阵苦涩。

小兮见自家小姐不说话,还以为她伤心了,便也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替她掖好被角。

清韵闭上眼睛,努力将那些纷乱的思绪抛诸脑后,沉沉睡去。

——

与此同时,靖王府内,灯火辉煌,一片喜庆。

正房之中,红烛摇曳,轻纱帐暖。

一对新人,正享受着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才归于平静。

仇王心满意足地搂着怀中的佳人,只觉这些年的相思之苦,都得到了补偿。

常霜娇羞地依偎在仇王怀里,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

“王爷,霜儿终于……终于是您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媚,几分满足。

“是啊,这一天,我们盼了太久。”

仇王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常霜的脸上,绽放出幸福的笑容。

仇王闭目养神,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然而,他的心中,却隐隐升起一丝莫名的空落。

这感觉……

就好像一个孩童,心心念念想要得到一件心爱的玩具。

当他终于如愿以偿时,那份喜悦过后,却又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

仇王睁开眼,看着怀中熟睡的常霜,心中五味杂陈。

红烛燃了大半,将室内映照得一片通红。

所有的仪式都已完成,喧嚣过后,是无尽的宁静。

常霜沉浸在新婚的甜蜜中,丝毫没有察觉到仇王的情绪变化。

她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腰,声音轻柔而甜蜜:

“往后余生,霜儿愿与王爷执手相伴,白首不离。”

仇王回过神,看着怀中女子,回以温柔一笑。

“好。”

他低下头,深情地凝视着她,试图将心中那一丝异样的情绪压下去。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床榻上。

一对新人相继醒来,梳洗更衣,用过早膳,便一同入宫,向帝后请安。

看着儿子和儿媳恩爱有加,华妃满心欢喜,细细叮嘱了他们一番,又赏赐了不少珍宝,两人这才拜别出宫。

仇王还有公务在身,便让常霜先行回府。

出了宫门的常霜,并未直接返回王府,而是吩咐车夫,朝东街的方向驶去。

此时的东街,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各式各样的店铺,鳞次栉比,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繁华的市井交响乐。

醉月小门前,茅清韵正忙着将新出炉的菜品摆上柜台。

“这人……看着好生眼熟。”

一个娇媚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清韵抬眼望去。

只见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街边。

车帘掀起,露出一张精心装扮过的面容,正是新晋的仇王妃——常霜。

“这不是宋家大小姐吗?真是巧啊。”

常霜下了马车,款款走到清韵面前,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几分炫耀。

她今日特意盛装打扮,穿金戴银,珠光宝气,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新王妃似的。

“宋大小姐怎么会在这里……摆摊?”

常霜故作惊讶地掩唇轻笑,目光扫过醉月小的招牌,

“哎呀,瞧我这记性!丞府府遭难,宋小姐这回被王府扫地出门了,如今……竟做起了这抛头露面的营生?”

周围的百姓听到这话,纷纷侧目,对着清韵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常霜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曾经高高在上的丞府府千金,如今已经沦落到何等地步。

茅清韵却面色如常,将手中的菜品一一摆好,语气平静:

“安王妃说笑了,我这等小人物,怎敢劳您大驾?您日理万机,还是忙您的家国大事去吧。”

她语气淡淡,却绵里藏针,反将了常霜一军。

常霜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这不刚过完仇王妃的婚宴,这个时候,她应该刚从宫里请安出来吧?”

茅清韵将最后一个写着菜名的木牌挂好,抬头望了望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只是,这地界儿,可不是回王府的必经之路啊……”

她声音不高不低,却像春日里乍起的风,轻轻巧巧地刮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尤其是…有心人的心里。

话里藏着的刺,可比明晃晃的刀子还要扎人。

常霜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像是被人当众揭了老底,又羞又恼。

她猛地转过身,目光像淬了毒的箭,直直射向茅清韵。

“茅清韵,听说丞府府倒了台,你的日子…怕是不怎么好过吧?”常霜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不过,你也算是从我们王府出去的人了。王爷和我啊,一向菩萨心肠,你要是真揭不开锅了,尽管来王府找我!怎么说,你也伺候过王爷,看在这份儿上,我总能赏你一口饭吃,不至于让你饿死街头,你说是吧?”

她故意加重了“伺候”两个字的语气,字字句句都像烧红的烙铁,要往茅清韵的心窝子上烫。

这哪是施舍,分明是把人往泥里踩!

“咣当——!”

常霜正得意着,一声巨响突然炸开。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不知从哪儿飞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常霜马车前头。

“砰!”

陶罐应声碎裂,里头的液体四处飞溅。

拉车的马儿哪见过这阵仗,猛地扬起前蹄,嘶鸣一声,跟疯了似的在原地打转。

豪华的马车也跟着剧烈摇晃,像是随时要翻个底朝天。

“啊——!出什么事了!”

常霜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身子猛地往前一栽。

她一手死死抠住车厢的木板,一手下意识地去护头上的珠钗,整个人狼狈至极。

街上,原本慢悠悠逛着的行人也被吓了一跳,纷纷往两边躲,生怕被发狂的马车给撞了。

场面顿时乱成一锅粥。

好在驾车的车夫还算老道,他死死勒住缰绳,拼了命地想让马儿冷静下来。

“吁——!吁——!”

车夫一边扯着嗓子喊,一边使劲儿拽缰绳。

折腾了好一会儿,马儿才算消停。

“王妃恕罪!王妃恕罪!奴才该死,没管好马,惊着王妃了!”

车夫满头大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

他喘着粗气,抬起头,四下里一扫,想找出那个惹祸的。

“刚才是谁扔的破罐子?!不长眼吗!这是靖王府的马车!惊了王妃,你们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