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庸俗的林以沫

“爹爹要来？！”林筎一喜，连忙站起身：“快将去年爹爹买的那件衣裳拿来给我换上。”

婢女春柳连忙答应着去拿了衣服：“二小姐，老爷心中果然是有您与二夫人的，方才二夫人的婢女也去了，说是二夫人头疼，现下是先去二夫人处了，很快就来。”

林筎高兴的下巴扬起很是得意：“那是自然，争不过林以沫，我还争不过林湘了？别看林以沫现在得宠，等爹爹记得我娘亲的好，知道我的好，那个瘦弱的药罐子与我争？哼！”

这话说的大逆不道，好在屋子里没有其他人，春柳也附和着，给她穿上衣衫戴好首饰，听见前院的脚步声，她面上一喜，推开门：“爹爹！”

而面前站着的，是明显晃悠着过来的林以沫，拿着一根朱钗把玩，悠闲的不得了。

林筎一愣，声音立刻尖利了起来：“你来干什么？”

“我来听二妹妹你弹琴啊！”林以沫笑着开口十分和善：“听说二妹妹学了新的曲子好听的不得了，姐姐我就不请自来了，本来叫了娘亲的，可惜她要沐浴没时间，就只好我来了。”

林筎冷哼：“谁要弹给你听？”

林以沫一脸惋惜：“不弹啊？那可太可惜了，爹爹还说我先听着，晚些他看了二姨娘就过来，要是妹妹不愿意.......”

都搬出侯爷了，她哪里还能说不字？

只能开口：“姐姐留步，妹妹没有说不愿意，姐姐要听，妹妹弹就是.......”

林以沫很有兴致，前几世就知道林筎弹琴很好，她是真的来看表演的，丫鬟搬了椅子过来，她坐下，旁边一杯茶一碟糕点很惬意。

林筎看着她，突然生出一种卖艺的感觉.......

甩甩头抛掉这莫名其妙的念头，指尖拨动琴弦，琴音流露，果真是好听的。

听着琴音，品着香茶，看着美人儿，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日子别提多舒适，林筎偶然一抬头，就被眼前的林以沫惊艳了一把，她穿着一条白裙子半躺在椅子上，端着一杯茶，在午后慵懒的像一只猫，本就上挑的眼尾和嘴角更是勾人的不得了。

虽然不高兴，也不得不承认，林以沫生的确实好看。

一曲毕，故作乖巧：“姐姐，结束了。”

爹爹怎么还没来？

“这就完了？”她一愣，回味：“我还有些意犹未尽呢！”

林筎弹琴是好，但极少展示过，弹给母亲听也都是挑错居多，这一下被夸的，竟然有些受宠若惊：“若姐姐喜欢.......”

声音及时停住，呸！说这个干什么！

“喜欢喜欢，很是喜欢，”林以沫赞叹，站起身，把手中的朱钗递给林筎：“妹妹琴音实在美妙，赠这一曲无以为报，前些日子得了一根朱钗，送给妹妹，希望妹妹喜欢。”

那朱钗做的精致，金子做的海棠花点了一颗宝石花蕊，价值不菲，林筎心脏一阵狂跳：“谢谢姐姐，妹妹很喜欢！”

林以沫看着乖巧笑的林筎，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走了。

林筎拿着朱钗爱不释手，甚至想直接戴上看看，却在戴上前动作一顿，方才觉得是在卖艺，现在更觉得了，卖了艺，得了朱钗，这诡异的感觉.......

林以沫，没那么闲吧......

林以沫确实是这么闲的，重生回来的日子没有了以前的慌慌张张和着急谋划，每天翻翻医书写写字，吃吃喝喝弹弹琴，日子闲适的不得了。

以至于妙妙有时会有错觉，小姐明明才十六岁，怎么比夫人都坐得住？

林以沫不以为然，自己虽然活的都不算久，但三世加起来，也一百多岁了。

现在看着这些人，那都像是看着自己的小辈。

“小姐，南小姐来了。”

好吧！这个没法当小辈。

南桔是她最好的闺中密友，和家里的妹妹关系不好，就和她的关系最好，南家不如他们侯府，只是个寻常五品官员，她在皇城贵女圈子里也没有什么存在感，全靠和林以沫的关系才渐渐混进去的。

林以沫真心待她，结果她倒好，面上一套背地一套，第一世嫁给苏御的时候她在外面诋毁她名声也就算了，后面几次陷害直到把她害死，第二世也给自己做了不少的绊子，只是自己成皇后前就看穿了她的把戏，后来上位，就给她流放了。

上一世虽然也报复过了，可不代表这一世就算了。

不过南桔也就是因为自己太信任她，才让她多次得逞，现在跳脱出来再看她，也确实蠢笨的很。

不过自己还能几次被陷害，好吧，确实更蠢笨。

“小姐？”妙妙又叫了一声。

她才回过神来：“哦，你叫她进来吧。”

南桔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她生的好看，一双大眼睛楚楚可怜的，瓜子脸柳叶眉，一副未语就要泪先流的模样，穿着白裙子就极其楚楚可怜，很需要人保护。

她以前也就是被南桔这样子给骗了，处处护着她，然后落了个被狼咬了眼睛的下场。

“沫沫！”瞧见她，俏丽的小脸上立刻露出了欢喜的表情，看着真真是很想念她的样子，几步小跑过来，裙角翻飞才发现，裙角用银线绣了蝴蝶，一跑起来，那蝴蝶就像是活了似的。

好心计啊！

几步跑到林以沫面前，满眼心疼的看着她：“听闻你落水了，我心疼的不得了，现下可好了？”

林以沫十分配合，这么多年活下来，演技是一等一的，拉着她的手满眼都是姐妹情深：“虽是好了，却落下了病根，咳咳咳！”

南桔心惊的看着她咳嗽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喜悦，林以沫出事，她再高兴不过了：“怎如此？可叫了太医？”

“都看过了，只说好生将养，”她面带微笑：“劳你担心了。”

“姐姐既然知道我心疼，就该好好保护自己的！”她语气染着一丝责怪：“天知道，我听到姐姐落水的消息，简直恨不得立刻跑来，恨不得，那落水的是我自己。”

好情深义重啊！

以前自己就是这样被骗了的，你若是真着急，还用得着等今天才来？

“我也是这般想的，”林以沫答。

南桔一愣：“啊？”

“我也是想着，妹妹肯定会担心的，”林以沫继续说，南桔这才接戏：“姐姐这身子，后日的赏花会，还能去吗？”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情，后日的赏花会是皇城贵女们的聚会，由当今皇上的亲姐姐，九皇子的亲姑姑芳长公主举办，她作为侯府嫡女肯定在邀请之列的，南桔当然不希望她去，毕竟林以沫生得漂亮，又会打扮，要知道苏御也会去，她担心苏御看上林以沫。

林以沫还担心苏御看上自己呢！

不过前两世苏御都没去，因为瘸腿的原因他一向不参加这些的，但南桔不知道。

“自然是要去的，”她微笑着说：“芳长公主的邀约，我肯定要去。”

南桔心一颤：“可是姐姐的身子。”

“弱是弱了点，”她露出一个苦笑：“但是总还是要出门的，说起来，前几日就把裙子备好了，总要去的。”

南桔如临大敌：“哦？姐姐的裙子？妹妹可以看看吗？”

这种宴会，贵女们的裙子可都是藏的严严实实的，唯恐被发现然后就被艳压了过去，妙妙也是使劲给林以沫使眼色，但她开口十分大方：“自然可以啊！妹妹随我来。”

赶紧跟上跑到屋内去，只见床边挂着一条红色的裙子，外面一件月白色的纱，将那红色遮挡了一些就不显得张扬俗气，裙子上金线绣了大朵的牡丹，被纱罩着若隐若现，腰间有珍珠做的穗儿垂下，让整条裙子显得美丽又低调，张扬又内敛，总之是一条美的过分的裙子，但是太招眼了。

南桔有些犹豫：“姐姐要穿的，这般红吗？”

“诶~”林以沫认真的说道：“妹妹你这样想就不对了。”

“哦？”南桔不解，是真的不了解。

林以沫一本正经的忽悠：“赏花宴，明面上是赏花，暗地里还不是比美？你以为大家真的对那些每年都开的花感兴趣？”

南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所以嘛！既然是比美，当然是要穿最美的去，但是那百花丛中要压过百花的美艳脱颖而出也是不容易的，自然是要红一些亮一些，才好叫全场的注意，都在你身上。”

南桔恍然大悟。

林以沫摸着裙子爱不释手：“后日我定然是最出众的。”

听了林以沫的话，南桔已经有些心神不宁坐不住了：“姐姐说的是，我想起娘亲今日找我有事还叫我早些回去的，妹妹先告辞了。”

“这样啊？那快些回去吧！”

南桔匆匆行了一礼，回去的脚步都十分局促。

见南桔走了，妙妙立刻扭头略带责备的语气对林以沫道：“小姐！您怎么能将后日穿什么衣裳给南小姐看啊！若是......”

若是南桔剽窃怎么办？！而且看这样子，铁定是回去准备了，妙妙有些无力，我的傻小姐哟！

林以沫看着她奔溃的样子有些好笑：“我后日又不穿这个，你怕什么？”

妙妙一愣：“不穿这个？这不是您先前准备的么？”

林以沫翻了个白眼：“赏花宴是赏花，穿的比花还艳让人赏吗？俗不俗气？去的除了那些小姐全是文人墨客，穿一身大红大紫去给他们骂？你家小姐我没这个心思。”

重新走到院子里拿出医书：“日后她再来，就给我拦着，别让人随意进来，这又不是她家。”

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什么和南小姐关系突然生分了，但是那南小姐的心思不正，小姐愿意远离她妙妙自然高兴：“是。”

虽然说后日就是赏花宴，妙妙着急的不得了，林以沫却淡定，一直到后日早上，才叫妙妙把压箱底的拿件天青色广袖裙拿出来。

“会不会太素了？”妙妙一边翻找着一边问。

“我不是说了么？我是去赏花的，不是去被赏的。”

“可是小姐生的如此好看，就算是穿的再普通，也好看，”

林以沫不以为然。

她当然知道自己生的好看，明艳动人，在皇城是数一数二的，不然也不会让九皇子动心，但是这一世重生她再清楚不过，容貌与她无用，还全是麻烦。

坐上马上去芳长公主的府邸，皇城的街道已经走过千遍万遍，她靠着马车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象，思绪又乱飞了，等到自己年纪再大一点，要开始说亲事，她能说通父亲就说通父亲不嫁，若是不能说通父亲，她就选一个知书达理没有婆媳关系清秀乖巧的。

嗯！还是乖一点的男孩子好。

身边一匹马经过，刚好和马上的人对视了一眼，林以沫呼吸一滞，一把放下帘子，深呼吸一口气，怎么就遇上九皇子了？晦气！

还没有酝酿出笑意的九皇子笑容猛地一僵，刚才，那是林以沫吧？

怎么好似看见自己，满脸厌恶？

是看错了吧？

马车挺好，随着领路的婢女进了府邸，还未走过去，老远就听见了贵女们的欢声笑语，林以沫还是挺喜欢参加这些宴会的，赏花有趣，看美人儿也有趣，当然戏也不少。

角落就听见议论自己的：“也不知道今日林以沫来不来？”

“芳长公主邀约肯定要来的。”

“不是听说她落水了吗？还有精神来？”

“这就不知道了......每次她一来就穿的红红火火的，咱们穿的如此素雅，肯定能脱颖而出！”

“可是......貌似.....好像......大家都是这样想的.....”

一院子的素色，看着是有些凄惨，雅致是雅致的，确实衬的花比人娇。

芳长公主正和人说着话，瞥见桥上下来的林以沫，眸中闪过一丝惊艳，微微抬手：“沫沫，过来。”

这一声成功把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只见桥上的女子身着天青色裙装，素雅的几乎没有别的装饰，只在领口袖口与裙角绣了细致的藤蔓纹路，手腕上一个玉镯与发间一朵簪花就再无其他，明明的素净的不得了，那一张美艳的脸却足够让在场所有贵女失色

先前聊天那两个女子面面相觑，不说话了。

今日林以沫见鬼了不成？不穿那般花哨了？

可是人家穿那么素净还是没法和人家比啊！而且穿一样的风格，被打压的更彻底啊！

芳长公主已经过了和她们这些年轻女子争奇斗艳的年纪，瞧见林以沫自然只有欣赏与喜欢，伸手拉住她的纤手：“让我好好瞧瞧，这是哪家仙子下凡尘了？”

林以沫眨眨眼捧着双颊做害羞状：“长公主别夸了，再夸我可就要回去躲起来了。”

芳长公主紧盯着她的脸：“你今日的脂粉，没涂么？”

林以沫眼睛一亮：“涂了的。”

“怎这么好？”

“来让我告诉您.......”女孩子天生爱聊美妆，从古至今没有改变，拉着芳长公主一顿科普，完全无视了旁边的人，有人不甘心硬要冲上去挤开林以沫，却又瞬间沦陷于林以沫的小妙招里。

“咱们的脸啊！露在外面风吹日晒的，其实很缺水的，不同于身体的缺水，你多喝是没有太大的用处的，除了早睡早起，护肤也很重要啊！”

芳长公主问：“如何护肤呢？”

“这护肤啊！得是用精华水乳，当然了，咱们这里是没有的，但是也有简单的方法，比如黄瓜切片敷脸，再比如蛋清......这个我回头研究一下。”

“这种方法闻所未闻！”有人皱眉。

林以沫反问：“这要是人人都知道的，能叫小妙招吗？”

那，确实。

正聊着，忽然听见几声惊呼，众人转过头去，只见桥边缓缓走下来一位女子，一身火红的长裙，层层叠叠，珍珠腰带，裙子上金线绣了大片的纹路，头发上朱钗好几支，最出彩的当是一支金雀簪子，行走间晃悠恍若活物，生的也美，大眼睛小脸蛋，楚楚可怜的模样。

正是南桔。

芳长公主扯了扯嘴角：“她，是来唱戏的不成？”

“噗嗤，”林以沫没忍住，笑出了声。

来的人正是南桔。

自前日回去以后，她可以下了大功夫的，将那些压箱底的珠宝全部搬出来挑选还不算晚，原先准备的裙子叫了十几位绣娘紧赶慢赶的赶出来，实在是富丽堂皇到了极致。

本以为这一次肯定是来和林以沫争奇斗艳的，已经做好了迎接全场目光的准备，却在看见坐在长公主身边安静的如同一朵蝴蝶兰的林以沫的时候，嘴角的笑容撑不住了。

满院子的花，满院子的贵女，她站在其中，真真是与花争艳！

周围那些书生公子已经开始议论纷纷：“本以为南小姐素雅若山间幽兰，现在看来似乎也并非如此。”

“太艳了，太俗了，”

“如此一比，倒是林小姐今日......”

“确实如此。”

不说明白，意思已经清清楚楚了，南桔强撑着脸色不变，走到芳长公主面前：“南桔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看着她表情很是一言难尽：“南小姐免礼。”

顿了顿：“今日南小姐这一身，很是特别了。”

南桔抬眸愤愤的看了林以沫一眼，林以沫头立刻转向另一边，诶！我就是不看你！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穿着打扮是赏花宴的一个目的，赏花秀文采是赏花宴的第二个目的。

南桔的文采在皇城是名列前茅的，才女的名头也不是吹嘘得来的，一路赏花出口成章，夸花朵的美艳，夸不同的花不同的气节，很快让一种贵公子折服于她的才情，这一身花蝴蝶似的装扮也显得不那么重要的，叫其他贵女们气急却又没有办法。

毕竟人家是真的有才华。

走了一段路，南桔突然转头：“差点忘记了，姐姐对花也很有了解，怎么姐姐不说话了？”

果然啊！这时候不发难都不是南桔了：“我对花没什么了解，妹妹说就是了。”

南桔笑着说道：“怎会呢？姐姐的院子里明明种了那么多的花。”

林以沫的院子里虽然花不少，但都是花匠种的，与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南桔是知道的，但是旁人不知道啊！

长公主也很好奇：“你还有如此闲心？养了许多花么？”

瞥见南桔得意的表情，林以沫眸子微微一沉，只能开口：“花是养了不少，但不是用来赏的。”

“哦？”长公主好奇了：“不是用来赏的，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用啊！”林以沫眸子一亮。

“用？”

“怎么用？”

“用来做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不是很懂。

林以沫则是找到了极为感兴趣的话题，立刻侃侃而谈起来：“这花的作用可多了，像是槐花、茉莉花都是可以做菜的，槐花洗干净了裹上面粉鸡蛋液下锅油炸，一口咬下去，酥松可口，还带着花香，茉莉花则是用来和鸡蛋一起翻炒，这样子出来的鸡蛋不止味美，还极香。”

她话说的不紧不慢，叫人有时间去联想那东西的味道，虽然没有吃过，但是花香是知道的，只是今日......适合聊这个吗？

林以沫目光扫过众人，见大家虽然认真听，但是目光还是有些不屑，不屑就对了，她才不要什么才女仙女的好名声，那样的名声与自己无用，越是能俗气些，就越好。

继续说：“像是徘徊花、斗雪红、腊梅、月丹一类的花朵，则可以用特殊的方法制成花露，用来敷脸能让皮肤更细腻光泽，喝一口也是唇齿生香的。”

芳长公主倒是有些心动了：“真有这么好？”

林以沫笑道：“若是长公主不信，我晚些做了送些过来长公主尝一尝？”

芳长公主也不管今日是赏花宴了，很是高兴：“好啊！”

南桔没曾想自己的刁难居然叫林以沫如此轻松的化解了过去，今日不是来赏花的吗？你这满口都是如何毁了花，大家居然也能听下去？

人群之中，一直低调走进来未曾引起任何人注意的白衣男子坐在桌边，喝着一壶花茶，旁边的人笑道：“这侯府林小姐倒真与旁人不一样，今日本该是赏花宴的，倒是平白被她变成了美食宴。”

九皇子眸子扫过，眉头微簇：“今日赏花，满嘴吃食，实在庸俗。”

旁边几人立刻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