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眼泪

莫梵点点头，用手指了指自己，那动作干净利落，说道：“我是莫梵，北国小队的队长。”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每一个字都彰显着他的身份与担当，犹如定海神针一般，让队员们的心也随之安定下来。

“我是沈伊伊，北国小队的队医。”沈伊伊边说着边用手指绕了绕自己的刘海，她的目光悄悄偏移，用余光偷偷盯着凛冬，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与好奇。

“我是白岐，”黑发少年晃了晃身子，接着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颇有些豪迈地宣称：“我是北国小队的侦察兵，斥候是也。”

“时延，狙击手。”疤眼男人手指轻点着义眼，他的动作很有节奏感，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冷静与深邃，看起来正在思考着什么，也许是在脑海中模拟着即将面临的战斗场景，计算着最佳的狙击位置。

莫梵又侧头看向那个在角落不敢说话的少年，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鼓励，说道：“那个是我们的技术员，李犹浅。”李犹浅听到自己被介绍，身体微微一缩，似乎有些害怕这种被众人瞩目的感觉，他的眼睛低垂着，不敢与其他人对视。

凛冬一一点头对应，在自己的脑子中给四个人开了新的档案。

介绍完之后，莫梵轻轻抬起手腕，他的目光缓缓落在手腕上的显示屏上。

指针稳稳地指向了那个意味着休息时刻的刻度。

外面的天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在这个特殊的环境里，时间仿佛失去了与昼夜交替的联系。

然而，人类的生物钟却不会因此而改变，总归是需要休息的。

更何况，几人在白天的时候被牙虫追得有些狼狈，牙虫张牙舞爪的恐怖模样仿佛还在眼前闪现。

要不是中途突然发生了凛冬这一出，他们估计早就调整好状态，为了明天的探索而安心休息了。

他拍拍手，示意大家看过来，温声说道：“好了大家，已经不晚了，收拾一下准备休息吧。明天我们要继续寻找一下曙光小队的踪迹了。”

“曙光小队？”凛冬原本正朝着角落的方向走去，准备收拾自己的东西，听到这个名字后突然停下脚步发问。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那无机质的蓝色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

“对，是在我们之前出来探索的小队。”莫梵点点头，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大概三天前突然和地下城断开了联络。按我们所掌握的情报来说，这一片并没有强大到足以在短时间内团灭一支精英小队的存在。”

他一边说着，一边皱起了眉头，似乎对曙光小队的失联充满了担忧。

这种毫无头绪的失联情况，就像一团迷雾，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人不禁对这片看似平静的探索区域产生了深深的警惕。

“三天前…”凛冬扭头看向收银台，注意到那几本纸质书，他快步走了过去。

他静静地站在收银台前，眼神落在那几本书上，片刻的沉默之后，他伸出手，动作很慢，仿佛在对待无比珍贵的文物。

手指触碰到书本的那一刻，能感觉到那纸张的粗糙质感，带着岁月的痕迹，似乎被人使用了很久。

他轻轻拿起那些书，细小的灰尘在他的动作下扬起，在空气中打着旋儿。

凛冬对着书本轻轻吹了一口气，试图吹走残留不多的灰尘，随后又用手指仔细地拂去书脊和封面上的尘埃。

“怎么了？这些书有问题吗？”白岐像只灵动的猴子，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还贴心地给凛冬让出了位置。

沈伊伊伸手把白岐的头扒拉下来，好让自己能看到桌面的情况。

她的眼睛里还带着些许困意，但此时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那一点小小的困意似乎已经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不，”凛冬一边回答，一边有条不紊地翻阅着那些书。他的动作看似漫无目的，却像是在按照某种内心的情感在搜寻着什么。

终于，他的指尖停留在一本书的尾页上。

那上面写着一行字：“小白，我们要回地下城了！你不是说自己的外派任务还没有完成，所以我们几个商量先回去把任务交了，再申请出来！不要想我们喔！——林夏^v^”

那字迹歪歪扭扭的，却又透着一种温暖的气息，仿佛能让人看到写信人当时的笑脸，只是不知道这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故事，又和眼前的事情有着怎样的关联。

“小白是你吗？林夏是谁啊？”白岐用力甩开沈伊伊的手，身体前倾，脑袋像个拨浪鼓一样好奇地探了过去。

刚刚他们都只是匆匆看了个开头，注意力就被凛冬的举动完全吸引过去了，此时看到尾页竟然还有内容，几个人心中的好奇就像被点燃的小火苗，熊熊燃烧起来。

“蠢狗，说你蠢还真蠢，连曙光小队队长都不认识。”沈伊伊皱着眉头，没好气地伸出手揪住白岐的脸，手上还使了点劲儿。

白岐猝不及防，脸上传来一阵疼痛，忍不住“嗷”了一声。他一边揉着被揪疼的脸，一边委屈地嘟囔着：“我怎么知道嘛，又没人和我说过。”

莫梵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他不动声色地悄悄观察着凛冬的脸色。

凛冬的面容看上去依旧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那双本就散发着非人感的眼睛，此刻似乎更加冰冷了一些，犹如寒冬中最凛冽的冰棱，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莫梵的脑海里开始快速地思索起来，他的目光又在自己的队员们身上逐一扫过。

一种莫名的冲动在他心中涌动，这冲动就像一股难以抑制的暗流，驱使着他干脆地伸出一只手，目光诚挚地看着凛冬，问道：“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好。”凛冬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他的手迅速地回握住了莫梵的那只手。

莫梵的手摸上去很粗糙，掌心和手指上有着厚厚的茧子，那是长时间提拿重物所留下的痕迹，这和“父亲”那双细腻、总是在精密仪器上操作的手完全不一样。

在这一握之间，似乎有某种看不见的联系在他们之间悄然建立起来了。

两个人心中都怀揣着各自的盘算，然而奇妙的是，最终却达成了共识。

或许这就是所谓聪明人的默契吧，无需过多言语的交流，仅仅凭借着微妙的直觉和对局势的判断，就能心领神会。

“啥？”白岐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眼睛里满是疑惑。

他大声地问道：“啥啊？想干啥？你们打啥哑谜啊喂？”

“唉，”沈伊伊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把人往另一边带过去，嘴里还念叨着，“傻点好，孩子傻点好啊。”

“靠！沈伊伊我不允许你说我傻！我们来比划比划！”白岐像是被点燃的炮仗，一下子就炸了。

他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愤怒地向沈伊伊发起挑战，挥舞着手臂。

“还来？那今天算你839：0。”沈伊伊不紧不慢地回应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随着两人打闹着渐渐远去，他们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而凛冬站在原地，他的数据库里正在无声地刷新着对这几个人的资料，就像一台精密的计算机在默默地收集和整理着数据，试图更深入地了解这些与自己产生交集的人。

“我知道你，林夏和我说过你。”凛冬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收起那几本书，然后把它们塞进那件白袍的大口袋里。

他的数据库里早就有了一个莫梵的档案，林夏之前用特别夸张的语气提起这位小队长，大抵是妖魔化了些，把这位形容成了力能扛鼎，气能吞海的大神。

莫梵捏了捏手指，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一眼，似乎正在回忆。

他轻声应着：“是吗？我和他不算很熟，不过我知道他人挺好的。”

莫梵确实和林夏不熟，他在部里的时候，总能听大家提起这位，是个每天笑嘻嘻的阳光青年，就算是部里最孤僻的成员也能和他聊几句。

但曙光小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了，就在当天断联前的十几分钟，他们还正常地向终端传回资料。

这种突然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情况，实在是太过蹊跷。

大概率是他们遇到了某种不可抗拒的外力，也许是一种强大到超乎想象的危险。

说实话，以这样的情况来看，他们的生还率是非常低的。

在这地表上活动的人们，都穿着特制的防护服，这是非常重要的装备。

一方面，是为了防止被地表那些攻击条件完全未知的怪物伤害。那些怪物潜藏在暗处，它们的攻击方式、攻击强度等都是谜一样的存在，防护服就像是一层坚实的护盾，能尽量将未知的危险挡在外面。

另一方面，防护服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人的自身能力，让那些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普通人也能够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如果突然之间断联的话，那就意味着云端不能实时辅助他们了。

而防护服有一部分功能是依赖云端连接的，一旦失去这种连接，那些功能就会失效。

在这危机四伏的地表，防护服功能不全是非常致命的，就像失去了武器的战士，只能赤裸裸地面对各种危险，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他的嘴唇微微张合，似乎还有些话想说，但又咽了回去。

犹豫了片刻之后，他突然扭头，目光直直地冲着时延的方向，问道：“食盐，你有没有多余的防护服？”

时延静静地待在黑暗之中，只有半张脸被微弱的光线照亮，那面容冷峻得如同寒冬里的冰雕，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听到这个问题后，他毫不留情地刺道：“我又不是什么大小姐，带多余的防护服干什么？”

而在角落里，正和白岐扭打在一起的沈伊伊，听到“大小姐”这个关键词时，她就像一只敏锐的小兽，瞬间抬起头，耳朵像是捕捉到了危险信号一般竖了起来。

她的眼睛迅速循声定位到时延所在的方向，然后悲愤地喊道：“我才不是什么大小姐！”那声音里充满了不满和抗议，似乎对这个称呼非常抵触。

时延无力的扶了扶额头，往那个天降系少年那走去，打算和他抱团凑合一晚上，起码他只会喘气不吱声，比起这群吵闹的家伙要好多了。

这边凛冬收拾好了那几本书，在一开始大家发现他的地方“唰”的抓起一件大斗篷，大概一个白岐那么高，抖了抖灰尘就往身上披。

在斗篷旁边放着一把锋利的小刀，说实话虽然科技在进步，但是冷兵器依旧是外出探索的一把好手，因为你永远不会想在威风凛凛掏出一把科技武器的时候遭遇能量失衡。

因此小队每个人身上除了必备的能量枪外还有匕首和枪械，方便大家应付不同场景。

像今天遇到的那只成年牙虫，外壳十分坚硬，一般的匕首刺不穿，虽然也没多少人愿意拿匕首接近一只长满了腿和牙齿的长虫。

但偏偏人家还自带一个科技无效的buff，大概是皮太糙了，能量像被吞了一样。引得几人有些狼狈，只能用枪不停的火力压制，来拖出寻找安全点的时间。

凛冬收起匕首，找了个角落坐下，安静的翻阅起林夏留给他的那几本书。

【小白，这是第一本！看这里看这里，我是小芽！哼哼哼，林夏哥说你暂时不能陪我们回去，所以我们把之前写的食谱继承给你了！这是最简单的，关于去哪里能找到食物…】

【凛冬，我是沈牧，小芽和小夏兴致冲冲的写了几天，把之前没写完的食谱都补上了，虽然我说你并不需要进食人类的食物，就当做他们的一片好心吧。这几天你一直在睡，成珂说你这是在修脑子，嗯听不懂，希望你早点醒来。】

【小白！！我是林夏^v^，诶呀你这家伙一睡就是五天，我们给你留了食谱，你看着学点昂，等到时候再见面，记得给我们露一手，给你搬的这个位置绝佳安全（话说你也太沉了！），小牧给你留了一把匕首，诶那匕首他之前可宝贝了嘻嘻。】

“你人缘不错嘛。”耳边突然传来声音，是不知何时摸到自己身边的白岐和沈伊伊，两人一左一右蹲在旁边。

像小狗一样，凛冬的思绪渐渐有些出神。在他的记忆深处，“母亲”总是很喜欢给他看小狗这种早已灭绝的生物的影像资料。

“母亲”还经常称呼自己为小猫，在凛冬的认知里，小猫大概是和小狗差不多的物种吧。

在“母亲”那些的描述里，小狗总是那样可爱的模样。

它们会竖起耳朵，乖巧地蹲坐在主人的身边，像是忠诚的小卫士。然后张开嘴巴，笑嘻嘻地吐出舌头，透着一股憨态可掬的傻气。

它们还会亲昵地舔舐主人的手，表达着自己的喜爱和依赖，甚至会毫无防备地躺倒在地，露出柔软的腹部和毛茸茸的身体。

凛冬一边摩挲着手中的纸页，一边沉浸在这些回忆之中。

他感觉自己模拟心脏的机械似乎有些动力不足，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他的身体里蔓延开来。

伴随着这种感觉，他的鼻子和眼睛都有点酸，这种酸意并不是生理上的疼痛，而是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情感波动，让他有些茫然。

“靠！？你不会要哭了吧？”白岐原本打算探头过去调笑凛冬几句，可脑袋刚一偏过去，就惊讶地发现这个男人那无机质的眼眸里竟然盈起了水光。

那水光在他冰冷的眼眸里闪烁着，就像平静的湖面上泛起的点点涟漪，透着一种异样的脆弱。

“哭？我不知道…我没有，哭过。”凛冬茫然地抬起头，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此时，他的胸口处传来一种陌生的钝痛，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不明白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种状况是不是白岐所说的“哭”。

在他的记忆里，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这一切对他来说既陌生又有些让他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