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杀,妥妥剧情杀啊!”
“狗策划,这不是剧情杀我直接吃!”
彼时。
蓝星上某一少年蓦地睁开眼,从床上垂死病中惊坐起。
任谁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大号,辛辛苦苦加点,结果最后却死的如此憋屈,想来也会忍不住破口大骂。
“您已死亡,请为本次游玩打分。”
熟悉的荧幕显现,他咬咬牙,一如往常,勾选了最后一个选项。
“非常简单!”
顾安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会在大剧情《南下平乱》篇,指挥阵地往左移动二十里,放叛军过河。
他错误估计了游戏的真实性,或者说……低估了人性。
想要变革,想要瓦解普罗帝国的那些上层人士,一切所谓的思想工作皆为虚妄。
唯有叛军的长驱直入,方能使几千年来都温文尔雅的贵族姥爷们屁滚尿流。
顾安拿起床头放着的凉白开,一饮而尽,心中的郁闷跟着少了许多。
毕竟只是游戏,无需太过认真。
何况他还提前埋了后手,也就是和薇尔缇亚交谈中提到的新徒弟。
他最后那番话,便是为这‘后手’燃烬最后一丝余热。
薇尔缇亚真的很聪明,想来会明白他的意思。
等会……
顾安揉揉眉心,感觉自己好像有点魔怔了。
与其思虑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想想今天晚上应该吃什么。
他点开手环,在外卖平台上逐一挑选。
在科技蓬勃发展的后二十来年,手机这类事物已经被更便捷小巧的手环取代。
同样吃到科技红利的,还有他刚刚玩的那款虚拟单机游戏,号称即使主角死了,存档依然会在云端继续运行。
“什么?!这家炒饭居然放洋葱还不接受备注?”
顾安很快选好今晚的晚饭,并将那个不接受备注的商家拉入了黑名单。
机械女声及时响起,开始播报他银行卡内所剩余额。
那女声持续许久,念出一长串的冰冷数字。
具体有多少?
顾安懒得去记,反正足够冰冷,足够他混吃等死一辈子就是。
少年起身,下床,来到浴室洗漱。
掬一捧水砸在脸上,再抬头。
镜面倒映出一张略显苍白的俊逸脸颊。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起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少年嘴角不由慢慢扯出弧度,喃喃道:“这几十年后的未来,什么也没变啊。”
“科技发达了,生产资料也富裕了……但什么也没变。”
“就连游戏也是。”
……
……
圣历2344年,普罗帝国。
距离伟大的教皇冕下发布罪己诏,已经过去整整十年。
贵族们又开始歌颂教皇的品性高洁,云游诗人到处传唱着教皇的毕生事迹,就连世上最低贱的奴隶——污血种,也拥有了在每个月的第一天,前往圣堂参拜的‘权利’。
同年十二月。
冷冽的寒风和黑云,悄然笼罩在普罗帝国北部的一个小镇上。
先是几颗豆大的雨珠,接着是阵阵寒风,伴随一个成年男人嘹亮的喊声。
“快,快……”
“让开,都给我让开,你们这些卑贱的污血种!”
男人挥动铁鞭,一边怒骂,一边驱赶着路边衣不蔽体,慌忙躲闪的半兽人。
这些是最低等的奴隶,血脉不纯,被教会视为异端,唯有在人间赎罪百年,死后方能升入天国。
怒骂的顷刻间,雨线万千。
装潢华丽而贵气的马车在道路上疾驰而过,只留下两行泥泞的车辙。
风雨飘摇之际,马车的布帘被一只纤白素净的手缓缓掀起。
这是一位贵妇人。
她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气质,足以令这个贫瘠小镇上的所有黯然失色。
“真是可怜。”
“女神在上,请快些停了这场雨吧。”
妇人叹息。
每年的凛冬都要死人,连圣城也不例外。
这场暴雨,无疑是在加速这个进程。
妇人不忍继续去看,她闭上双目,两手合拢在胸前,十指交叉。
在教典中,这是常用的祈祷手势之一。
“芙琳夫人,在圣城时,您的善良便有目共睹,不过实在无需为这些污血种祈祷,他们本就活该!”
驾车的男人爽朗大笑,又是挥鞭,冰冷的铁鞭抽打在一个躲闪不急的瘦弱奴隶身上,带起他痛苦的哀嚎。
苍白而病态的手臂,立马涌现出鲜红的鞭印。
“这是女神赐予尔等的神罚!”
男人兴奋起来,他望着那群将身子紧贴在墙边、借此给马车让出位置且打着哆嗦的年迈奴隶,双眼放光。
“够了弗兰。”
芙琳夫人听不得那样的哀嚎。
她将身前的女孩拥入怀中,华美贵气的长裙并不能遮掩夫人饱满伟岸的身躯,女孩赶忙挣脱开。
“我喘不过气。”
她嘟囔起嘴。
女孩约莫十一二岁的年纪,容貌姣好,头发扎了两个小丸子,双眸灵气十足。
此刻微微仰着下巴,索伦亚公爵家惯用的鼻孔看人,她已学会七分。
“母亲,我们到底要去哪里?我想睡觉了。”
女孩依偎在妇人身边,挽住她的手,撒着娇。
“快了,快了。”
芙琳夫人脸上漾出溺爱的笑容,她轻轻抚摸着女儿的白嫩脸蛋,以示安慰。
渐渐的,越来越盛大的风雨将这辆马车吞没。
无人在意的墙角,一条瘦小的黑影微微耸动了下。
……
再次醒来,顾安是被冰冷的雨点砸醒。
底下泥地因雨水浸湿,透出的寒意格外刺骨。
饥饿在腹中蔓延,他睁开眼,勉强扫过眼前,却是再找不到比这更好的躲雨地方了。
“不是,老子洗个手的功夫,到底给我干哪来了?”
这不是顾安第一次问。
早在傍晚,他再睁眼时,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这条破破烂烂的街道上了。
双腿像是灌了铅,脑子里混沌一片,口干舌燥,腹部更是钻心一样疼,根本无法行动。
只隐约间,感觉到身旁不停有人经过,时不时还被踹个两脚。
像是路边的一条野狗。
他迷迷糊糊记得,好像是有个顶着两只猫耳的女孩,硬生生给他从路中间拽到这墙角的。
顾安想到这,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不然怎么会幻想出‘顶着猫耳的小女孩’这样神奇的事物?
然而偏偏这时,那万千雨线之间,他的瞳孔竟缓缓倒映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女孩。
荒诞的幻想在某一刻照进了现实。
在看见睁着眼睛的顾安后,女孩嘴巴也微微张大,明显是有些愣住。
不一会儿,她连忙小跑了过来。
她的声音透过重重雨幕,传入耳中,清脆动听。
“你醒了,你醒了?”
她很快想到什么,脏兮兮的小手在衣角擦擦,然后在怀里摸索出来一小块同样脏兮兮的看上去就很生硬的黑面包,再略显犹豫的放在顾安面前。
做完这,她看看面包,再看看顾安,那张被雨水浸湿的小脸闪着几分局促。
“这个,你要吃吗?”
暴雨依旧,唯她小声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