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血肉回廊

轰——!!!

沉重的阀门在身后砸死的巨响,如同地狱之门的最终宣告,在狭窄的β-7管道内沉闷地回荡,震得潜航器外壳嗡嗡作响,也震得每个人心头一沉。最后一丝来自外部深海的光线彻底消失,绝对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瞬间将狭小的空间吞噬。

只有潜航器内部几盏幽蓝的指示灯和HUD屏幕的微光,勾勒出几张紧绷、凝重、甚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惊悸的脸。

“潜航器外壳轻微变形,不影响核心功能。引擎正常,生命维持系统正常。”磐石的声音在加密频道中响起,沉稳依旧,但细微的喘息暴露了刚才极限操作的惊险。

“通讯中继建立!信号强度极弱,只能维持短距离小队通讯,无法联系外部!”幽灵快速汇报,语气带着一丝后怕,“那个‘星火’……他们到底是谁?!”

“管道内壁扫描……”夜枭的声音戛然而止,带着明显的惊愕,“等等!这结构……不对!”

幽蓝的探照灯光束从潜航器前方射出,如同两柄利剑刺破前方的黑暗。灯光所及之处,并非预想中布满锈蚀和冷凝水的金属管道内壁。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管道内壁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活体组织般的暗红色肉质膜!膜壁上布满了粗大、搏动着的紫黑色血管脉络!一些地方还鼓起巨大的、半透明的囊泡,里面隐约可见扭曲蠕动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混合着铁锈和深海淤泥的味道,形成一种诡异的死亡芬芳。整个管道,仿佛变成了一条巨大生物的……肠道!

“生物质增生?!”磐石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难以置信的凝重,“沈家到底在这里搞什么鬼?!”

“波塞冬之柩……海神计划……”苏晚意盯着那搏动的血肉墙壁,后背的能量溃口仿佛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传来一阵阵加剧的灼痛和麻痒感,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响起:

【侦测到高强度生物能量辐射!来源:未知生物质增生!】

【能量溃口熵增加速!稳定场压制效果剩余:35%!】

【警告!该能量辐射对宿主生命能量场存在强烈侵蚀性!接触风险:极高!】

“不能停留!目标点还有多远?”苏晚意强忍着不适和内心的惊涛骇浪,嘶声问道。

“根据残缺地图和管道走向推算,‘波塞冬之柩’样本库核心区……就在前方约八百米深处!”夜枭调出模糊的结构图,一个红点在不远处闪烁,“但路径被这些鬼东西堵死了!强度未知!直接开过去风险太大!”

“我来开路!”铁幕沉闷的声音响起。这个沉默的堡垒第一次主动请缨。他庞大的身躯在狭小的潜航器内站起,走向前方的气密舱门,“用声波炮清理出一条通道!”

“小心!这东西很邪门!”夜枭提醒道。

气密舱门无声滑开。铁幕穿着厚重的装甲,如同移动的金属堡垒,半个身子探出舱外。他抬起右臂,臂甲上的声波炮口旋转着对准前方覆盖着血肉管壁的通道,开始充能,发出低沉的嗡鸣。

嗡——!

一道肉眼可见的、高频扭曲的声波束猛地轰击在暗红色的肉质墙壁上!

噗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黄油上!被声波束直接命中的区域,那层厚厚的肉质膜瞬间溶解、汽化!露出下面锈迹斑斑的金属内壁!一股更加浓烈的、带着焦糊味的腥臭气体喷涌而出!

“有效!继续!”磐石命令道。

铁幕沉稳地调整角度,声波炮持续轰击!一条狭窄的、被强行清理出来的通道在血肉墙壁中向前延伸。被摧毁的肉质组织边缘,残留的血管还在神经质地抽搐着,流出粘稠的暗红色液体。

潜航器跟在铁幕身后,在狭窄的通道中缓慢推进。探照灯光柱下,被声波炮犁过的通道两侧,那些未被波及的肉质膜和血管如同被激怒般,蠕动的速度明显加快!一些半透明的囊泡破裂,流出浑浊的粘液和细小的、如同线虫般的黑色生物,它们一接触空气就迅速蜷缩干瘪。

压抑、诡异、充满了未知的恐怖。苏晚意紧紧盯着HUD,后背的剧痛和身体深处传来的阵阵虚弱感让她精神高度紧绷。星火那句“内部有惊喜”的警告,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

推进了大约三百米。

突然!

“停!”铁幕的低吼声在频道中炸响!

几乎同时!

轰隆!!!

前方的血肉墙壁猛地炸开!一只巨大的、覆盖着暗红色几丁质甲壳、前端长满如同钻头般螺旋利齿的狰狞口器,如同炮弹般从墙壁内破壁而出!带着腥臭的粘液和碎石,狠狠噬咬向正在开路的铁幕!

那东西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体型足有小型汽车大小!根本不像地球已知的任何生物!

“铁幕!闪开!”夜枭的惊吼和磐石的警告同时响起!

铁幕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口器噬咬到的瞬间,他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敏捷,猛地向侧后方翻滚!同时左臂的重型水下突击步枪疯狂开火!

哒哒哒哒——!

特制的穿甲弹撕裂水流,狠狠轰在怪物的口器甲壳上!爆出一连串的火星!但只在坚硬的甲壳上留下浅浅的白痕!

“吼——!”怪物发出一声低沉而痛苦的嘶鸣(虽然在水下传播有限,但强烈的震动感清晰传来),被子弹的冲击力打得微微一顿!但那双隐藏在甲壳缝隙中、闪烁着冰冷红光的复眼,瞬间锁定了翻滚中的铁幕!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摆,布满倒刺的粗壮节肢狠狠扫向铁幕!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铁幕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厚重的装甲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狠狠砸在后方潜航器的外壁上!坚固的合金外壳瞬间凹陷下去一大块!潜航器剧烈摇晃!

“铁幕!”磐石目眦欲裂!

“妈的!这是什么鬼东西!”夜枭怒吼着,臂载装置上的高能切割光束瞬间激发,一道炽白的光束射向怪物的复眼!

怪物似乎对强光极其敏感,猛地偏头躲避!切割光束擦着它的甲壳边缘掠过,留下一条焦黑的痕迹!

“弱点可能在关节连接处和复眼!”苏晚意强忍着巨大的惊骇和后背撕裂般的剧痛,嘶声喊道!她的系统虽然大部分功能受限,但基础的生物能量扫描依旧在艰难运行,勉强捕捉到怪物甲壳连接缝隙处异常活跃的能量反应点!

“收到!”磐石的声音冰冷如铁!潜航器引擎猛地加力!同时,潜航器顶部,一挺隐藏的、造型粗犷的转管机枪瞬间弹出!黑洞洞的枪口喷射出致命的火舌!

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穿甲弹如同金属风暴,精准地覆盖向怪物节肢的关节连接处!

噗嗤!噗嗤!

暗红色的、带着荧光的粘稠血液瞬间从破裂的关节处喷涌而出!怪物发出凄厉无比的嘶鸣!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搅动着腥臭的海水!

“机会!”夜枭眼神一厉!臂载装置瞬间切换模式!一枚梭形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定向声波脉冲弹激射而出!目标——怪物那因痛苦而暴露出来的巨大复眼!

轰——!!!

没有剧烈的爆炸火光,只有一道无声却极其恐怖的、扭曲空间的震荡波猛地扩散开!

怪物那颗巨大的复眼,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瞬间爆裂!粘稠的、闪烁着荧光的组织液混合着破碎的晶体喷溅开来!它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穿透水体的尖啸,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了几下,最终瘫软在通道中央,暗红色的血液如同浓雾般迅速弥漫开来,遮蔽了视野。

死寂!

只有潜航器引擎低沉的嗡鸣和众人粗重的喘息声在通讯频道中回响。

“铁幕!汇报情况!”磐石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

“咳……咳咳……”频道里传来铁幕压抑着痛苦的咳嗽声,以及装甲受损报警的刺耳蜂鸣,“左臂装甲……全毁……动力系统……受损40%……肋骨……可能断了……死不了……”

巨大的后怕和庆幸涌上心头。刚才如果不是铁幕那超越体型的敏捷闪避和磐石的精准火力压制,后果不堪设想!

“幽灵!扫描前方!还有没有这种鬼东西?!”磐石低吼道。

“声呐扫描被……被这些血液干扰了!能见度几乎为零!”幽灵的声音带着气急败坏,“这些血液……有强烈的腐蚀性和生物活性!妈的!我的探测器灵敏度在下降!”

苏晚意透过浑浊的血水,看着铁幕那几乎被砸扁的左臂装甲,看着潜航器外壳上狰狞的凹陷,感受着后背溃口在刚才剧烈震荡和能量辐射下传来的、如同被烙铁反复灼烧的剧痛,以及系统不断下降的稳定场压制数值(32%),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升起。

这仅仅是开始。这条通往“波塞冬之柩”的死亡通道,才刚刚展露它狰狞的一角。

“清理……清理通道……继续前进……”铁幕压抑着痛苦的声音传来,带着钢铁般的意志,“时间……不多了……”

磐石沉默了几秒,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夜枭,用切割光束,把那怪物的尸体切开!清理出通道!注意避开血液!幽灵,尝试用低功率声呐,探测前方五十米范围!苏小姐,你……还能坚持吗?”

苏晚意靠在冰冷的舱壁上,冷汗浸透了内衬。她抬起头,透过浑浊的血水,望向通道深处那片未知的黑暗,眼神疲惫却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嘶哑道: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