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的海风卷着暴雨,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狠狠地撞击着酒吧的玻璃。酒吧里的灯光昏暗而迷离,霓虹灯在镜面吊顶上闪烁着,仿佛破碎的流萤。鹿柚宁抬起眼睛,视线穿过朦胧的光影,恰好与吧台后擦拭酒杯的陆时深相对。
陆时深身着一件白色衬衫,这件衬衫的材质看起来非常柔软,仿佛轻轻一触就能感受到它的细腻。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结实的胸膛,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透露出他健康而强壮的体魄。
他的手腕上戴着一块银色的手表,表带的宽度适中,与他的手腕完美贴合。表链在灯光下反射出冷冷的光芒,这道冷光如同记忆中那把撑开在暴雨中的黑伞,瞬间将鹿柚宁的思绪拉回到过去。
鹿柚宁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道冷光吸引,她仿佛看到了那把黑伞在雨中被撑开,雨水顺着伞面滑落,形成一道道透明的水帘。而在伞下,是陆时深那张冷俊淡漠的眼神,他的眼神如同这道冷光一样,冰冷而残酷,让鹿柚柠明白,她们之间从来都没有过爱情。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该多好,如果陆家没有对鹿家做出那样的事情,或许她还能放过陆时深。
“别看了!“莫悠悠的美甲戳向卡座区,艳红指甲在紫光灯下泛着冷意,“那是不是你的青梅竹马?“鹿柚宁望去,林惜辞正搂着楚柚宁往威士忌杯丢冰块,女孩仰起的脖颈泛着珍珠光泽,与她被酒水浸湿的袖口形成刺眼对比。
后腰突然传来震动,她摸出手机,陈铮的消息在屏幕亮起:五分钟后,门口等我。拇指悬在对话框上迟迟未落,鹿柚柠有些迟疑,陈铮最近太疯了,太不顾后果,她不喜欢这样。冰凉指尖突然覆上她手背。鹿柚宁猛地转身,撞进重黎深褐色的瞳孔——他黑色卫衣袖口滑落,露出与她腕间同款的褪色红绳,那是小时候在寺庙里,两人在许愿树下系上的平安结,保佑她们一直平平安安。
“重黎?你怎么在这?“莫悠悠的问题没人回答。重黎修长手指划过鹿柚柠的手机屏幕,在输入框飞快打出:别让他担心。他垂眸静静地看着她,眼里的晦涩让鹿柚柠很难懂。
吧台方向传来瓶子炸裂的声音。陆时深将威士忌瓶重重砸在楚柚宁身侧,琥珀色酒液顺着林惜辞笔挺的西装领口蜿蜒而下。“离她远点。“男人的声音混着电流刺啦作响,楚柚宁苍白的脸在阴影里轻轻颤抖。
酒红色旗袍裹着龙舌兰的气息逼近,柏年踩着细高跟倚在鹿柚柠的身上,扣住鹿柚宁手腕。“陈铮怎么没来?他最近在干什么?“
沙哑声线惊得莫悠悠瞳孔骤缩,“这不是柏埝吗?柠柠你们认识吗?”
鹿柚宁点点头:“从小就认识,以前是邻居,就是以前不是这样。”[不过以前不长这样。]
这时玻璃门突然被飓风撞开,陈铮穿着黑色的风衣带着雨水冲进来,眉毛如刀削般锋利,仿佛两道凌厉的剑光,让人望而生畏。他冷冷的扫过柏年紧绷的后背,突然冷笑:“柏老板的睫毛膏晕得真别致。“柏年攥紧手包的指节泛白,这人还是这么讨厌!
重黎默默跟在两人身后,看着陈铮将鹿柚宁塞进副驾,然后默默地坐上了后座。重黎透过后视镜看到柏年,只见柏年修长的大腿跨上重型机车死死的盯着他们,长发被风掀开,露出耳后未剃干净的青茬。重黎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以前那段时光再也回不去了。雨刷器规律地摆动着,他摸出口袋里的旧照片——照片里,扎羊角辫的鹿柚柠正冲着他笑,陈铮举着冰棍站在她身后,而穿校服的柏年,正偷偷将半块巧克力塞进陈铮书包。
空气中沉甸甸的,像灌了铅一样压在人的心头,那张照片静静地躺在记忆深处,成了他们青春最后的印记。开学时随手拍下的画面,如今却成了再也无法复制的珍贵瞬间。重黎总觉得这一切像是一场短暂的梦,只是醒得太过仓促,心底总残留着几分不真实的怅然。
雨丝不知何时悄然停下,路灯的光晕在地上晕开一圈又一圈模糊的影子,湿漉漉的地面上像是洒满了碎银,泛着冷清的光泽。“重黎,到家了,下车吧。”陈铮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像一把钝刀划开了这片静谧。重黎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雨已经停了,车内的世界安静得让人忍不住攥紧了手心。
“谢谢陈哥……柠柠,别和陈哥置气了,陈哥他……”话未说完,他的目光撞上了鹿柚柠那双满是怒火的眼睛。刹那间,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那些年少轻狂的日子。那时候,只要有人惹柠柠生气,她总会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眼神就像要喷出火来。重黎咽下了未出口的话,磨磨蹭蹭地下了车,呆站在原地。汽车尾气在空气中渐渐消散,刹车灯的红光映在积水里,晕开一片猩红,宛如凋零的花。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最终消失在陈铮突然加速扬起的水雾中。
车内,压抑的沉默如同潮水般涌动,一场未曾说出口的争执正无声地发酵。
重黎离开后,车内的气氛更加沉闷,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陈铮清楚鹿柚柠为何生气,但他绝不会退缩,这件事没人能拦得住他!“非得这样吗?哥哥!”鹿柚柠的声音颤抖着,眼中满是不安。她无法承受再次失去亲人的痛苦。陈铮没有回应,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用力握住了方向盘,指节泛白。
“哥哥!”鹿柚柠的声音陡然拔高,情绪几近失控。她死死地盯着陈铮的侧脸,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明明可以有别的办法,不是吗?哥哥!我不能再失去你了,绝对不可以!”她的声音像是孤注一掷地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又无助得让人心疼。
“柠柠……到家了,先下车吧。”陈铮躲闪着鹿柚柠的目光,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的质问。他知道,那件事对柠柠来说太残忍了。
鹿柚柠重重地关上车门,“砰”的一声闷响带着她对陈铮避而不答的抗议。她大步朝家里走去,不再像以前那样等着陈铮一起。陈铮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像个犯了错的大狗狗,低头垂眼,脚步迟疑。
雨,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地打在地面上,激起细小的水花。
“柠柠,对不起……”陈铮略带哭腔的声音在鹿柚柠身后响起。“柠柠~”鹿柚柠转身望过去,只见陈铮站在玄关处,整个人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柠柠柠柠的,叫的人心烦,就会使这招!]
陈铮见鹿柚柠终于肯理他了,继续追击:“柠柠,我知道错了,可不可以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