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万毒窟

万毒窟后山

墨绿瘴气如浓稠的毒雾巨网，自山涧深处翻涌升腾，将整个万毒窟层层裹缚。

雾气中泛着诡异的磷火幽光，所过之处，草木皆蒙覆青黑毒霜。风掠过崖壁时裹挟着刺鼻腥甜，似有无数蛊虫蛰伏其中，将这片禁地与外界彻底割裂，任谁窥探，皆被毒瘴织就的帷幕吞噬得无影无踪。

“原来是这鬼地方。”

黄昊望着眼前的毒瘴眉梢轻挑，墨绿色瘴气如活物般翻涌，腥甜气息混着记忆里铁锈味直冲鼻腔。

“前辈来过这里？”

李星云瞳孔映着翻涌毒瘴，语气看似随意，却暗藏一丝试探。

黄昊望着毒瘴中若隐若现的嶙峋怪石：“多年前来过一次，不过没有进去。”他顿了顿，喉头溢出一声低笑：“想不到万毒窟竟然就藏在这瘴气深处。倒也合理——常人入内三步封喉，便是高手，怕也要费些功夫。”

话音刚落，黄昊未等众人反应，衣摆旋出凌厉弧度，已然踏入翻涌的墨绿色瘴气。

周遭惊呼骤起，蚩梦本能伸手去拽，却在触及毒雾边缘时猛然僵住，只见那仿佛能腐蚀万物的剧毒雾气，竟在触碰到黄昊衣角的瞬间如沸油泼雪，嘶嘶作响着向后退散。

三丈之内，瘴气翻卷着凝成漩涡，露出下方布满白骨的地面，而他周身流转的淡金色光晕，正将毒瘴灼烧出缕缕白烟。

李星云望着黄昊周身清逸的金光屏障，忍不住瞥了眼蚩梦手中的避毒珠，那珠子在毒瘴映照下泛着幽幽蓝光，与眼前不沾分毫毒气的黄昊形成刺眼对比：“额，这避毒珠是不是有些多余了？”

话音未落，身旁蚩梦已将珠子狠狠揣回怀中，腰间葫芦随着动作轻晃:“早知道这家伙有这能力，我们还去簋市子找避毒珠干嘛？”

张子凡轻摇折扇忽的收势：“也不能这么说，若不是蚩梦姑娘与李兄去寻这避毒珠，我们又怎会在簋市子相遇？眼下还是尽快进入救出虺王吧。”

话音未落，他已踩着被黄昊驱散的毒瘴路径，靴底碾过满地结晶发出细碎声响，衣摆掠过岩壁时惊起几只蛰伏的蛊虫，在幽绿毒雾中划出诡异的荧光轨迹。

李星云剑眉微蹙，掌心的龙泉剑剑柄被攥得发烫：“张兄说得不错，走吧。”

话音未落，他已大步踏入清出的通道，红色衣摆扫过石阶上凝结的毒霜，扬起细密的青白色粉末。

姬如雪脚尖轻点，紧随其后，手中长剑出鞘三寸，警惕的看着周围的毒瘴。

不过须臾，众人已穿过翻涌毒瘴。踏入万毒窟的刹那，黄昊周身的金光屏障骤然消散，毒瘴在众人身后轰然闭合。

抬眼望去，眼前竟是另一重天地——碧波清泉蜿蜒于翠色山峦间，白鹭掠过水面惊起涟漪，温热的山风裹着草木清香拂面而来，与身后森冷瘴气的腥甜形成刺眼反差，恍若一步跨越了阴阳两界。

万毒窟的迁阶大会正如火如荼，整座山谷化作诡谲狂欢场，平日里深居简出的虫师们纷纷现身，狭窄山道上人头攒动。

有人指尖缠绕着斑斓毒蛇，猩红信子吞吐间泛着幽蓝毒光；精壮汉子肩头盘踞着碗口粗的巨蟒，鳞片在日光下折射出冷硬金属光泽。有人掌心托着漆黑蝎子，那尾钩上凝结的毒液滴落在青石上，瞬间腐蚀出滋滋作响的深坑，腥雾升腾间，引得周遭人下意识退避三舍，却又忍不住投来艳羡目光。

就在这时，一声闷哼传来，人群中，一个身形瘦削的虫师嗤笑出声：“又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就这点实力也敢在五毒日放虫。”

周围的虫师们对此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只是微微摇头。毕竟，今天是五月初五五毒日，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毒虫们受这特殊日子的加持，实力远超平日，也唯有那些修为深厚、手段高明的虫师，才有胆量在这天操控毒虫。

只见那试图御虫之人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双手微微颤抖，那毒虫似乎也不听使唤，在他脚边不安地蠕动着，随时可能暴起伤人。

人群中有人面露不屑，有人则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似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好戏。

就在众人目光聚焦间，那毒虫陡然暴起，尖锐嘶鸣划破空气。御虫者瞳孔骤缩，刚欲抽身，却被毒虫闪电般缠上。漆黑线条如诡异藤蔓，顺着手臂飞速蔓延，眨眼间已爬至脖颈。御虫者喉间发出痛苦闷哼，五官扭曲，口中涌出黑色毒沫，片刻间唇齿乌黑，双腿一软，重重栽倒在地。

万毒窟的守卫面无表情，如鬼魅般迅速靠近，粗鲁地将其架起，拖入黑暗，只留下地上斑驳的毒渍，无声诉说着这场失败的御虫之祸。

兜帽下蚩梦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贝齿紧咬，望着那被拖走的御虫者，忍不住恨恨出声：“该死的毒王八，要是我老爸在绝对不会这样。”

娇俏的脸庞满是愤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似是怀念起以前自己父亲执掌万毒窟的日子。

“他们这是在干嘛？”

突然间李星云瞳孔骤缩，指尖倏然指向一处人潮翻涌的高台。只见一道枯槁人影被绑在刑柱上，那人披散的长发间垂落蛛网，深陷的眼窝里闪烁着浑浊幽光，干裂的唇缝里不断溢出痛苦之声。

在刑柱下方，几名虫师盘坐在地，他们喉间滚动着诡异的咒文，与身前蛊器发出共鸣。

那些刻满狰狞图腾的蛊器剧烈震颤，黑紫色瘴气顺着符文缝隙喷涌而出，隐约传来千万虫蚁啃噬血肉的沙沙声，混着腐臭气息，令周遭围观者不自觉后退半步。

蚩梦垂眸睨向高台，银饰耳坠随着摇头动作叮当作响，语调漫不经心如同说起家常：“哦，他们这是在试虫。”

闻言众人神色骤变，心头皆是一寒。

就连黄昊也微微皱起眉头，眼底翻涌着寒芒：“拿活人试虫，你们万毒窟倒是挺特殊啊。”他冷笑一声，话语里裹着刺骨的嘲讽。

蚩梦急得跺脚，银铃配饰撞出凌乱声响：“你们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她扯住李星云的衣袖，杏眼瞪得浑圆，“我老爸在的时候，都是用那些罪大恶极的人试虫的。”

她的话音如风中残烛般渐渐微弱，握着蛊笛的指尖泛起青白。远处刑柱传来的嘶吼混着蛊虫嘶鸣，在耳畔织成密网。蚩梦喉间滚动着未说完的辩驳，忽然意识到如今万毒窟早已换了天地。

“我们还是赶紧找到虺王吧。”

姬如雪纤长手指轻落在蚩梦颤抖的肩头，寒意未褪的掌心透过单薄衣衫传来温度，声音沉稳如寒玉。

李星云剑眉紧蹙，墨色瞳孔映着翻涌的蛊雾，伸手按住蚩梦微微发颤的肩头：“雪儿说得对，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虺王。”

他瞥向四周投来好奇目光的虫师，压低声音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你虽换了装束，可万毒窟眼线众多，难保不会被认出。”

“嗯。”

蚩梦喉间应了声，指尖紧了紧兜帽边缘，将脸更深地埋进阴影里。

就在众人继续前行之际，忽听一声沙哑的嘶吼从路旁囚笼传来。一只布满溃烂伤口、只剩下皮包骨的手骤然伸出，枯槁的指甲几乎擦着蚩梦的衣角划过。

众人下意识后退半步，陆林轩手中惊鸿剑泛起青光，姬如雪更是足尖点地，瞬间拉开距离。

“这不是刚才的试虫人吗？他竟然还活着？”

众人望着囚笼中的人，不禁一愣，要知道刚才可是有不少虫师拿他试虫，一般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蚩梦压低嗓音，余光瞥见囚笼里簌簌掉落的皮肉碎屑，忍不住攥紧腰间蛊笛：“这人被毒王八下了种罕见的毒术，叫枯落术，体内血肉基本枯腐的差不多了，自然比一般人耐虫。”

黄昊瞥了眼囚笼中的男子，那男子的模样透着诡异，全身皮肉几近枯腐，双眼空洞无神，却又隐隐透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突然，一阵嘈杂的铁甲碰撞声由远及近，蚩梦猛地抬头，眼神瞬间锐利如鹰。“赶紧走，那边有人过来了！”

她压低声音，话语中带着一丝紧迫感，话音未落，她已经如灵猫般窜入藤蔓遮蔽的岔道，动作敏捷而迅速。

众人见状，也不敢有丝毫耽搁，纷纷跟上。黄昊再次回头看了眼囚笼中的男子，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与思索，他微微眯起眼，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就在这时，蚩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大寨就在前面了，那里戒备森严，你们注意点。”

蚩梦的手指向不远处的建筑，眼中满是疑惑。众人加快脚步靠近，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可等真正接近大寨时，却发现这里竟空荡荡的。地面上凌乱地散落着兵器，打斗的痕迹清晰可见，可除了这些，连个守卫的影子都没有。

李星云眉头紧锁，低声道：“不对劲，太安静了，这大寨里的人都去哪了？”姬如雪眼神警惕，手中长剑微微颤动，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黄昊蹲下身，仔细查看地上的血迹，沉声道：“看这血迹应该有段时间了。”

蚩梦咬了咬嘴唇，握紧蛊笛，恨恨道：“肯定是毒王八把我老爸转移走了，我老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饶不了他！”

“行了，还是先抓个人问出虺王下落吧。”

李星云拍了拍蚩梦肩膀，冷静道：“行了，还是先抓个人问出虺王下落吧。”

蚩梦咬了咬下唇，强忍着心中的焦急，点了点头:“我知道有个人，他一定知道我老爸的下落。”

就在众人谈论之际，黄昊似乎想起什么，眼神微微眯起：“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你们先去找人吧，若有事再以笛声联系我。”

说罢，不等李星云等人回应，黄昊便转身，几个闪烁，身影已消失在大寨里。

蚩梦看着黄昊离去的背影，皱了皱眉，不满地嘟囔道：“这家伙，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李星云微微颔首，沉声道：“先不管他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去找人吧。”

众人议定好路线，脚步声渐次消失在寨门之外。

而黄昊却已经回到那座布满青苔的囚笼，然而囚笼内此时却空荡荡的，木栏缝隙间还残留着挣扎时的痕迹，在暮色里泛着暗红，如同某种无声的召唤。

黄昊凝视着空荡荡的囚笼，喉间溢出一声低喃：“被转移走了？”

刹那间，黄昊周身影一闪，衣袂掠过时连檐角垂落的蛛网都未颤动分毫。眨眼间，他已如鬼魅般出现在万毒窟守卫跟前，猩红瞳光骤然绽亮，映得守卫瞳孔剧烈震颤。

“囚笼里的人被带去哪里了？”话音裹着森冷气息钻入守卫耳中，尾音像毒蛇信子般缠绕上对方意识。守卫脖颈青筋暴起，喉结艰难滚动，在那双泛着妖异红光的眼眸注视下，瞳孔彻底涣散成混沌的灰翳，机械开口：“毒公...住所...”

“带路。”

黄昊声线冷得像淬了冰，下颌绷出锋利的弧度。守卫木然颔首，空洞的瞳孔映不出半点情绪，双臂垂落如枯枝，转身时带起的衣摆僵直生硬，当真似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傀儡。

他迈着机械的步伐，踏着满地腐叶往山谷深处走去，黄昊则如附骨之疽般跟在三步开外，眼中红芒渐渐散去。

不过一会，那守卫领着黄昊抵达了一座建筑前，旋即，守卫浑身猛地一颤，原本涣散的眼神陡然恢复清明，像是从一场大梦中惊醒。

他的脸上瞬间露出惊恐之色，紧接着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呼喊：“有敌人！”呼喊声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惊起了几只栖息在附近的飞鸟。

黄昊眉峰都未动分毫，指尖轻弹间，一缕真气如毒蛇窜出。正在嘶喊的守卫陡然僵住，双眼翻白重重栽倒，抽搐两下便没了动静。

“终究只是低武世界的摄心术，作用有限。”黄昊垂眸望了眼守卫扭曲的面容，摇了摇头。

“何人敢在万毒窟撒野！”

一声暴喝撕破暮色，寒光如电，十几把弯刀同时出鞘。寨门轰然洞开，身着万毒窟服饰的守卫们如潮水般涌出，腰间药囊碰撞出细碎声响，混着浓重的瘴气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