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火将房间照亮得明黄,桌面摆放着一个橡木匣子,隐隐散发着魔力波动。
匣子上方是一个两指粗的长方形狭缝,正面的中心是个黄铜制的狮头把手。
伊芙琳凝视着匣子好一会,眼神先是显露出一丝厌恶,又慢慢变作忧虑哀愁,最终在沉寂中,一切内敛。
深吸口气,轻轻拉开把手,木匣子里躺着一张折叠的羊皮纸,折口封上红蜡。
这是“信使”职阶的奇物,飞邮。
通过匣子上方的狭缝投递信件,它会自动传送到与之相配对的另一只匣子内部。
如今飞邮里躺着的这一封羊皮信纸,自然是她的父亲,伊恩斯伯爵寄来的。
右下角的日期是昨天晚上。
忽略掉伊恩斯那些恶心、虚伪、爹味的关心和问询,伊芙琳提取出有效的信息。
魔物之神玻尔斐格将死、八大地下城异变、边境冒险者被引导去地下城参战……
三位序列六的冒险者将会在两天后到达梅尔镇……
伊芙琳瞪大眼睛,反复确认信中的消息。
异变居然发生在维理丹瑟全境。
不过好消息是,序列六的冒险者在明天晚上就会赶到,其中一位正是牧师职阶,拥有解除诅咒的能力。
序列六,已经算是中序列强者了,在维理丹瑟,总共的中序列也不过一千出头,即使密林山脉异变,魔物最高也就是三阶。
伊芙琳自语道:“以他们的实力,魔物不可能对他们造成威胁吧?”
…………
密林山脉。
一辆银色的马车在小径上风驰电掣。
车厢内,鲁里克身着符文铭刻的波钢重甲,两米多高的重剑摆放在旁。
作为队伍里战士职阶的序列六“守护者”,既是队伍里最主要的物理输出,同时也是可靠的坦克担当。
鲁里克坐在软椅上,高大粗壮的身体忍不住扭来扭去,显得有些烦躁的样子。
他瞟一眼正在闭目养神的女牧师艾拉,又看一眼在车厢帘幕外一边驾驶马车,一边侦查情况的队长凯尔瑟,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却又终究闭上嘴巴。
叹了口气,他自顾自将如门板一样宽大的重剑扛在肩上,向前两步做起负重深蹲了起来。
十、二十、三十……
金属重甲摩擦发出的叮当声在车厢内回响,艾拉忍不住蹙眉,却没睁开眼睛。
鲁里克又做了几十个,开始逐渐变得费力起来。
“嗯哼、嗯哼、嗯哼……”
艾拉终于无法忍受,睁开眼睛烦躁地说:
“鲁里克,你又在抽什么疯?”
鲁里克喘着粗气,听到艾拉的话,心里顿时暗喜。
她注意到我了,果然还是健身的男子气概才能将女人吸引啊。
于是深蹲做得更有力了,身体还微微转了一个角度,让艾拉可以更好的看清自己的发力动作。
“喝呀,这密林山脉的路途那么远,我总不能一直干巴巴坐在车厢里吧。”
“再这样坐两天,我这身漂亮的肌肉都不得掉光了?”
“要我说,直接用飞行奇物飞到梅尔镇去更快。”
艾拉摇了摇手中的魔杖,看着他做作地深蹲动作,面露嫌弃地身体后倾,“你先离我远点再说话。”
眼见鲁里克后退,艾拉才说:“金主是派我们来找人,密林山脉那么茂密,飞起来能看见什么?”
“我们又不知道那诺瓦的小队在哪里,只能沿着小径,让队长观察痕迹,寻找下落。”
鲁里克唔唔几声,敷衍地点头,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你有没有感觉有点热?”
然后立刻将重甲摘下,露出被汗水打湿的背心,熊一样粗大的躯干上,肌肉一块块隆起。
鲁里克摆弄肌肉,凹起造型来。
汗味散出,艾拉忍不住捏着鼻子,又是一扬魔杖,让他后退:“你就这么脱掉战甲,不怕魔物突然袭击?”
鲁里克只是陶醉地看着自己的肌肉,说:“哈,地面有什么好担心的,最高也不过是三阶魔物罢了,随手就能砍死。”
“话说你坐车不无聊吗?我教你健身啊?”
“我之前听一个男爵说啊,有大人物主张将健身也作为贵族女性的文化修养之一,健身之后形体才会更漂亮,你懂吗?”
“要不要试一试?”
艾拉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
鲁里克自讨没趣地挠了挠头,于是拉开帘子和队长凯尔瑟搭话起来。
“老大,有发现什么吗?”
凯尔瑟是个眯眯眼,看起来总是笑眯眯的样子。
此时正驾着马车,据他所说,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的地面。
虽然鲁里克不明白他是怎么从那么小的眼缝里观察的。
“嗯,车辙正常,说明诺瓦乘坐的马车在这里还没有出现意外。”
“车辙?”鲁里克沿着队长的视线望去,只看见地面的尘土和砂石,平平无奇的坑坑洼洼,“哪有什么车辙痕迹?”
凯尔瑟笑了笑说,“凡走过必留下痕迹,这是刺客职阶的箴言。你没看出东西,只是观察力不够而已,并不代表没有痕迹。”
他瞥一眼鲁里克,说:“刚刚你做了三百个负重深蹲。没错吧。”
连锻炼的具体次数都可以看出来吗,鲁里克无声感慨,刺客序列六“幽灵杀手”的观察力真是可怕!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马车绕过一个急弯,新出现的场景瞬间让凯尔瑟双眼一凝。
“吁!”猛地一拉缰绳,急停马车。
鲁里克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艾拉感到马车停下,从车厢内出来,同样被眼前的景象心神一震。
粗大的枝干、树根,纵横交错,从小径两旁的树林里延伸而出,在道路、空中交织成密密麻麻的树墙,完全将道路封死。
抬头向上看,高达数十米,密不透风。
凯尔瑟跳下马车,走到树墙面前,定眼看去,树墙不是一堵,而是不断向后延伸,看起来没有尽头。
低头检查道路的痕迹,粗大的树根暴露在泥土上,扰乱了线索,凯尔瑟的眯眯眼眯得更细了,表现起来是眉毛下沉,卧蚕加深。
观察了好一会,终于捕捉到与之前的车辙相同的痕迹。
“车痕依旧正常,这是怎么通过去的呢?”
摸了摸树枝,坚硬、湿冷,是真的,不是幻术。
艾拉说:“所以,这是一夜之长出来的,在他们前进之后?”
她环视周围的树林,发现茂密的程度远超认知。
“道路封死看起来倒不像是什么东西有意为之,更像是树木疯狂生长带来的侵袭。”
“管它那么多的,”鲁里克已经重新穿戴重甲,拖着大剑向前,大大咧咧地说:“让开,我来劈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