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佳节,正是火树银花、游龙戏灯的日子。十里长街人声鼎沸,灯火辉煌。京城在天子脚下自然不甚繁华,三五良宵,花灯吐艳,明月生辉。
闺阁女子打扮一新,出门相看,融入这一夜狂欢。老人稚童上街走百病,祈愿一年身体安康,无病无灾。老少男女皆喜气洋洋溢于言表,欢度佳节。
此时,岐阳公主府灯火通明,丫鬟婆子紧锣密鼓忙活着。
“桃夭,把水倒了,再去换盆热水来!”
“灼华,再拿些棉布参片!”
……
明笙有序的指挥着,“殿下,听我的话,切记不要大喊不叫,打开双腿,现在先停,好,呼气,吸气,臀部用力,宫口开了……”
一个面色苍白满头大汗气息不稳的少妇站立,一位产婆在后面抱住少妇的腰,一个医者在前面接生,一位嬷嬷不停用热水给少妇擦身,几个丫鬟端着参药、红糖、热水等补气血或缓解疼痛的药品。众人各司其职,迎接这个新生命的出生。
“看见孩子的头了,公主再用力,马上就出来了!”医者提示。她用温水把手洗干诤,用指头找到婴儿的肩部,不让脐带绕着脖子,以免意外发生。
“阿姐!孩子出来了,是女儿!”医女明笙(sheng)用消毒过的剪刀,小心地剪断脐带。明笙边报喜边拍了拍女婴的屁股,女婴“哇”地一声哭出来,哭过后便又闭眼了。
公主抬起眼皮望了眼她用命生下宝贝囡囡,便昏睡过去了。春和、景明两个丫鬟给给公主擦拭身体,另外的丫鬟把产房收拾干净。
明笙把孩子抱去浴桶里洗干净血,给小家伙裹好她阿娘给她绣的襁褓,又把她抱到外间给裴家人看。
“公主如何?”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的驸马都尉裴䌓问道。明笙道:“阿姐太过疲累,已是昏睡过去了,休息一阵便没什么大碍的,诸位明日再来看望公主。”裴䌓(fan)听道这话,面色焦急,便急冲冲冲产房看妻子去了,连女儿都顾不上。
裴家老太太叶修络率裴家众人,朝产房拜了三拜。老太太望向产房“让公主苦了!”,又仔细看女婴,“真是个乖宝!”把女婴抱过去,裴夫人南穗对明笙颔首,“多谢明大小姐相助!”明笙也点头:“我是医师,分内事,况且公主殿下与我是姐妹!”
明笙,其母乃皇太后所出,当今天子胞妹,先帝唯一的女儿且为幺女的殷国长公主。其父祖上陪太祖皇帝打江山的功臣,封为明国公。明国公本身学富五车,知识渊博,曾经的状元,现位列内阁阁老之首。
夫妻二人感情深厚,十分恩爱,有二女,长女明笙,幼时走丢,为苗医所救,教习医术,拜其为师。幼女明苼,自幼聪慧,但因生来体弱,拜武士为师,修习武道,又喜音律,二人皆破例封为郡主。
孩子的伯母婶娘等人围过来照看,被老太太抱着的女婴,夸赞女婴乖巧可爱,长得讨喜欢,刚出生的女婴看得出些什么,无非都是些场面话。夜里更深露重,大伙儿又都半宿没睡,为了公主生产,可连上元宫宴都未去。可公主也力竭昏睡过去,驸马也进房陪公主,老太太、大夫人、明医师都不撒手没法儿抱,各房夫人便也回裴府了。
“娘亲!是妹妹?!”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在仆妇的簇拥下走过来。“夜深露重你怎么过来了?”国公夫人南穗皱眉,来人正是国公府长孙,叶修络的心肝,南穗唯一的孩子裴念姝。
“是妹妹!开心吧!心肝!阿穗抱囡囡给姝姐儿看,不要凶姝儿!”叶修络笑得见牙不见眼,大小姐也喜不胜收,南穗眉眼温和,把小婴儿抱在怀里,裴念姝被明笙抱起来看女婴。看见这一幕,叶修络心想:大心肝伸手摸小心肝的脸。
裴念姝回头看见了一张面孔,“老师?!啊!笙姨!”明笙缓缓道:“你怕你老师?怕老师还把老师认错不得了!”
“郡主莫要打趣姝姐儿。”修络老太太笑道,南穗反驳:“老太太别纵着她,姝儿一向皮实,让郡主看笑话了。”明笙想起什么,说:“大姊姊恐怕要来。”这话让在场两人脸色一变,只有裴念姝瞪大了双眼,不解的望着三人。
此时房内,一片静谧。裴䌓走到公主身边,俯身落下虔诚一吻,“阿羽!”
上元佳节宫中前后休假3天,并赐文武群臣及耆老宴,午门置鳌山灯,听人纵观,表示与民同乐。大臣们可奉父母来观灯,皇帝并予赏赉。元夕宫宴,宫廷内臣及宫眷还会换上灯景补子蟒,内宫所吃元宵,是用酒水滚成;宫内所品尝的珍肴美酒与节令时鲜食品,品种繁多,来自各地,都是各地的名特产品。
皇帝皇后说了些场面话,便一齐退场,回了寢殿。帝后不在,气氛便放松了许多。
酒过三旬,宴上歌舞升平,众人觥筹交错,酒香四溢。
康悦郡主明苼(sheng)一手撑着头,一手把玩着夜光杯。明苼一向不喜这些宴会,平日能避则避,偏生是元夕宫宴,只得参加。
帝后离场,皇太后祈福,九皇女身体有恙体养绛云殿,岐阳公主生产,殷国长公主陪着皇太后,汝宁公主带着紫阳郡主去皇后宫里边,丹阳郡主在岐阳公主府,康悦郡主明苼便也离开宫宴。
皇太后姓李,名淮瑾,字谨言,先帝曾言:“敬慎进言,恭敬上言,审慎发言?”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听后,回先帝:“恭敬,严谨,妾身父亲愿妾身良善真诚宁静。”
佛堂内,太后李淮瑾正在祈祷,殷国长公主萧观音落后半步磕首,明苼走进佛堂时便看见这幅画面。“王母,母亲,皇后娘娘,郡主”明苼一一行礼,“岐阳阿姊生了,是位侄女!”“虞锦拜见康悦姨母”紫阳郡主萧虞锦惊喜道。
皇后夜流光急忙询问道:“你阿姐的医术在,小羽尚好吧?装䌓见是位姑娘,态度可否有不同?她长姐可否知道这事?陛下?!……”皇后这一连串问题砸向明苼,明苼急忙应答,唯恐皇后胡思乱想。
太后也连忙起身,与萧观音一同扶住皇后。苍老的脸上透着慈祥:“神佛保佑!哀家的孙女诞下曾孙!流光无需如此担忧,今夜上元佳节,岐阳生下此女,必然是上苍赐福,天降祥瑞。”
萧观音也劝慰道:“皇嫂放宽心,小七是你与是皇兄所出,金枝玉叶,贵不可言。裴家也不是许家,做不出许家那般愚蠢之事,况且裴家的大姑娘地位如此,侄女走了一趟鬼门跟所生的女儿,侄女又岂会让她受了委屈。”
就连萧虞锦也出声安慰道:“祖父不会让小妹受到委屈的。”明苼摸了摸萧虞锦的头,也附和道:“妹妹是个享福命,就该被千娇万宠的长大,是吧?虞锦”
众人都笑出声,夜流光笑着望了望外边的天色,又看殿内笑着的众人,只在心底叹了口气:只愿小女的姻缘不似长女那般艰辛啊!
宫里当夜就给了赏赐下来,内务府太监送来的,裴国公夫人南穗也知晓皇帝皇后疏运岐阳公主,便想着让弟妹出了月子,便去拜见皇帝皇后。
公主的女儿都封县主,不过这什么时候封却是有区别的,一般都是及笄时封,也有个别受宠的,譬如皇长女汝宁公主的女儿不仅一出生就封了紫阳县主,后边因为许国公府,那位拎不着的二公子,紫阳县主还成了紫阳郡主。南穗也不知岐阳公主这个亲后幼女的女儿封的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