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惠脚步一顿。
遭了,忘了原身一家从来没有用过姜做调味品,甚至不知道有野姜的存在。
怎么说话不过脑子?
云惠解释,“之前跟着爹去药铺买药的时候听说过,说生姜可以去腥,干姜还能入药呢。不过这东西卖的很贵,咱们可以看看能不能找到野姜,它叶片宽大在沟边草丛中可能比较多见,底下的根茎是黄色块状的。”
但云惠也不确定能不能在这找到,只能碰碰运气。
这个朝代有生姜,原身跟着她爹去药铺的时候见过,这样说也没什么破绽。
但这个时候的生姜应该只在高门大户,有钱人家里才被用做调料,所以新鲜生姜作为调味品自然有卖,不过价钱极贵。
对于乡下人家来说,油盐都是奢侈,更不会花大价钱去买姜做调味用。
云照四处张望着:“大姐,野姜大概多高啊?”
云惠并不确定现在的生姜长什么样子,毕竟物种是在一直进化的,而且这与她上一世所待的时空也不一样,“应该在两尺左右?”
回到家时,天都擦黑了。
他们一路上也没找到生姜。
“生把火,咱们今天晚上先吃条烤鱼吧,撒点盐就很鲜了。再用红菇熬些汤喝。”
回来之后,云惠先找了两个海碗把鱼放进去,离了水,现在鱼就偶尔扑通下尾巴。
云宝儿这个小丫头守在鱼跟前,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盯着这个稀罕玩意。
云照也难掩激动,今天晚上能吃鱼了,那可是肉啊!之前爹在家的时候还能打猎回来解解馋,但自从爹去当兵之后就很少能见到荤腥了。
更何况分家出来后这两年,家里一点油都没有,吃什么都是不带油水的,不过像他们这样一年连干饭都吃不了几次的家里,有油才是稀罕事儿。
……
云惠这边处理好鱼,拿了根木棍把鱼穿起来,云照的火也生好了。
云照最先瞧见罗氏扛着锄头回来了,他兴奋的跑过去接过锄头:“娘,大姐今天抓到了鱼!咱们晚上有鱼吃。”
罗氏听到这,脸色有些错愕,不等罗氏问,云照早就等不及,小嘴叭叭的开始说。
“大姐还摘到了山枇杷。”云照献宝似的从背篓里拿出两个山枇杷递给罗氏。
罗氏下意识拒绝:“娘不吃,你们吃吧。”
“你吃吧,娘,我摘了好多。”云惠劝到。
云照也开口附和:“娘,你尝尝,可甜了。”
云宝儿也在一旁凑热闹,顶着一张脏兮兮的小脸,伸着手要山枇杷:“吃,果果,甜!”
云惠毫不留情的拒绝,“你今天吃了两个,再吃肚子会疼。”
这个小娃娃,自打出生起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云惠怕她脾胃虚弱,吃多了会拉肚子。所以管着她,没敢让她多吃。
罗氏看孩子们都吃了,也拿起一个果子来,只是尝到山枇杷的甜味后,脸色瞬时一凝。
“你们进山了?”
云惠也没瞒她:“进了,但没深入。”
罗氏的脸色顿时沉下来:“你怎么敢进山!?那山里面野兽和毒蛇,不知道有多凶险,王家老三进去了再也没出来,他爹进去找他,出来后也断了条胳膊,险些没活过来,别人都是绕着山走的,你,你胆子怎么那么大?”
罗氏语气很急,一脸的后怕。
云惠只缓声说:“娘,如果能活下去,我也不想进山。”
她知道古人对山的敬畏,却不知道畏惧到这个地步。
她站了起来,暮色沉沉下,目光所及的是自家的两间破败的茅草屋,以及用篱笆围起来的一个简易小院。
云惠无奈的解释:“娘,咱们得想办法活下去,现在日日吃饭,一点油水都没有,家里的盐罐子马上也要见底了,日日野菜稀饭,这样的日子就算咱们抗的过去,宝儿呢?去年冬天宝儿险些冻死,今年怕是会更难熬。去年咱断粮的时候,是白婶儿心善,借了咱们两升,今年眼瞅着粮食就要不够了,难道还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吗?”
她语气顿了一下:“我也知道山里危险,但是只在外围活动活动,而且还有爹留下来的驱蛇虫的药粉。”
云惠说的情况,罗氏怎么会不清楚?
罗氏没法反驳,她低下头,含泪咬了口果子,眼泪哗哗哗的往下掉。
瓦罐里的蘑菇汤炖好的时候,鱼也烤的差不多了。
之前爹在家的时候,也抓过鱼来给他们吃,有的时候还能有野兔子,野山鸡吃,自从爹去当兵后,云照已经三年多没吃过鱼了,早忘了鱼是什么味。
现在见烤鱼被端上桌,说是桌子,但也只是两个石块上面摆了一个木板组成的简易桌子,盯着桌子上的烤鱼,云照馋的一直在咽口水。
云惠坐在板凳上,把走不了路的云宝儿抱在怀里,云宝儿一直探着身子伸胳膊要去够在桌子上散发着阵阵香味的烤鱼和蘑菇汤。
她把云宝儿的手扒拉下来抱紧,这刚出锅的饭,烫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大姐……”云宝儿一张瘦巴巴的小脸紧紧盯着桌子上冒着香味的蘑菇汤和烤鱼。
“都吃吧!”罗氏叹口气,似乎是妥协了,还不忘嘱咐,“吃慢点儿,小心刺。”
然后站起身来,把几个碗分开,拿起木勺盛了碗蘑菇汤放在自己面前。
“蘑菇汤,我先喝,你们明天再喝。”
云照不解:“娘,大姐说这个红菇没毒。”
罗氏端起蘑菇汤解释:“小照,娘图个心安。”
云照听懂了,大姐说红菇没毒,娘怕有毒,他信大姐,也听娘的话。
云惠夹鱼的手一顿,默默敛下目光。罗氏小心谨慎些也没什么错。
更何况这蘑菇本就没毒,罗氏想图个心安她就依了,说多了反而引得怀疑。
云照早就等不及,夹了一筷子鱼就往嘴里塞。
边吃还边夸:“大姐,这个鱼好好吃啊!”
云惠弯起嘴角,也挑了块没刺的鱼肉喂云宝儿。
第二天早上,隔壁老牛叔家鸡早早的打鸣。
云惠抹黑起了床,摸了摸旁边罗氏的胳膊,觉出温热,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她去厨房,想把昨天剩的半瓦罐蘑菇汤热了,当早食。
先用瓦罐烧些水,水还没开,旁边门上映出了道人影。
“娘……”云惠站起来。
罗氏走进来,弯腰去看柴火,看烧的旺,又填了根小的进去。
云惠眨了眨眼,出了灶屋,去全家人睡觉的屋子里,拿了个木盆,还有平时擦脸的布条出来,把那瓦罐已经烧热的水倒进盆里,把蘑菇汤热上。
“先洗洗脸吧。”云惠把木盆放在灶台上。
罗氏就这么站着,也不应声,瞧了她好长的一会儿,这才去洗脸。
“小惠,以后别费这柴火了,现在哪里需要用热水洗脸。”
云惠搅了搅瓦罐里面的蘑菇汤:“娘,多用些热水,以后你来月事时可能就不那么疼了。”
在原主记忆里,罗氏是从生了云宝儿后身子开始不好的,每回来月事疼的能丢了半条命。乡下人活的本来就没那么细致,但像他们这种连口饱饭都吃不了的人家,活的就更糙了。
罗氏把两只手慢慢探进去,随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有些微红:“小惠,那红菇……”
“娘,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没人信的,你也别告诉其他人,会被说闲话的。还有那个山枇杷,咱自家人知道就行了。”不是她不心善,穿越到这来,自己都要活不下去,哪里有空管别人的死活。
罗氏扬了扬嘴角,把手从盆里拿出来甩了甩,正要把手往衣服上随意抹两下擦干,看到云惠已经拿起手里的布条,拧干了递到她手边,她眼角刹那间泛了红。
云惠不怕罗氏认出来她不是云惠,以前的云惠做事情可能没她这么灵光,那个傻姑娘,对弟弟妹妹好,对娘好,在家里也是从早忙到晚,有句话说的不错,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云惠抱着云宝儿,只让她吃了一小碗蘑菇,没敢让她多吃,怕伤了脾胃。
云照也乖巧,听他大姐说吃多了会肚子痛,他吃了两碗尽管还眼馋,但也只是眼巴巴的瞅着瓦罐,不再要一碗吃了。
云惠把剩下的都倒在罗氏碗里,罗氏刚才只吃了一碗,让她再吃一碗,她这个娘还是得把身子养好。
罗氏把蘑菇汤推到云惠面前:“你吃吧!”
云惠摆摆手,把碗推回去:“娘,你在地里干活累,多吃一些。”
罗氏还有些犹豫,对着最后剩的那碗蘑菇汤有些下不去手。
云惠宽慰她,“吃吧,娘,家里还有些红菇,小照和宝儿饿了我再做,以后咱们家人都不会挨饿了。”
罗氏这才没有再犹豫,把碗端起来。
“我去地里了。”罗氏又扛了锄头,临走前对云惠说了一句。
罗氏走后,云惠把昨天摘的山枇杷都拿出来,家里面吃了一些,还剩下半背篓。
云惠打算用这个,琢磨些吃食,至于做什么,她在昨天云照带回这些山枇杷的时候就想好了——凉粉。
这次去山上转了一圈,她还发现了好多能做来吃的东西,不过比较下来还是用山枇杷做凉粉最简单。
主要是条件限制,家里面没有那么多工具,再加上这单薄的身体,也要做些轻巧的活计过度一下,免得累坏了。
现成的小劳动力摆在这,云惠开始指挥:“先打些水来把这些山枇杷洗一洗,然后把它捏扁,像这样。”
怕云照搞不明白,她先示范了一遍。
小家伙拍着胸脯保证,咧着嘴笑的把小虎牙露出来了:“包在我身上!”
云宝儿也坐在一旁凑热闹,拿了个山枇杷,吃的满脸都是,跟个小花猫似的。
山枇杷搓冰粉简单,只是需要滤布,云惠遍寻灶房也没找到,只能回睡觉的屋子里找了一块干净点的布料,条件简陋,烧开水烫一烫,煮一煮,权当消毒了。
她把滤布准备好后,就去和云照一起捏山枇杷,瞅着这些山枇杷得有小二十斤,估计能做出来不少。
全部捏扁后,放入一些水,比例大概一比一,搓出胶来之后过滤就完成了。
步骤虽然简单,但架不住量大,全部弄完后,云惠伸了个懒腰,感觉腰酸背痛的,这具身体还是太虚弱了。
最后一个步骤,把搓好后的冰粉放在阴凉处,打了井水镇上,等凝固就好了。
选好地方后,她抬头看着日头,差不多到中午了,这个时代的人一日只吃两餐,早食和昏食。
云惠这个现代人可经不住饿,而且这家人身体都虚的不行,一天吃三顿,也能补补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