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定情信物为何深夜打鸣

暮色中的妙音坊像只蹲踞的朱漆巨兽,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呜咽。温不语盯着门槛上暗褐色的污渍,机关犬屁屁突然冲着门内狂吠,尾巴喷出的七彩烟雾在空中凝成个问号。

“温司簿且慢。“谢临风用铜管抵住正要跨过门槛的她,“你听。“

坊内隐约传来锯木头般的琴声,间杂着瓷器碎裂的脆响。温不语摸出姻缘司令牌的瞬间,谢临风怀中的黑猫煤球突然跃上她肩头,肉垫精准按在她昨夜被孔雀翎擦伤的颈侧。

“嘶——你这畜生!“

“煤球这是在示警。“谢临风指尖掠过她发间沾着的孔雀翎毛,“妙音坊的《贺新晴》本该清越婉转,这琴声却藏着...杀猪刀的韵律?“

话音未落,朱漆大门轰然洞开。漫天彩绸中窜出个双髻少女,怀中抱着只疯狂打鸣的鎏金尖叫鸡。温不语被扑面的胭脂味呛得连打三个喷嚏,再睁眼时,谢临风的玄色外袍正罩在她头顶。

“温姑娘的喷嚏比爆竹还响。“他从袖中抖出块绣着戏水鸳鸯的帕子,“要不要赌十文钱?这尖叫鸡肚子里...“

“赌你个大头鬼!“温不语甩开帕子,正撞见尖叫鸡绿豆眼中闪过诡异红光。少女突然将鸡塞进她怀里,尖着嗓子喊:“司簿大人快把这晦气东西带走!它昨夜在焦尾琴的位置打鸣,害得阿阮姐姐差点划破脸!“

戌时的更鼓响起时,温不语正蹲在琴阁飞檐上啃芝麻饼。谢临风在下方摇着折扇点评:“温司簿这身夜行衣裁得妙,远看像块发霉的桂花糕。“

“闭嘴!“她弹了粒芝麻打灭灯笼,阁内情形却让她倒抽冷气——七丈长的焦尾琴横卧玉台,琴身缠满浸血的红绸,十三根琴弦竟被系成同心结。更诡异的是,每根弦上都拴着个巴掌大的铜铃,铃舌分明是人的指甲!

煤球突然炸毛弓背,屁屁冲着琴弦猛嗅,尾巴开始蓄积可疑的黄雾。谢临风用铜管挑起截红绸:“这是岭南的赤血蚕丝,三年前玄猫阁...“

“谁在那儿?!“

少女的尖叫从背后炸响。温不语转身时踩碎瓦片,整个人朝琴阁下跌去。谢临风飞身来拽,却被她腰间鸳鸯铐勾住玉带,两人抱作一团滚进琴阁角落的八宝柜。

柜内空间狭小,谢临风的鼻尖抵着她眉心。温不语刚要发作,却发现他指尖捏着片带血的孔雀翎——与白日暗箭上的如出一辙。

“温姑娘可听过'七窍同心局'?“他呼吸间的松墨香染红她耳尖,“这十三根琴弦对应十三处死穴,弹错半音就会...”

“就会变成烤乳猪?”温不语突然掏出尖叫鸡按在琴弦上。刺耳的打鸣声震得铜铃乱颤,琴弦竟自动解起同心结!煤球趁机窜上琴身,猫爪拍在某处机括上,焦尾琴腹突然弹出个暗格。

谢临风的笑声戛然而止。暗格里躺着半块雕着交颈鸳鸯的玉佩,裂纹处渗着新鲜血珠。温不语摸出自己随身带的半块残佩,两块玉在相触的刹那突然发出蜂鸣。

“现在信我是清白的了?”谢临风突然握住她捏玉佩的手,“三年前玄猫阁血案现场...”

琴阁大门突然洞开。月光如瀑倾泻而入,映出来人手中寒光凛凛的琵琶弦。温不语下意识把谢临风往身后拽,却听他轻笑:“娘子这般护夫,为夫甚是感动。”

妙音坊主站在月光里,双髻散乱如疯妇。她怀中焦尾琴的龙龈处,赫然刻着行小字——“鸳鸯同归日,琴断人亡时。”温不语正要细看,坊主突然拨动琴弦。

“小心!”谢临风揽着她旋身避开音刃。剑气削落他几缕青丝,飘飘荡荡落在尖叫鸡张开的喙间。温不语突然发现鸡舌上刻着玄猫图腾,与谢临风后颈胎记一模一样。

“接着!”她把尖叫鸡抛向谢临风,自己扑向焦尾琴。玉佩突然发烫,琴身红绸如活蛇缠住她手腕。千钧一发之际,屁屁对着红绸放了个七彩屁,恶臭竟将蚕丝腐蚀出破洞!

谢临风接住尖叫鸡的刹那,琴阁地板突然塌陷。温不语坠落时看见他袖中滑出把描金折扇——扇骨分明是玄猫阁杀手的追魂刺!

“抓住!”谢临风将红绸缠在梁上飞身来救。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暗格里突然射出支孔雀翎箭,箭簇上绑着的血色鸳鸯绣帕,正是温不语母亲生前所用!

坠入地窟的瞬间,温不语借着月光看清谢临风眼底的惊恐。本该在玄猫阁血案中焚毁的母亲绣帕,此刻却浸着新鲜鸡血,帕角绣着行小字:“不语吾儿,莫信谢姓人。”

地窟深处传来熟悉的打鸣声,数百只尖叫鸡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红光。谢临风将她护在怀中,声音第一次失了从容:“抓紧我,这些鸡喙上涂着...”

话未说完,最前方的尖叫鸡突然张开铁喙,吐出截染血的孔雀翎——与三日前暗算他们的那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