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一笔挂账

最后王建武还是心软同意了。

大概晚上两点，收割机一路收到这户人家。

一共七亩地，应付三百一十五块。（挂账）

王建武的本子上如此写着。

机器收的很快，然后由老大给人将粮食送到家里。

王建国难得停了一会儿车。

“不行了，机器过热，得停十分钟。”

“给老大打电话，让他在老乡家里接点凉水，等会儿加进水箱。”

结果左等右等不见人回。

老大却在电话里说，马上就回去。

王建国不知道咋回事，但闲着也是闲着。

找老四王建武要过记账本，翻了起来。

当他看到最后一个的记账时，禁不住疑惑。

“这不是刚收的那一家吗？为什么挂账？”

他只是简单询问。

老四王建武有些不好意思。

“二哥，他要是不还的话，我自己垫钱。”

他显然误会了王建国的意思，以为是在兴师问罪。

“我不是这个意思老四，是这样。”

“咱们现在才刚开始收麦子，挣钱是第一位，而且未来全是大晴天。”

“等咱们全收的差不多了，真穷假穷一目了然，到时候咱们顺手收掉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王建国苦口婆心给王建武分析了一通。

“哦。”

王建武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好一会儿老大王建军回来了。

“那家子人真小气成盆凉水都不给，我又跑到我岳父家敲了门。”

老大说着，从车斗上拎下来一壶水，大概二十升。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王建国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刚刚那户人家，家里怎么样？”

“害，好着呢，三层半的小楼，墙上贴着瓷砖，比咱们家气派多了。”

王建军一愣，随即疑惑。

“你问这干啥？”

王建国没有回答，只是老四王建武，头更低了。

王建武跟老大简单说了赊账的缘由。

“不是！他赊账？他家院子里还停着辆小汽车呢！”

王建军有些意外，不过他并没有冲动。

“不过你别急，现在太晚了，那等明天我跟老丈人打听打听那家的情况。”

他解释说。

其实不用王老大打听，老四王建武也有点回过味儿了。

他八成是被骗了。

王建国见他这副模样，拍拍他肩头。

“别垂头丧气的，多大点事啊，大不了回头再去要账就行了。”

“现在咱们还有更重要的活，后面的地接着量。”

王建国加完水回来对他说。

说完再次启动收割机，开始工作了。

老大王建军也安慰他，示意没事。

大老四王建武心里还是沉甸甸。

直到凌晨五点的时候，他见到了一个真正的穷人。

七十岁上下的老太太，衣服浆的发白。

付账的时候，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起的手绢。

一层一层打开手绢。

里面还有一层塑料袋儿。

塑料袋再打开，原本鼓鼓囊囊的包裹，只剩枣核儿大小。

老人给王建武点了一堆零钱，但一分不少。

王建武心里不是滋味。

他主动提出要开着三蹦子给老人送粮食。

老人家的大门是篱笆木门，靠着前、右两边的邻居的墙。

院子里是土地，收拾的很平整。

后面是三间土坯房。

右侧屋山裂了一个大缝，上面用砖压了一块塑料板，缝隙里填的塑料袋。

“孩子，你给我掀在院子里就行了。”

老太太说完话，下巴颏不住的上下颤抖，不知道是不是身体有恙。

王建军尽量将粮食摊的匀称些。

临走时老太太喊住了他。

自己却进屋，从菜橱里拿了两个塑料包装小面包出来。

“孩子，晚上还没吃饭吧，这个给你吃。”

老人将东西塞进王建武的怀里。

自己则颤颤巍巍拿了个断齿的木叉，开始摊小麦。

王建武看不下去，主动下手。

老太太就一亩半的小麦，堆起来也没有多少。

王建武三下五除二给她摊匀实了。

老太太笑得慈祥，夸王建武是个好孩子，要进屋给他拿饮料喝。

等她出来却不见了王建武的人影。

“这孩子真着急，喝口饮料又能咋，还差这一会儿时间吗。”

老太太有些埋怨。

当她看到木叉下面压着的六十块零钱，禁不住又是一阵埋怨。

“这个不懂事的孩子。”

路上，王建武摸着兜里的小面包。

一个三层半楼房的，嘴上说着没钱。

一个三间土坯房的老太太却一毛钱没少。

回去后，王建武也消停了，老老实实量地。

一直到天光大亮。

王建武刚从地里钻出来，就瞧见昨夜的老太太怀里抱着一个手绢。

“来，孩子。”

是老太太给蒸的三个馒头，还有半碗酱豆。

老人先是给王建武骂了一顿，埋怨他不懂事，接着不由分说将收麦子的钱揣进他兜里。

王建武推着着，嘴上连说不要。

老太太却生气的要打他，说他不懂事。

后来老太太回去了。

王建武抱着热馒头，烫的心里发慌。

他喊来大哥、二哥、三哥过来垫吧一口，自己却没有吃。

兜里两个小面包却被他打开吃掉了。

吃完之后他看了看包装袋，禁不住流下眼泪。

王建国：“老四，你咋了？”

老四朦胧着眼，将面包包装袋给几个哥哥看。

王建国仔细看了两眼。

“刚过期两天而已，吃了没事。”

他说。

但王建武听后，却像是中了刀子。

“她放过期了。”

他哀嚎着说。

……

馒头算不上大，但聊胜于无。

昨夜十二点的时候，王建设来送过一次饭。

大概等八点左右，也就是一小时之后，还会再来一次。

王建国有些疲乏，他没有力气关心老四的反应。

老大和老三也是一天一夜没合眼，又开了一夜的车。

两人也就趁王建国粮食没出仓的时候才能眯一会儿。

今天白天他们是干不成了。

得换人来给那些开三蹦子的记账。

王建国正愁着，实在不行就交给老六王建设。

老四王建设等大家吃完也投入作业。

他要等到自家兄弟过来接班，之后才会将手巾和瓷碗送还给老太太。

但让兄弟几人没想到的是。

来人中，多了一个他们意想不到的人。